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必多问,周涉和我在一起了。
录像带成为我和他在一起的纪念,没有作业的暑假,不考虑开学的日期,我们每一天都过得那么开心,直到周涉查到高考成绩跟我说的前一秒。
六十分的差距,把我满心的欢喜全都吹到了大气层。
老实说,原先老师们总说一分压倒千人我是不信的,但如今看到我们排名的差距,我忽然不知道怎么张口了。
周涉瞧我一脸吃了黄连的哑巴表情:“干什么?干什么?表情这么难看做什么?你男朋友我超常发挥你不高兴啊?”
我摇摇头,跟他说不是。
周涉能考到现在的成绩确属于超常发挥,我还记得当时班主任把他调到我旁边的时候,他成绩有多差。我不明白他怎么能学不会,他不明白我怎么对学习能那么富有热情,我们一个是学不会,另一个是小热情,两人没少在这上边做辩论。
现在他考了五百五,如果在本地上大学都能报一所不错的211,这样的超常发挥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说吧,你考了多少?”
“比你高一点儿。”我说得很含蓄。
“两百分?”他的猜测很大胆。
我:“……”
在这个节点他还故意开玩笑逗我,五百五加两百直接等于满分,这么高的分数别说高考状元考不出来,出题人凑一块儿也做不出。
“你数学是不是不好啊?七百五,你让我考神附体也做不到啊。”我气鼓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开始我们的分数何止差了有两百,我这不是谦虚地猜一下。”周涉沉思一下,又猜,“那就差一百分?”
我叹一口气:“六十。”
“什么啊!只有六十分!”
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气就不打一出来,什么叫做只有,我们的排名差了那么多,选择的学校也会差好多好多。
“六十分而已,我打不了报差一点儿的学校,城市在一起就万岁。”
周涉把问题想得很轻松,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985和211的学校牌子还是很重要,我不信他会因为我放弃一所211,甘愿去一所普通的一本,就像我只是难过我们排名之间的差距,但因为从小就想离开家上大学,我还是不会想留在本地。
“到时候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还是这么说。
成绩出来以后,我们的任务成了翻看高考的填报手册,那么厚的一本手册,我和周涉快把它翻烂了。那段时间,我甚至觉得我能专门开个报志愿的教学班,我把合适的城市和学校一一列出来,分析了他们历年招生的分数线,挑了往年周涉一定能上的一所大学。
虽然学校学院不一样,但城市确保相同,我想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周涉的第一志愿跟我报了相同的北城,我也退居一步,把第二志愿填报在了本地。等志愿报完,我和周涉都在畅想去北城的生活。
“大学头半个月要军训,我们八成是见不到,不过之后就放国庆了,七天的小长假呢。”我已经做好了无限地规划,“到时候我们都别回家了,我们跑去周边玩吧,可以去爬山,到时候就能看到漫山遍野的红枫叶。到时候我要找最红最漂亮的枫叶带回去,把它做成书签,当作纪念。”
周涉在我边上疯狂点头:“好啊,好啊,都听你的。”
但畅想归畅想,等录取真正下来,我们才真正傻了眼,往年那所周涉一定能上的大学今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涨了十七分,刚刚好卡了周涉一分。
一分之差,周涉没有查到他的录取信息。
录取结果出来那天,我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哭得比谁都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干什么哭?”他用拇指擦干我的眼泪。
周涉这个失利人都比我显得冷静,我泪眼婆娑地推他:“你干什么不哭啊?”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还是能看见他的笑,轻轻扯了扯嘴角,哄我像是哄小孩:“我哭了你不是更没办法。”
那段时间里,我把问题归结于自己。我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是我让周涉报了那所学校,周涉完全是因为信任我才会在高考上失利,可是他似乎根本没有那么想。
“林晴,你是不是忘了我学习成绩有多差啊?”他用手揉乱我的脑袋,“本来我连大学都考不上的,现在挑起211还是一本了,都是你的功劳哦。”
他说的有理有据,暂且将我的负罪感减轻一点儿。
我又开始查攻略找资料,寻找西城到北城的距离是多少千里,坐火车要用多久,一张火车票要多少钱。
有一次,我爸妈看到我在游览器上的搜索还笑我:“早知道你这么舍不得家里就不该由你报省外的大学。”
我沉默不语,又反驳不出一句话。
九月开学,秉持了要锻炼自己独立能力,我没有让父母送我去大学,临走的前一天,我和周涉见了最后一面,我告诉他爸爸妈妈给我买了一部手机,等到了学校我们可以每天打电话发短信,说得越多我越想哭。
说到关键,我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周涉看到我这幅模样说到时候不去车站送我了,要不然当了我爸妈的面哭,他怕不能好好哄我。
当年还没有高铁,坐绿皮车要坐一夜才能到北城,我爸妈给我买了一张卧铺票,帮我把行李搬上车,又嘱咐了好多句才下了车。
他们下车,我盯着远处的玻璃窗开始发呆。
谁能想到周涉真的这么狠心,说不来送我就真的不来?好歹让我远远地看一眼啊。
我正一个人生闷气,就听见头顶上有闷闷的笑声,一抬头,发现周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车上。
我一下子从卧铺上蹦起来,险些忘了周围还有人就要跳到他身上,我说:“周涉,周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不送我吗?”
“你还真信?”他的语气里有笑,并且亲昵地弹了我一个脑瓜崩儿。
他弹的力度一点儿都不大,不及我们没在一起玩闹的十分之一,但不知道是不是谈了恋爱就是会矫情,我一边哼一边假装柔软地想伸手去揉自己的脑门。
周涉已经先一步盖了上来,他的掌心很烫,手掌也比我大一倍,颇为担心地问我:“不会吧?弹疼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瞧他这么紧张,我反而不好意思再装了,嘿嘿就笑了出来,脑袋也要往他怀里埋。
埋到一半,我又想起了不对劲:“等等,等等,还有十分钟就要开车了,你现在还不下车?”
“嗯哼。”他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去北城的票,票在空中甩了甩,我却好像在他的身后看到了披风,帅得一逼,“男朋友送你出远门。”
我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背了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本来以为是装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结果一打开,包里装了大大小小的零食,都是我爱吃的。
别人都是父母送去上大学,而我秉持了锻炼自我独立能力让男朋友送我上了大学。
可惜周涉的票是坐票,他没有床位。当天晚上,我们等检票员检完票,熄了灯,他又从坐票的车厢跑过来。
黑暗里,我紧紧抱着坐在我旁边的人,贪婪地闻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融合了他的体温以后散发出来的很淡很淡的薰衣草味,我买过跟他相同的洗衣液也没拥有相同味道的香味。
“周涉。”我忽然叫他。
他垂下眸,嗯了一声。
我把他抱得更紧了:“国庆的时候我早一点儿回家吧。”
但是周涉没答应我的请求,军训结束,开始了一周的课程,我在挑最早一班火车票回家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周涉买了火车票来北城找我。
我嘴上埋怨他跑来住酒店和路费都是钱,我回西城的话好歹还能省掉一大笔。
周涉在电话那头不在意,语气里掩盖不住兴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上大学的头一个国庆要去爬山看枫叶。”
当时随口一提的空想,我没想到周涉会真的放在心上。
为了避免他来要花费太多,我找班里本地的男生借了一张寝室的空床位,我和周涉说的时候,他还颇为吃醋:“哦?你们的关系很好啊,他还能借你空床位。”
我切他一声:“吃醋包,我平常跟班里的男生都不讲话的,好吗?要不是担心某人来了没地方住。”
“好吧,好吧。”周涉的醋意很快又压了下去,“反正马上就见到了,到时候你想分神跟其他男生说话都没机会。”
放假当天,我就见到了周涉。
不过一个月没见,我总觉得他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脑袋里莫名其妙蹦出一句“为伊消得人憔悴”。周涉发觉我翘起的嘴角,用手去捏我的脸:“林小晴,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黑了。”我连忙收起笑容,目光上下朝他打量一番,“尤其是这个胳膊,你军训的时候是不是没抹防晒啊?”
我把我白净嫩滑的胳膊往他手臂边抵,他的体温一下子透了过来,烫烫的,让我猛地想往回缩,结果胳膊还没躲开,手掌就被他抓在了手心里。
他十分不熟练地跟我扣手掌,改了两个姿势才调整到很合适的位置。
他的大拇指压在我的大拇指上,轻轻地蹭了蹭,又撇开脸,低头藏笑:“就是黑了啊,正好衬你,你白。”
周涉的体温真的好高,把我也热熟了。
太不矜持了,太不矜持了。我在心里暗暗指责自己,又在想,好久不见的小情侣是不是都这样?牵个手就脸红心跳的。
周涉在我的学校住下了,我带他去吃了食堂里我最爱的麻辣拌,带他去看了学校的人工湖,倒数第二天,我们终于做好了准备去爬山。
十月初,因为枫叶漫山遍野都染成了红色。山好高好高,我爬了一半就撑不住了,周涉一只手提了我们全部的东西,另一只手还要揪着我往上爬,全部的负担都给了他。
我怪不好意思地挠头:“早知道就不来爬山了!你是不是很累?”
“不累啊。”周涉还拿着零食袋装模作样地做了两个举铁常用姿势,“你小瞧谁呢!男生不能说不行!这一点儿消耗量在我这儿都排不上号。”
我想说白痴,我都看到了你脖子后边流了汗。
但偏偏是这么苦的爬山也被我们当成了游戏,我头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有情饮水饱,连上山路我们都能玩石头剪刀布,算谁先登到顶峰。
好不容易到了顶峰,山上的空气确实比山下好,我侧过头去看周涉。
他站在树下,从零食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仰着头在喝,瓶身里的水由他喉结的滚动速度而减少。
青涩的少年身穿一身火红色的球衣,明亮又耀眼,太难让人不心动。
我踮脚,隔着掉落而下的枫叶,一并吻在了他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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