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道行与宫中太监勾结,假借神谕,构陷朝廷重臣严嵩。皇上一怒之下,将其打入刑部天牢。被嘉靖禁足在家的严世蕃却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蓝道行身着单薄破旧的囚服被关在霉味刺鼻、阴暗潮湿的监牢之中,他却似乎身处琼楼玉宇之中一般,愉快的打着口哨。
严世蕃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我说蓝道行,你是真的超然物外呢,还是装腔作势?这里是刑部大牢,不是灵济宫更不是毓德宫。”
蓝道行邪魅一笑:“如若贫道没记错的话,小阁老也正在被禁足吧,其实你我的处境是相同的,唯一的差别只是被关的地儿不一样罢了。怎么,在自个儿家关得闷了,想来这大牢住住新鲜?”
严世蕃阴森森的一笑:“你我处境相同?蓝道行,你是在皇上身边装神弄鬼的骗皇上骗久了,骗得连你自个儿都相信自己真是无量天尊的徒弟了吧!我父亲是当朝首辅,在皇上身边二十多年,是皇上最器重、最信任、也最亲近的臣子;而我,能猜透皇上的心思,读得懂皇上的暗语,还能帮皇上写出最好的青词;我父子二人在朝中的权力无人能及,依附者遍布朝野,就连裕王,想要领到岁赐,还得送我银子。你一个只会炼丹的神棍,就连跟皇上推荐你的徐阶,也不过是一条在我们家门口摇尾巴的哈巴狗,你拿什么跟我比?”
蓝道行冷笑着点点头,揶揄道:“是吗,为何不趁炙手可热之际做些大事,为自家捞些实惠呢?比如,劝谏皇上退位让贤,扶景王殿下登基,手握小皇帝,做大明朝的大佬……”话音未落,便被严世蕃一拳狠狠的捶在脸上。
蓝道行吐了一口牙龈血:“严世蕃,奉劝一句,你不要动我,老老实实回家思过,等待皇上对你的处罚,否则,严家的末日马上就到了!”
“害怕了,吓唬我啊?你只要跟皇上说一句你是朱希忠和朱希孝的人,是他们指使你假借神谕陷害我们严家的。你只要听我的,我保证不会动你一根毫毛,而且还有办法让你回到皇上身边,继续享受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如何?虽说皇上最相信的是道门,其次才是严家,不过宫中道士不计其数,而朝中只有一个严家,你考虑清楚了。”
听了严世蕃的话,蓝道行低头不语,似乎陷入了沉思。
严世蕃出了牢房,冲司狱使了个眼色后,扬长而去。
司狱拱手弯腰送严世蕃离去,随后同两名狱卒进了关押蓝道行的那间牢房。
片刻之后,牢房中传出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三天后,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蓝道行靠墙而坐,他抬手似乎想去拽严世蕃的衣袍,可手还未够到便无力的垂下了:“我都听小阁老的,只求能给我个痛快。”
严世蕃蹲下,将供状递到蓝道行面前,“签字画押吧!”
蓝道行眼中却突然射出了凌厉,拔下严世蕃腰间的匕首,刺向自己腹部的同时,狰狞的笑了:“严世蕃,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其实,我下狱都是皇上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让我死在你的手里,让你们父子以这样一个罪名离开朝堂,景王殿下和东南的胡汝贞才彻底安全。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是何心隐的学生,我到皇上身边,目的就是为了助徐子升扳倒你。”说罢缓缓闭上了眼睛,胜利的微笑和心愿达成的满足永远的定格在那张满是伤痕与血污的脸上。
严世蕃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跌坐在地上,久久未能回神。
时值五月,酷日当头。
严嵩和严世蕃跪在毓德宫大殿外,炎炎烈日将父子二人晒得大汗淋淋,严嵩已有些跪不稳了,但他仍高声呼求:“皇上,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求皇上看在臣这二十年来,在朝中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对犬子网开一面,给严家一条生路,皇上!……”
大殿内,嘉靖坐在龙椅上,朱希孝侍立殿中。
嘉靖道:“朱爱卿,从今起你官复原职,浙江发生的一切就此翻过,至于仇影、沈磊和吴剑三人,朕封他们为千古义商,命浙江官员以子爵之礼为他们立衣冠冢。”
朱希孝当即跪倒:“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严嵩的呼求声不断从殿外传来。
嘉靖长叹一声:“朱爱卿,你认为朕该如何处置严家?”
朱希孝拱手道:“此事不仅干系着大明律,还有……君臣之道,臣不便妄言。”
“抛开君臣、律例,只是一个相交了二十多年的老友来向你哀求,你会如何?”
“臣以为,达到目的即可。臣的兄长曾经对臣说过一句话,凡事留一线,有时并不是为了日后好相见,而是为了‘宁愿他念着咱,也不要咱牵挂着他’。”
嘉靖感叹:“成国公真是忠厚之人哪!李芳,传朕旨意,严嵩老迈昏聩、纵子贪污纳贿,即日起致仕回乡,褫夺严世蕃一切官职,流放广东雷州。”
严绍庭望着载着祖父和父亲的马车在吱呀声中渐行渐远,心中五味杂陈。
陆璇贴心的帮丈夫抚平紧皱的眉头,又为他揩拭着脸颊上滚动的液体,“相公,没关系的,等过了这阵子,我们可以去看他们嘛!爷爷回乡养老,这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多好啊,爹爹去了雷州,是有点远,等过段日子皇上气消了,可以求皇上将爹爹调回到离江西老家近一点的地方啊!”
严绍庭握住陆璇的手,重重的吐了口闷气:“我没事,以我们家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算是皇恩浩荡了,好了,我们回去吧!”
夫妻二人手牵手往回走。
陆璇问道:“爹爹临行前同你说的那句‘他和爷爷都老了,一切都是为了你’,是什么意思啊?”
“爹爹一直都想扶持景王登上储位,他的野心太大了,总想着他们可以帮我占得拥立新帝的首功,让严家的门楣在我手上也能够继续光耀、显赫,甚或是在我之后也‘世袭罔替’。此去雷州,希望他可以看透自己追逐、执念大半生的权势与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踏踏实实的做个平凡百姓,轻松、简单的过完后半辈子。你刚刚说雷州远,我并不觉得,就算是将爹爹放逐到海外的琉球、爪洼、马腊加,只要他能活着,有个善终,我就心满意足了。只不过,我们从首辅府搬到了这南郊别院,这别院有些狭小,委屈你了。”
“我挺喜欢这处别院的,座落郊外,清清静静的,你、我还有娘亲,我们一家三口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省得住在城中同那些官眷打交道。再说,这别院哪里小了,二十多间房,住我们三个人,够宽敞了。我们收拾好了,请希孝大哥和夏昕妹妹来做客。去年,夏昕妹妹南下前,我和她闹得不太愉快,她回京师后,我一直想找她解释。可夏昕妹妹似乎变了好多,总是郁郁寡欢,不管跟她说什么,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希孝大哥应该多带她出来走走。明年这时候,哥哥肯定也回来了,你们三兄弟可以和以前一样去打猎,我们就在这院子里烤野味吃。不过,这儿离养济院太远了,以后再想去一趟,可得费劲了!”
“没关系,我去锦衣卫时骑马带你。”
常言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对小夫妻将事情和人性都想得太简单、太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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