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沉走了之后,员工像放养的羊,几乎全部都向娄晚竹涌来,把娄晚竹站的角落堵了个严实。
娄晚竹是没了围栏的隔家草。
她看了人群,愣了三秒后慢慢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各位好,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可以帮助到你们。”
刚才的话他们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知道娄晚竹是来干什么的。
人群里不知道谁先吸了口气,没忍住说:“姐姐好温柔啊。”
“之前我去姐姐画展她讲话也是温温柔柔的。”
“好美……”
这些是女生,围观的都是女生。
少数的男生站在不远处,没有过来,但眼神一直往这边瞟。
娄晚竹看到有个男生一颗头都是红的,他旁边的男生笑着小小起哄。
这些应该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可能还有实习生,看上去都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娄晚竹依旧微笑着,只是有些僵硬。
……她不习惯成为焦点。
性子使然,她的二十来年过的安安静静,除非必要时候,一般不会特意将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
她说完第一句话之后就不知道该怎那么开口了,有些茫然的站在中间。
也许是表面上太过波澜不惊,女生们没注意到她隐隐的不安。
其实她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和激动,想和她拉近距离,如果看见娄晚竹的无措就会散开了。
“……”
娄晚竹想开口生硬地说一句“抱歉,让一下”。
尽管这会让别人觉得她很鸡毛,像个老古板,但她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娄晚竹张口,话到了嘴边。
门攸地被打开了,撞在墙上发出“咔”的一生脆响,所有人都下意识扭头去看。
“喂,”解沉面无表情地靠在门框上,幽幽吐出几个字,“闹罢工啊?”
“………………”
“老板咱错了。”
面前的人群散开后,空气才重新流通,灌进娄晚竹的大脑,把那一团麻似的不安情绪清空。
她深吸了口气。
“你说句话让他们工作去那么难?”解沉走过来,拉了张椅子给她,“坐着。”
娄晚竹:“谢谢。”
解沉自己也拉了张椅子,随意往上一坐,皱着眉:“你这怎么回事?”
“……就是不大习惯。”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异样。
解沉扫过她纸白的脸,唇色几乎都没有了,不置可否。
“他们很年轻啊,”娄晚竹往人堆里看了眼,“我以为你会选一些资历深一点的去参加时装周。”
“我刚撬过来的,”解沉把腿伸长了,椅子有些矮,他曲着腿难受,“为了不让那群老油条祸害他们先隔离了,省得呆久被同化。选人的事儿还没定下来。”
“这样啊,”娄晚竹点头,“那……我需要做什么?”
她在这里感觉有些无从下手,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你就晃一圈呗,”解沉漫不经心,“哪个色彩调配有问题人体比例歪上天什么的你就指出来,估顾忌那么多干吗?”
娄晚竹摸了摸鼻尖:“……哦。”
……
解沉让她做的事实际没有什么难度,理清了头之后一切都很轻松。
这里的人都挺友善的,解沉没什么老板架子——否则也不会在这儿晃晃悠悠半天还和员工闹成一片。
她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有两个女生扭扭捏捏地过来。
娄晚竹认出是她在停车场里看到的那两个女生。
女生支吾着叫她:“娄……姐姐,额也不是,女士?……”
看得出她有些紧张。
娄晚竹放缓了语气,浅笑:“有什么事吗?”
另一个女生挤开她,冲她翻了个白眼,转头又是堆着笑看向娄晚竹:“前辈,我们很喜欢您的作品呀,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们签个名吗?”
娄晚竹本来想拒绝的。
她只是画家,不是明星。
但是抬头看着那两个女生,话就变成了:“好。”
两个女生很兴奋地拿了纸笔递给她。
娄晚竹签名的时候顺嘴提了一句:“你们和老板关系很好啊?”
女生点头:“还行吧,老板人挺好的,又帅,我们加班是有福利的。虽然他经常说一些很欠揍的话吧,但是都没人放在心上,他就这样,这嘴不知道灭了多少桃花,空有一张帅脸。”
末了她又清清嗓子道:“咳,其实他有时候还是很恐怖的,比如我们没有达到他的标准的时候,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次数多了会被扣钱。所以他老板的威严还是在的,我们毕竟是下属,也不能太忘我……”
两个女生大概是个话痨,三秒签好的签名,她们拉着娄晚竹讲了好几分钟,最后娄晚竹无奈提醒她们已经下班了再不快点去吃饭对胃不好,她们才和娄晚竹道别,一路蹦着走了。
……
中午下班后娄晚竹和解沉表示她可以不要工钱,没必要,这对于她来说就像开了场交流会。
解沉跟她争了几回后,直接提出了一个箱子,皮笑肉不笑道:“你工作我给钱,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一个装钱的密码箱。
娄晚竹:“……”
她决定再挣扎一下,艰涩道:“真的没必要,我下午不在这儿,要去画室的。”
解沉和她对视了很久,看得娄晚竹头皮发麻。
“你怎么那么蠢,”终于解沉吐出口气,有些不爽地鄙夷道,“老子给工资你都不要。”
他这副有些狠戾的样子才隐约有了年少时的影子。
那日雷雨齐下,他经过岁月的磨砺,敛去了太多年少的戾气和不羁,娄晚竹甚至觉得他不是解沉,可他有确实是他。
直到现在才惊觉原来他真的还是他,灵魂深处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解沉还是老样子。
娄晚竹被说了也不恼,反倒是轻笑,真的就像个包子:“嗯,我确实不太聪明。”
解沉看着她笑面无表情地想:放屁。
他没说话。
“成吧,”半晌娄晚竹才听到到他说,“不想要就不要。”
她抬头,看见他扭着脖子不看她。
好像有点……别扭。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微光从罅隙中洒下,照着窗上残留的雨珠恍若琥珀。
解沉靠在窗边。
细碎的光让他眯了眯眼,周身都是“老子天下最牛”的拽劲儿。
但是好像他变得好说话了一点。
娄晚竹突然间就这么觉得。
“走了。”解沉经过她面前时懒懒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吃饭去。”
娄晚竹跟着他往外走:“去哪吃……稍等我接个电话。”
她走到一边去,点了接听。
解沉站在门口等她,手不自觉地去摸口袋的烟,触碰到包装壳的时候顿了下,又从从容容地把手抽了出来,挨在墙上看天。
娄晚竹电话打得很快,回来地时候颇为急促地叫他:“解沉。”
“嗯?”
“不好意思我去不了了,”她呼吸有些急促,眼尾带着不易察觉的淡红,“我有急事。”
解沉看得出她的慌张,猜得出有不太好的事。他拎得清楚轻重,点头:“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娄晚竹想拒绝。
“你要想快点就说,”解沉打断她的话,大步迈向电梯,咬重了字眼,“去哪?”
娄晚竹过于急促,脑子很乱,胡乱就答应下来了:“北区疗养院。”
如果条件允许,她永远都不想去那。那种令她压抑到窒息的感觉像梦魇,无时无刻不缠着她,她好像进入了一个轮回,只要她稍有放松,北区疗养院就会再次叫她过去。
可她还不能不去。
她放不下那个癫狂极端的女人。
她是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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