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晚竹定力很好,她是真的可以单纯地仰望星空几个小时,偶尔目光移开,换个姿势,遂又把视线放回去了。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或许她什么也没想。
什么声音都消失殆尽,一切交流只有星星,解沉意外地没有犯困。
他没法像娄晚竹一样一看看几小时不厌倦,可一看到她在旁边,心里的燥火就灭了。
他们直到后半夜才回去,几乎是一沾枕头就入睡,梦里都是星星。
娄晚竹醒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屋子里很亮,窗帘过于轻薄,根本挡不住紫外线,开了空调依旧有些闷热。
她没有再赖床,利落起身洗漱。下了楼之后看见解沉在厨房忙活,没看到方厦,她应该是最后一个起来的。
“起来了?”解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弯腰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碗盛粥,然后把它放在了餐桌上,“吃饭,小心烫。”
娄晚竹很久没有起得这么晚了,加之她昨晚休息晚,睡眠不是很充足,今早起来难免反应迟钝,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谢谢,方厦去哪了?”
“不知道哪个少数民族聚居区里。”解沉也拿碗盛了粥过来,坐到她旁边,给了她一个汤匙,气定神闲道。
娄晚竹慢吞吞地搅着碗里的粥,香气逐渐
粥是青菜瘦肉粥,比较清淡。她也不知道解沉哪里弄来的食材,这间民宿就像个家一样,什么都有。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娄晚竹喝了一口粥,味道出乎预料的好,抬起头来看解沉,“粥味道很好。”
“我做的味道会不好吗?”解沉很淡地勾了下唇角,也喝了一口粥,随手掐下餐坐上花瓶里的假花瓣,放在手里细细摩挲,“没安排。”
那假花的花瓣同真花瓣的一样柔软,一抹粉红在他指尖出出入入。
娄晚竹看得愣神,隔了一阵子才低下头,继续搅着粥,小声道:“你是老板啊,怎么会没安排?”
她以为解沉一过来就会忙得天旋地转,早不见人晚不见人,她都做好跟着到处跑的准备了。
“因为我背后有一支强大的团队,我基本什么都不用操心。”解沉把那片被他揉搓过的花瓣有放回了那朵花上,仿佛玩过就抛弃的渣男,对着他的下一个目标笑,“当然,我有更重要的事儿。”
娄晚竹还在专心吃早餐,听见他这么说就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什么事儿?”
解沉没回答。
娄晚竹以为他没听清,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遍,结果他还是没有回答,她茫然转头看他,就和他的目光撞上了。
那目光太过炽烈,燃烧了太多复杂的念想,叫嚣着将娄晚竹吞噬。
她匆匆别开了脸,近乎慌张地拿起手机掩饰。
有一个答案在深处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她最不想面对又最想看到的。
解沉看着她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半晌轻笑一声,起身去洗碗,无视娄晚竹的阻拦把她的碗给一起洗了。
水声哗然,解沉垂着眉眼,手上泡沫逐渐绵密。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先主动的是她,现在缩回壳里也是她。娄晚竹和以前最大的不同就是自己给自己增加了无数枷锁,就快要把自己封死在笼子里边了。
——解沉知道那也许就是个永无尽头的长廊,走得越远迷失越多,可是他宁愿永远待在长廊里,因为长廊尽头有他念念不忘八年的楼阁。
原本解沉是想回来就看着她就好了,再到后来他越来越不满足于此,越来越不想离开。
想彻底打乱她的生活。
想看她在自己面前脸红心跳。
想永久的拥有她,永远把她锁死在身边,一点也不给别人机会。
甚至在情迷意乱时都是她。
他目光沉沉。
解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什么君子,什么好人。
娄晚竹拗不过解沉,只能让他把碗拿走了,自己在座位上有些无措地划着手机。
白子茗的消息突然间蹦出来。
白白白:……姐你在不理我我真的要报警了啊。
她一怔,方才注意到消息提示,都是昨晚她就下楼处理伤口忘记回复白子茗了。
她点开消息框,没忍住笑了。
白白白:姐你还在吗?
白白白:怎么不理我了?姐姐姐姐姐!
白白白:你不会被绑架了吧?
白白白:我的妈八点半了你还没回我!你肯定起床了快回我快回我。不会真被绑了吧?!
最后一条就是刚才弹出来被娄晚竹看到的了。
娄晚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她怕白子茗真的以为她出事了跑去报警。
楼阁:我在,没事,昨晚去看星星了。不好意思。
发过去的消息很简短,她省略了昨晚一大段,避免又被这小孩抓着关键信息问东问西缠她一整天。
白白白:我去你吓死我了姐!你知不知道你这种类型就是人贩子首选啊!一骗就跑了的。
楼阁:知道啦,谢谢提醒,我不会这么容易被骗的,安心。
白白白:知道就好,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白白白:咳,那什么,和你说件事儿,你不要太惊讶。
她突然扭捏起来,娄晚竹多多少少也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楼阁:说吧。
白白白:啊就是,这个那个,我有,我有……嗯……
白白白:哎呀不管了,我有男朋友啦姐!!!
白白白:啊好羞涩。
尽管不出所料,但娄晚竹打字的速度还是慢了下来,无意识地看了眼洗完碗上楼的解沉,不自然地抿抿嘴,继续和白子茗说话。
楼阁:祝贺脱单啊。
白白白:总感觉你不是很激动……但是没关系啦就你这个清心寡欲的高僧是不会懂烦人的快乐的!
白白白:你知道吗!他的图片,超!级!帅!我觉得这就是我的真爱了!
楼阁:……你网恋啊?
白白白:对啊,哎哟你不用担心啦,他人超好的,就算他照片是假的我也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娄晚竹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盯着白子茗的消息,片刻才敲字上去发送。
楼阁:还是要注意一下,网上的东西太复杂了,也可能是我想的太多,但要留心。祝福你们。
白白白:知道了谢谢姐,我先下了姐拜拜!
楼阁:再见。
放下手机之后,娄晚竹去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咬着杯沿想刚才的事儿。
白子茗无疑是很单纯且专注的一个女生,她认定的喜欢,哪怕末日也无法改变,她会长久地坚守。
但这样有好也有不好,不好在于这样的女生不会多想,很容易受骗,且被骗之后很难接受现实。
娄晚竹没有告诉她的一件事儿,就是如果这个人连照片都在骗你,他对你再好,又如何确定他是真的呢?
这些话她没有说出来,一是人家万一是真心喜欢,她说这种话不合适;二来她是不想让白子茗变得和她一样敏感多疑。
白子茗比她年纪小,家境好成绩好,生活顺风顺水,她有单纯的资本。
娄晚竹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走到门边,把门开了到院子里走了一圈。
夏季天气确实好,除开空气中的闷热,这个季节没什么不好的。丽江海拔高,夏季气温要低一些,于娄晚竹而言就是天堂。
她不是不喜欢夏天,单纯就是因为天气太热呼吸不畅导致她不想出门,而现在温度刚好。
不知道这个民宿原本是不是一栋住人的小别墅,在院子里有花草就算了,还有一个铁艺欧式秋千。
娄晚竹坐上去的时候恍然觉得应该找解沉问一下入住价格,反正已经麻木了,早料到这里不会便宜。
……方厦估计是逮着机会就坑他老板。
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白鹤巷,车子开在石路上抖动的声音和蝉鸣重合,风吹过都沾染了花香。
娄晚竹一直觉得夏天很好,甚至现在大脑里有一个声音反复吟诵一首诗歌。
[我怎能够把你来比拟作夏天?
你不独比他可爱也比他温婉;
狂风把五月宠爱的嫩蕊作践,
夏天出赁的期限又未免太短;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他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给机缘或无偿的天道所摧残,
没有芳颜不终于凋残或销毁。
但你的长夏将永远不会凋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在,并且赐给你生命。]
永存的美好。
她闭着眼轻轻荡,以至于没发现解沉来到了她身边。
秋千突然停下,娄晚竹一睁眼看到了解沉近在咫尺的脸,一双眼里有一点戏谑的味道,他们呼吸交缠着。
他离得太近,娄晚竹忘了躲避,她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雪松和香草混合的气味,像某款香水的尾调。
但解沉不会喷香水,这气味应该是自带的或者衣服上的……
“发什么呆。”解沉直起身来,秋千又重新慢慢晃荡,他看向别处,娄晚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他心情应该挺好,连着说话的尾调都微微上扬,“不是问我安排吗?带你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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