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苏慕槿脸上露出了一个几乎有些挂不住的微笑,略微有些心虚地说:“皇上,草民是家中有两名妾室的人,如果草民真是女子,草民的妾室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说完,目光便低垂下去,好像是在躲闪着他人的审视一般,叫人心中愈发觉得,之前百里临城说的,真的可能是真相。
此时,已经从轻微的震惊当只换过来的和瑞,重新开了口。
“苏先生,可是据我们所知,您府中的两名妾室,似乎入府多年,都不曾有过身孕。如果苏先生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一直不碰她们的话,那也是可能的。苏先生勿怪,臣只是说一种极端的可能性,当然这种可能,应该是不会发生的吧。”
苏慕槿在心中呵呵呵了,还别说,您还真猜对了。
虽然与贺兰若此时相隔了一点距离,但是她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几乎已经要隐藏不住的紧张感,和即将迸发出来的杀意。
算了,为了她家阿若不要急坏了身子,懒得和这些虚伪的家伙周旋了。
苏慕槿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羞赧。她好像下定了一个什么决心一样,身侧的手握紧又放下,最后终于抬起头,脸颊上出现了两抹绯红。
她扫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周起的身上,脸上闪过有些羞耻,但又已经豁出去的神色,说道:“皇上,草民确实一直以来隐瞒了一件事。但是草民认为,这件事,是草民的个人隐私问题,所有一直没有广而告之。今日和大人和百里公子一定要造我的谣,在我大顺的朝堂上。为了大顺的颜面,草民的这点颜面不算什么。”
“皇上,草民一直以来没有子嗣,也不愿意往府里多纳妾的原因是,草民不举。”
“不举”这两个字,虽然苏慕槿的声音因为身体虚弱,并不是很响亮,但是依旧在众多大臣,以及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贵女心中,久久盘旋,不能散去。
此时勉强依靠着脸上的面具,才能隐藏住脸上几乎可以说崩掉的表情的贺兰若,已经可以预料到,明日一早,整个京城都会流传出,大顺前左丞相,苏慕槿,竟然不举的消息。
在苏慕槿开口之前,贺兰若这位,之前满脑子都是行军打仗,后来一心想要沉冤昭雪的正直善良好公民,是着实是没有想到,苏慕槿竟然会直接用“不举”来应对柳毅京的这些质问。
这就好像是,当两个人正在下棋,乙好不容易在棋局上布置好了层层陷阱,就等着甲来跳,但是甲看都不看一下,直接一把把棋盘给掀了,也算是另一种的“釜底抽薪”,只不过,这抽的薪,是别人灶底下的罢了。
苏慕槿注视着哑口无言的一众人等,也懒得去管他们到底是被自己的行为给吓到了,还是被震惊到了,她现在虚弱到了极点,尽管很想要仔细欣赏,柳毅京发现自己精心布下的局最后成空的精彩表情,但是眼下……
苏慕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语气从虚弱至极,转变成听起来好像是无比羞愧甚至有一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皇上,这便是草民隐瞒的事情。”
随即,转头愤愤看向此时好像吃了shi一样难受的柳毅京:“柳丞相,这个结果,你可满意?一定要在下说出自己的隐私,才能够洗脱掉柳丞相送给在下的莫须有的罪名,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这……”
柳毅京张口欲辩,但是苏慕槿哪里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苏慕槿直接面向了最后的一个目标,对着那个前不久,刚刚撕下了身上一层伪装的百里公子说道:“百里公子,在下虽然现在并不是一个功名利禄加身的丞相,但是请你记住,在下还依旧是大顺的子民。希望百里公子可以清楚,在大顺,一个外族人,是不能够随便污蔑。甚至欺辱大顺的臣子的!”
一番话下来,既将自己被百里临城污蔑成女子的事情上升到了外交和国家的高度,顺便还给自己拉了一番来自于众多大臣和皇上的好感度,最后还顺带拉踩了一下刚刚有意无意帮着百里临城说话的柳毅京,不可以不谓是一箭三雕。
本以为百里临城会拉不下脸来道歉,毕竟之前根据自己的推测,这个百里公子,大概率和那位林城公子脱不了干系。
但是出乎苏慕槿意料的是,百里临城只是微微低下了自己头,就好像听不懂苏慕槿的话一般,反倒是和瑞,不负自己多年来作为云滇的外交大臣的身份,反应很快地就对着周围对着他们虎视眈眈的大顺朝臣,以及隐隐有些发怒的周起做了一个揖:
“诸位,今日是云滇这里对不起大顺。这位百里公子,是我族失踪多年的百里家二公子,前不久刚刚在京城附近找打,确实是口无遮拦了一下,还请诸位见谅。”
脸上的赔笑,好像真的对今天发生的事情抱有歉意一样。
但是但凡是明眼的人,都可以发现,其实和瑞这番话说下来,不但撇清了云滇使团的责任,甚至还在暗暗内涵,他们的百里二公子,在大顺生活的时间太久,所以才长歪了。
如果是之前还在职的时候,苏慕槿一定会冷嘲热讽回去,但是眼下,确实不是个好时机。她几乎可以肯定,如果再不赶紧走,她可能会直接在这个房间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大地直接来个亲密接触。、然而,她暂时并不想过多的接触宫中的御医。
“皇上,既然事情基本都说清楚了,可否先允许草民提前告退。草民的义子身体不好,之前又落了水,草民实在是担心……而且,草民之前奉皇上的命令,已经准备明日启程,去往大顺各地考察。草民着实不想因为义子的身体原因,违抗皇上的旨意。求皇上恩准。”
听到苏慕槿的这番话,贺兰若赶紧又将自己本来就伪装得有些虚弱的身形,再一次佝偻了一点,甚至配合着夜风,还有一些轻轻地发抖。看上去,真的好像是落水之后,即将感染上风寒的征兆。
这一番操作下来,周起如果不放人走,那确实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不能算的上一个明君了。
“准了。来人,送苏先生和……呃,江先生离宫。”
此话一出,贺兰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虽然一直是他在假装虚弱,但是他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清楚,真正需要回去休养生息的,是苏慕槿。现在苏慕槿的身体状态,他已经没有办法去想象了。
之前在战场当中不管受了多么严重的伤,他都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反正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死了也就死了。但是现在,苏慕槿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磕碰,他都感觉自己的心中一阵揪痛,更何况现在是这么严重的伤。
解决了苏慕槿的问题,周起看着现在还杵在房间当中吃瓜的众大臣,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眼下,苏慕槿基本已经洗脱了自己的嫌疑,以一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方式。于是眼下的真相,便就真的变成了柳青儿控诉的那般,是柳泉,shang了自己的妹妹,而柳毅京一家人,还以一种极其卑劣的手段,试图将已经失去了贞洁了柳青儿利益最大化,甚至不惜栽赃苏慕槿。
若是放在平时,柳毅京这个罪,周起说定就定了,但是现在云滇的人还在,大顺还丢不起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上来谈的这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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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在这里就好了……
周起的心中突然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他吓了一跳,立刻将这句话抹杀得一干二净。
容舍,你真是阴魂不散。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妄想掌控朕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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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毅京,今日,这是你的家事,朕不便插手过多,更不能因为你的这件事,就占用众卿这么多的时间。你可清楚?”
柳毅京一听,哪里会不明白周起这是在和稀泥的意思,立刻忙不迭地点头应下:“臣明白,臣一定会回去处理好这件事。”
周起有些嫌恶地避开了柳青儿盯着自己的绝望的眼神,对于这样的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甚至将未来寄托在别人的怜悯同情当中的人,周起是向来看不起的。
他再次开口:“另外,柳毅京,这一次宫宴,因你而起了这件事,朕罚你一年俸禄,三日后庭杖十下,你可有怨言?”
柳毅京嘴角抽了抽,知道自己这一劫是肯定逃不过去了,不是因为今日的丑闻,而是因为自己之前与云滇的人的过于频繁的互动,让这个傀儡皇帝不舒服了。
至于柳泉,虽然周起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心里清楚,他的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臣无任何怨言,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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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宫门外,早早收到了指令,来到宫门口准备好车马的朔风,看到了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自家平日里能够徒手掰开一筐石榴的主子,现在竟然整个人无比虚弱地依靠在那个傻子江驿的身上,而江驿,竟然,竟然还用自己的手抓着主子的手!!
主子不是向来只亲近姑娘,对于男子,那可以说是要多嫌恶,就有多嫌恶吗?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他家主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在宫中受了伤?是皇上还是摄政王?
朔风本来就不太运作的脑子,现在超负荷了一下,已经隐隐有了发烫的趋势。
而接下来的一幕,直接让朔风整个人都好像遭到了雷劈。
只见在引路的宫人离开之后,江驿竟然直接将他家主子一个橫抱,直接进入了马车,而自家主子,非但没有反感——如果刚刚没有眼花的话——刚刚,主子的嘴角,好像是在笑???
离大谱了。
朔风还僵在原地,试图消化着一时半会儿根本消化不完的信息。而马车中的人似乎是等不及了,低沉的男声发话道:“朔风,还不赶车回府?你家主子受伤了,需要医治。”
“是!”作为一名下属,朔风靠着无比优秀的顺从度和执行力,直接应了下来。
然而,当马车已经开始动了的时候,朔风才突然意识到,刚刚说话的人,好像并不是他的主子。
江驿,他不是个傻子吗???
*
小剧场:
周起:苏丞相这一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真是牺牲太大了呀!
苏慕槿:呵呵呵,非但没有觉得有任何牺牲的地方,反而觉得看这些老古董的表情,有些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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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卧槽,主子,江驿他不是傻子,他骗了主子!他这个大猪蹄子!
贺兰若:阿槿,你这属下……
苏慕槿(以扇子遮脸):不要了,扔掉吧……在他旁边,太丢人了!!!
朔风: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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