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奕发觉,宋之辞像一秒入秋的天气,突然对他冷落了。明明在几天前,他们还一起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一起喂养两只猫咪,时不时在阳台旁边看着夕阳聊天。
1460天,连奕默念这串数字,听到宋之辞说出暗恋他1460天的瞬间,他第一反应是吃惊,4年时间换算出来的数字的确震撼。第二反应是开心,宋之辞对他情有独钟。最后他沮丧发现宋之辞这句话属于过去完成时,也就是,宋之辞没说现在还喜欢着他。
对于宋之辞态度的转变,直觉告诉连奕,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
他想到了林晟宇。
纪琛组的局,连奕终于第一次和林晟宇坐在同一个空间里。以老同学聚会为名义的局,自然少不了其他连奕不关心的无关人等。他如同苍鹰般尖锐的眼神,总是在不经意间细细扫视着坐在他斜对面的男人。
席间,林晟宇起身去洗手间。不消半分钟,连奕也起身离席。纪琛看着他们接连离去的背影,不由捏了一把汗。
私人会所的走廊里,林晟宇目不斜视,仿佛倚靠在墙上等待他的连奕是空气。
“林晟宇,宋之辞是我的人。”
林晟宇停下脚步,他不认可连奕口中的这件事情,所以他有必要花一些时间来纠正:“是吗?”他的语气平淡,连奕却能听到里面暗含的挑衅。
他已经许久没有被人正面挑衅,这个从国外回来的林晟宇,有种。他走到林晟宇面前,黑色的耳钉在头顶吊灯下闪着浓郁的光,林晟宇迎上连奕的目光,有种看不见的火花在两人双目间迸发。
从自然欣赏的角度,他承认连奕是一个极富魅力的男人,只要连奕想,一定能成为一个非常令人难忘的短期伴侣。
就像宝石鉴赏大会中最华丽最耀眼的一颗,给在场观众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然后并不会被任何人收入囊中。
宋之辞是一个好人,林晟宇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得出这个结论,他们的相处太短,但他能断定宋之辞寻找的是一份真挚的长期关系。那么,连奕的存在注定只会把宋之辞的心伤透。
林晟宇的眼神收紧,他不想宋之辞那双令他悸动的红色眼眸,因为连奕而展露。
“你对宋之辞说了什么?”连奕只想知道这个。
“我只是给他忠告,对你采取保留态度。”
连奕笑了,他想听的已经听到了。无非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挑拨。
“连奕,宋之辞和你并不合适。”林晟宇走了一步,在连奕身后说。
连奕停下,只露出半张侧脸,瞳孔中浮起一层黑雾,语调微微有些愠怒,“你了解什么?我和他认识七年,轮不到你指指点点。”
“那你又了解他多少,你真的了解他吗?”林晟宇像个手法精准的外科医生,一步步进行剖解,尖锐的手术刀,在连奕心里的盲区轻轻划动。
连奕他想到那天的默契测试,他是了解宋之辞的,在一些浅层纬度。可一旦两人往生活里的细枝末节里走,宋之辞便站在比他高的一层,俯视着他。只要宋之辞想,便会有长达1460天的爱恋铺天盖地涌下来;若他不想,连奕只能一节节拾级而上去够,如同在地铁里望而不得的15分钟一样,他要度过多少个难熬的15分钟,才能和宋之辞肩并肩?
连奕突然觉得很累。
他站在上百平米的空旷平层公寓窗前,眺望着不远处的高塔,随后拨通了纪琛的电话,“在哪。”
他回到喧闹的充满暧昧的场所里,他不需要再想其他事情,什么诅咒,什么真心,什么宋之辞……自由地抱着柔软的依附着他的女人,吻着用热烈眼神引诱他的男人。
纪琛对连奕的反复无常,也没说什么,只是几次在察觉到连奕放纵的声色中流露出短暂而深沉的痛苦眼神后,上前拉开了围绕在连奕身边的人。
他踩下油门,问连奕:“回哪?”
连奕坐在副驾,只说:“宋之辞……”纪琛了然,在路口向右转。一分钟后,连奕又说:“不去他那里。”纪琛翻了个大白眼,“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
距离掉头的路口还有几公里,纪琛拿连奕没办法,只能忍下烦躁握紧方向盘。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问:“你们吵架了?”
连奕没说话。不一会儿,他默默说,“……我只是不想死。”纪琛一头雾水,连奕这是脑袋被车门夹了,开始说胡话?
他们刚到连奕的公寓,纪琛的手机就响起天气紧急播报,台风要来了。
窗外江水上方的天空果然凝聚着一片巨大的乌云,它们不断吸收着其他的云朵,翻滚着扩大自己的范围,像从异星来的军队,黑压压一片占领天空,笼罩了这座城。
连奕拧着眉,注视着外面仿佛要吞噬这座城市的乌云,心中隐隐不安。
啪的一声,在浴室里洗澡的宋之辞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停电了。
因为台风预警,他这几天都居家办公。宋之辞随便擦干了身上的泡沫,穿上衣服走到客厅,把害怕地躲在角落的莲子抱起来哄着。
“没事,莲子,不害怕噢。”
他们这座城市靠海,从夏天开始,陆续会有台风过境。每每到来,仿佛要颠倒整个天地的狂风骤雨洗刷着城市,风卷着巨大而密集的雨点,像无数条鞭子狠命抽打在门窗上,发出骇人的声响。
此刻,天空骤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后便是像从这个地球的深处裂开一个口子似的极具破坏力的雷声响起,这震耳欲聋的动静把一向冷静的宋之辞,也惊得忍不住收紧了双臂。
在风雨摧残下的阳台玻璃门,摇摇欲坠,宋之辞担心它会不会碎掉。为了安抚莲子,宋之辞举了一分钟的打火机,感觉自己傻得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他苦恼自己家中对于应急物资的匮乏,他一阵翻找,只在茶几下面,找到一排连奕留下的仙女棒。
上周末在地铁里分开,至今过去四天,他再没见过连奕。是结束了吗?宋之辞想。
“你知道我以前单恋你有多久吗?”
“从2011年到2015年,一共1460天,我给你抹零了。”
“你连这区区15分钟都觉得煎熬,你觉得我呢?”
他自知那番话是迁怒,听了林晟宇的话以后,他不安。他像个束手束脚的走钢索表演者,因为渴望往前一步,又害怕;想要解脱后退一步,又不舍。
他自暴自弃地和连奕摊牌,用1460天暗恋煎熬的沉重大山,在他们之间再度坠下一条鸿沟,吓退了连奕。
仙女棒燃烧的时间很短,所以它绽放的时刻才会如此梦幻。宋之辞盯着仙女棒,短暂而美丽,就像这一个月和连奕重逢以后,连奕不断在他心中点亮的烟火,他张开眼睛是连奕,闭上眼睛又是连奕。
窗外风雨交加,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宋之辞感觉他像住在只有他一个人的钢铁城市里,这里除了钢筋骨架,只有冷酷的风雨。
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烈孤独感侵袭了他。
他让自己陷入幻想中,幻想连奕和他依旧保持着友好的【朋友】关系。
台风天,厚脸皮的连奕,一定会抱着jessi敲开他家的门,请求避难。然后他们会成为在这座钢铁城市里互相陪伴的幸存者,闪电的时候,连奕会蒙上他的眼睛;打雷的时候,连奕会钻到他怀里说自己很害怕。像个小孩子一样。
宋之辞笑得苦涩。他手里只剩下最后一支仙女棒。林晟宇说不想见他流泪,其实早在好几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为连奕哭,现在这一刻也是。
莲子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蹲在客厅里,举着一根已经燃尽的棍子,泪流满面。
它绕着宋之辞走了几圈,乖巧地跳到宋之辞肩膀上,替他舔去那些咸涩的液体,可令它更疑惑的是,这些液体像外面不会停的雨一样,越舔越多。宋之辞再难自持,他抱着莲子,哽咽着念出藏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名字:“连奕。”
空旷的客厅,被风雨肆虐的阳台,在台风天沦陷的大都市,哪里都没有连奕。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着令宋之辞怀疑耳朵的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喊他的名字:“宋之辞!”“宋之辞!!”得不到回应,连奕取出钥匙三两下破开了门。
一瞬间,狂风夹杂暴雨和闯入者一齐侵入宋之辞蜷缩着的避难所。连奕拿手机的手电筒朝他的方向晃了晃,随后大步向前,一把将宋之辞收进胸膛里。
“没事了,有我在。”连奕沉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强大力量。
怀里微微颤抖的人,十根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仿佛溺水的人抓着救命的稻草。连奕只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像被看不见的剪子撕开了。
他轻柔而缓慢地擦去宋之辞脸上的泪水,无奈语气中有百转千回的温柔,“我就知道你会怕……”
宋之辞的大脑一瞬间停止思考了。
他本能抬起双手拉下连奕的领口,扬起下巴,吻住了连奕。
这是一个笨拙且浅尝即止的吻,唇瓣分开的瞬间,连奕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宋之辞,你,”他扶坐在地上,宋之辞则跨坐在他的腰间,继而低头一口咬住了他喉结,掐断了他的话。
大得要吸血的力度,上下徘徊啃噬,又回到连奕的嘴唇。十指插进他的发间,抓得很紧,像在沙漠中遇到水源的人,不断从连奕身上汲取想要的一切。
连奕浑身上下都被引燃了。他换了一个姿势,更好地抱住宋之辞,然后托着他的身体,站了起来。宋之辞一下被用力摁在墙壁上,背脊碰撞时产生的痛楚让他下意识缠得更紧。
从窒息的缠绵里短暂抽出,连奕深吸一口气,将宋之辞更高更紧密地顶在墙上,他压制着欲望,喘着粗气,贴着宋之辞的耳朵。
“……说你喜欢我。”
“宋之辞,说你喜欢我。”
“你说,我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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