苏慕槿,身为大顺朝的一代左丞相,本该肩负国家重任,但是现在却赋闲在家,专注地写着她的暂时辞职文书。
可以说,这是她入朝为官以来,写得最欢快的一篇文章了,比她当年与贺兰若,在朝堂上争锋相对时,写的那些弹劾小作文,还要顺手起劲。
“终于写完了!”
玉手将毛笔搁下,苏慕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真是快活呀,她真的好期待即将开始的,与贺兰若的双人旅行。
诶,不对,好像还有朔风。
既然如此,她这个当主子的,不能让自己的属下落了单呀。那就把白小灵也给带上吧,那姑娘怪可怜的,正好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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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苏慕槿美滋滋地盘算着自己的假期,以及应该要带上哪些行李。
那厢,朔风正在给白小灵送去些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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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几日的修养,白小灵身上的皮肉伤已经基本结痂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脱落,只留下一点点浅浅的印子。
只是她脸上那道自己划的口子,在原本有些落雁之态的脸上,看上去还有点触目惊心。
至于她的头发,原本按照苏慕槿的意思,只要白小灵想,可以直接让朔风,去找人定制一顶假发。
但是这个提议被白小灵拒绝了,理由是头发太长,要不是长发好看,早就想剪掉了。
于是又找来朔风,借了匕首,干脆直接将一头秀发削成了短发,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所以现在的白小灵,虽然看上去面色依旧苍白,好像稍微用点力推一下,就会直接倒地。
但是一头短发,只用发带简单地扎了一下,看上去竟然平添了几分活泼的气息,好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又活了过来。
看到朔风来了,白小灵很开心。
她在这相府当中孤孤单单的,比较熟悉的人,也就是朔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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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满怀绝望地跳下悬崖,本以为自己真的被苏慕槿放弃,必死无疑了,却意外地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泪眼婆娑中,她看见了接住她的男子。
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下,是一双似乎暗藏着星辰大海的眸子,坚毅而又充满着少年的活力,下半张脸上,则罩着一块黑巾,遮挡住了他的嘴唇。
虽然没有之前见到了苏公子与江公子那般好看,但是面前的这个人,却给了白小灵满满的安全感。
似乎是见白小灵呆住了,少年的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稚气又有些磁性的嗓音,就在白小灵的耳边响起:
“白姑娘,你没事吧。”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白小灵清醒了过来。
她想起来了,这个少年,好像就是跟在苏公子旁边的那个护卫,名叫“朔风”。
她还向他借了匕首。
“我……我没事,多谢朔风公子救命之恩。”
朱唇轻起,说出的话却是那般的小心翼翼。
“嗯。”
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但只是简单且冷漠的一个字。
白小灵有些吃惊。她自豆蔻时,便是数一数二的云滇大美人。在白家还没有出事时,他人忌惮白家,还稍微收敛一些。但自从她成为军妓,即使不主动投怀送抱,依旧有着一堆男人,想要往她的床上钻。
反应如此冷淡的男子,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白小灵有些失落地抬起头,却意外地发现,少年的耳朵竟有些微微发红。
他害羞了!
这个发现,让白小灵欣喜若狂。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眼前的少年,从前根本就没有碰过女人的经验。
也就意味着,朔风不是因为嫌弃她的身份对她冷漠,而更可能是因为,之前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说过话。
白小灵觉得,自己可能着魔了。
她轻轻地将脑袋贴到了少年结实的胸膛上,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身体,微微一僵。
“扑通扑通……”
也不知是白小灵自己的心在狂跳,还是少年的心,有了动静。
看着提着食盒走进来的朔风,白小灵仿佛又感觉到了,那一日在悬崖下的悸动。在军营中已经麻木的身心,好像再次活了过来。
朔风见到白小灵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就僵硬了起来。
他眼睛瞟向别处,伸手将食盒递了出去:“给,长安街上的糕点,给你买的。”
然而,却久久没有等到接食盒的手。
少年有些尴尬,又因为尴尬生出了一点恼怒:“愣着干什么?糕点冷了,我可没空再给你热。”
随后又觉得,对女孩子说话不应该这么凶,于是更尴尬了。
朔风不知道,他的有些别扭的语气,和不自觉红了的耳朵,在白小灵的眼中,却是那么的可爱。
女子柔软的手在他的手边划过,接过了食盒,朔风感觉在那一瞬间,他好想落荒而逃。
“谢谢你,朔风大哥。”
少女清澈的嗓音响起,将朔风从他的小世界中拉回。
依旧是不敢看白小灵,朔风艰难地张开嘴,哼唧了一声:“昂。”
随即引来了少女的轻笑,朔风更想夺路而逃了。
本来,送完吃的,朔风就该走了,但是白小灵一句,自己吃不完,想要朔风帮她吃一点,就挽留住了他的脚步。
白小灵很是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好像坐在铁板凳上一样,坐在她的面前。
她咽下口中的荷花酥,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朔风大哥,你知道江公子吗?感觉他好神秘呀。”
听到“江公子”三个字,朔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随后才意识到,应该是指江驿。
江驿是个傻子,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随便问一个扫地的下人,应该都能打听到,告诉她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
思及此,朔风便从善如流地答道:“江公子是主子收的义子,人不错,就是有些痴傻。”
有些痴傻?她怎么没看出来,那个在山洞里凶神恶煞的江公子哪里痴傻了。
不过,白小灵向来聪慧,只是微微震惊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并没有过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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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平静的一天就要这样过去,苏慕槿已经开始忙着指挥着全府上下,帮她收拾行李了。
但是,有些人就是不想让她顺利休假。
这不,一个小太监乘着马车来到了丞相府前,扯着嗓子喊道:
“苏丞相接旨——奉吾皇诏曰:苏丞相虽有过错,但眼下佳节将至,朕特赦苏丞相携义子参加中秋宫宴,宴后,再启程游历。钦此——”
苏慕槿无语了,她愤怒了。
这是特赦吗?这明明就是变相地叫她去参加宫宴好吗?
小太监走后,一声发自肺腑的嘶吼传遍了整个相府:
“我、不、想、去、应、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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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槿最近很生气,这是相府中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的事情。
所以最近几日,相府中人,都尽量离苏慕槿越远越好,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她迁怒到。
很明显的,就连贺兰若,最近也很难看见苏慕槿主动现身。
这天晚上,苏慕槿再次在相府中失踪。
贺兰若原本打算去找苏慕槿,试着去问一问她,看看她知不知道,一些关于云滇白族的事情。
然而找了整个相府,朔风在,但苏慕槿不在。
据朔风说,苏慕槿应该是去清花坊了,还跟他说不用跟着。
清花坊?
贺兰若突然一阵心塞。
他虽然失忆了吧,但是清花坊是什么地方,他这个成年男性,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一直把苏慕槿当成一个,迫于生计,不得不女扮男装的女子。但是现在看来,这家伙可能真的就是风流成性,他之前算是看走眼了。
联想到梦中,苏慕槿那张绝美,但是充满着冷漠和讥讽的脸,贺兰若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慌。
呵,她想去就去呗,关他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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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清花坊中,红绡帐暖,灯火通明,鸡同鸭讲,依旧是那般的热闹。
与之前不同的是,苏慕槿面前的红曲仙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打扮得那么素净,而是仅仅披上了一层薄纱,在烛火摇曳下,更显得妩媚动人。
不知为何,苏慕槿在看到,这样充满着妖媚气息的红曲仙时,竟然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羡慕。
她羡慕个什么劲?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想要逃离的生活吗?
肯定是最近被那皇上气到了,脑子有些糊涂。
“红曲,可有打探到,皇上要我和江驿参加宫宴所谓何事?”
一开口,苏慕槿又恢复到了清冷的公子声音,将面前充满暧昧的气氛,敲得支离破碎。
红曲的脸上似乎是闪过了一丝黯然,但是很快的,就恢复如常。
“回主子的话,根据宫里姐妹传出的消息,这次皇上执意留您过中秋,可能是查到了一些,关于您府上那位的消息。或许是想叫他进宫确认一二。”
听到这里,苏慕槿面色微冷,原本的桃花眼,瞬间眯了起来,好像一只感受到了危险的猫咪,随时准备伸出自己的利爪,进行反击。
红曲看到这样的苏慕槿,微微吓了一跳,但是随即感觉喉咙发苦。
早就听闻,苏丞相对府上的那位义子感情不一般,似乎早早超出了义父面对义子时的关系。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苏慕槿并没有注意到红曲的异样,又开口问道:
“除了这个,今夜突然叫我独自前来,是那件事有眉目了吗?”
红曲压抑住心中泛起的苦涩,恢复了身为一个属下该有的毕恭毕敬。
“是的,主子。姐妹们打听到,在云滇旁的一个小镇子里,原本有一座名叫蓬莱阁的青楼。二十多年前,曾经失过一次火,据说是楼里曾经的花魁,因为受了情伤,亲自放的。”
“可还有幸存者?”
“姐妹们还在寻找,一旦有了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公子。只是……”
苏慕槿眉头微蹙:“只是什么?”
红曲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只是公子,您为何要调查二十多年前的一座青楼?兴许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人早就已经走光了。”
苏慕槿看着面前这个小心翼翼的姑娘,长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放不下一些事情吧。
并没有正面回答红曲的问题,苏慕槿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脸色,恢复了作为苏丞相的时候一贯风流的样子。
“早点休息吧,今日我并没有乔装过来,现在离开会被别人怀疑。今夜,我会亲自留到后半夜再走,你做自己的事就好,不必过多关注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红烛燃尽,又换上了新的一根。
章台的路上,也少了路过的风流公子,只剩下各个楼里,还睡着常来的嫖客。
苏慕槿看着红曲平静的睡颜,想到家中还有个人应该还在等着自己。
没打招呼就突然出来了,他该着急了吧。
也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不在府上呢,干嘛这样自作多情。
苏慕槿的嘴角挂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俯身轻轻为红曲拢了拢有些松散的被子,吹灭蜡烛,目光幽深。
随后翻窗出去,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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