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晚竹回休息室拿了东西,去敲了李老的门,告诉他一声要回去了。
“上次有人说好和我探讨画画来着,我中午睡了三个钟准备和她聊久一点,”李老用盖刮了下茶水上的浮沫,凑近吹了吹,热烟散了又聚,从鼻子里出了声气“结果那人现在就要走。”
“不好意思,下次吧,李老,”娄晚竹对于他说中午睡了三个钟头这事儿表示怀疑,“下次从早上陪您聊到晚上,您早点回去休息。”
“上次你也说下次,”李老瞪着眼,半晌还是摆了摆手,“后有柜子里有一盒白茶饼,十年的,你拿去吧,我不喜欢白茶。”
这估计又是托李老关系办事的人胡乱送的,只选贵的,也不管老人家喜不喜欢。
娄晚竹上学那会儿就和他熟,经常放了学来馆里看画。
他们送礼也是混着的,不清算,便不和他客气,道了谢去取茶饼。
“李老,”娄晚竹临走前又强调,“早点休息。”
“得得得得,困了我会睡,你出去帮我把门锁了——钥匙带没没带你把那报警器栓上。”
李老赶小鸡似的把她撵了出去,没等她开口又关上了门。
娄晚竹看着关上的门无言片刻,真心实意觉得这老头倔得像头牛,每次叫他早点歇下都不听。
虽然和李老闲扯的几句话已经让她快忘了听到解沉来时的那种不自在,然而走出拐角他又撞进她视野里时,好像……
前功尽弃了。
娄晚竹稳着步子,去关了大厅的灯,只留门口一盏夜灯彻夜亮着,然后目不斜视地经过解沉,推开济清的门。
外面风很大,雨声一瞬间大起来。
娄晚竹及肩的长发飘飞,她攸地想起自己没带伞过来。
“……”
找李老是不可能的了,这老头儿一天到晚呆在馆里,楼上有厨房,但这并不是李老的家。按他得过且过的随意性子,这里一把伞都不可能备有。
要是下雨就等到天晴再回家,再者可能干脆不回还方便。
娄晚竹合上了门,走到另一扇窗边等雨变小。
左右看来无事,听听雨未偿不是好事。
解沉还在那儿,她没看他。
周遭很安静,只有雨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声音。
以至于解沉出声时,娄晚竹没反应过来,她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向他。
解沉微仰着头,娄晚竹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要是不和你说话,你是不是这辈子都认不出我。”
娄晚竹抿了抿唇,双手交合刮了下指甲:“应该是。”
“……”解沉沉默地盯着她,半晌啧了声,带着点命令的意味“过来。”
娄晚竹退后几步:“不过。”
解沉把伞往上提了提:“你想被淋死,还是想在这美术馆里跟石膏像对瞪一晚?”
只有一把伞,娄晚竹知道他打算送她回去。
“你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她说,“雨小了我会回去的。”
这么久没见,分开时他们似乎也都不是很痛快,解沉上来就这么……照顾,她不习惯。
她甚至有一种他们只是短暂分开然后重聚,那段关系还在的错觉。
“你是没看天气预报吗?”解沉靠在落地窗上半眯着眼,像没了骨头,“台风预警,二十六号,暴雨大风。”
娄晚竹往外面看了眼,确实挺像他说的台风暴雨。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回去确实是个问题。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
——6月26日,台风“薰衣草”将来到本市……
还真是。
“我可以打的,”娄晚竹抬头看解沉。
“我可以让你打不成的。”解沉说。
像个地痞流氓。
不是国际品牌创始人吗?
娄晚竹不准备和他争,她也不会争,只有被碾压的份儿:“总之我有办法回去。”
她转身在手机上点着,屏幕发出的光照在她脸上不断变化。解沉在后边看着她,须臾走过去一抬手抽走了她的手机。
娄晚竹没想到他会干这事儿,因此并没有防备,眼睁睁看着手机从眼前飘到了后面。
解沉晃了晃她的手机:“你所谓的办法不就是打的吗?”
娄晚竹不想说话,朝他伸了伸手。
解沉没动,勾着唇角看她,拉长了声音:“不给——”
娄晚竹:“……”
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就是不讲理,”解沉说,“走了,上了车再还你手机。”
娄晚竹跟他对瞪了有十来秒,明明应该很严肃的事,但一直盯着他的眼睛她突然很想笑。
娄晚竹低下头把笑给憋回去,转头看向外面叹了口气,说:“稍等。”
解沉又靠回落地窗边,扬了扬眉示意她快点。
娄晚竹摸黑去到李老门前,抬手欲敲时听到惊天的鼾声,门缝下也没有光估计真的按时睡下了。
她不想进去打扰他——老人觉浅,有点动静都会醒,于是从包里翻出笔和便签,留言让李老最好是明天一早叫家里人来接他回去,台风了还是在家里待着好,这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济清。
做完这些她去找解沉,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挣扎一下,轻声道:“手机还是还我吧,我自己……”
解沉推开了门,大风拨乱了她的长发,也把她要说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解沉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不得不在嘈杂的雨声中提高了些许音量:“说什么?”
解沉俯下身靠近了她的左耳,娄晚竹愣了愣。
一瞬间雨声只是背景,右耳还有风声呼啸。
但她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含着笑,也含着蛊。
“让我等那么久,你想都别想。”
“……”
解沉撑伞去取车了,隐约看见他的伞一直在变着方向挡雨,晃了两下又懒得挡,任由风吹过来的雨淋。
娄晚竹出来时顺手锁了济清的门——门锁是可内外双向打开的。
她把吹乱的长发别在耳后,略有不安。
她不知道解沉现在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一般人见到当初提出分手的前女友时,不是要么视而不见,要么上去冷嘲热讽吗就算不是也不会那么自然吧。
……当初分的时候,就算感情再深,这么多年不见也早该淡了。
娄晚竹还在低头琢磨这些琐事,顺便想想要怎么和解沉相处才显得不过于亲密又不至于生硬。
前面突然“叭”了一下。
娄晚竹抬头,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几乎要融在雨夜里了。
车停在济清门口的台阶边,顶上正好有屋檐,她快步走过去拉开了车门。
“坐前面。”解沉说。
娄晚竹把后门关上去拉前门,然后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
车内很舒适,温度刚好,车载音箱里放着轻音乐。
“你家。”解沉从旁边伸手过来,把手机递给她,问。
娄接过手机:“青邙南路。”
解沉调了档,在车子驶出烟云街的时候说:“老城区啊。”
娄晚竹规规矩矩做好,轻声说:“是。”
解沉的嗓音在车内显得很疏懒,还有点烟:“我记得你以前不住那。”
娄晚竹揉了下耳朵,眼皮莫名的沉。她不大像说话,便言简意赅:“搬了。”
解沉往她这儿看了一眼,没再和她说话。
娄晚竹强撑着即将合上的眼皮,可终究抵不住精神上的疲倦。
她今天几乎一天都在忙这次的画展。
两分钟后解沉关了音响,把空调调高了一点。
娄晚竹靠在车门上,双手脚叠放在膝上,长发掩了半边睡颜。
等红灯时车子刚停没一会儿,娄晚竹悠悠转醒,坐直了几分。可等车子开动,又睡了过去。
就这样一停就醒,开了又睡。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看着都不舒服。
“我说,”等她再醒时解沉偏了偏头,“你别把我当黑车司机成不?好好睡了,到了再叫你。”
“……不好意思”娄晚竹说,“我没有这个意思,车停了我会醒。”
解沉发现娄晚竹睡觉很奇怪。
比如她睡前可以有声音,轻音乐或雨声更有助于她入睡。但如果睡着了之后还有这些声音,她不出三分钟就会被吵醒。
这是他从前就知道的。
现在又多了一个开车睡停车醒。
……也许还有他不知道的。
娄晚竹摇了摇头,试图驱赶困意。确定这种方法无效后又拿出手机消遣。
她不常玩手机,这会儿也不知道干什么,就捧着亮着的手机不停点头,在睡与不睡中间夹得难受。
解沉看到她这样子眉头一跳,在停车时又伸手过去抽走了她的手机,看着她斩钉截铁:“睡。”
“……你怎么,”娄晚竹愣愣伸手去够手机,“老是抢我手机啊。”
解沉把手机放到了驾驶室旁边门的槽里:“我抢你手机?你手机值几个钱?”
娄晚竹拿不到手机,皱了皱眉说:“我睡不着了。”
解沉看着转绿的信号灯,踩下油门:“刚是谁睡得跟猪一样。”
娄晚竹:“……”
她决定还是不要和他好好说话的好,于是往后一靠,学着他的语气叫他:“解先生。”
“嗯?”
“注意你的用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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