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毅有些意外，虽说陆白鹤性子温和待人有礼，但与旁人始终带点疏离，对以往那些鲛人的态度也很平淡，这次居然要亲自去，属实出乎意料。
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陆白鹤抿了抿唇：“他还小，有些粘人，我瞧着他怪可爱的。”
余毅想了想便同意了，自从陆氏夫妇离世后，这孩子没再交过朋友，塞南那条小鲛人脾性单纯，年龄又和陆白鹤相仿，多凑在一块儿熟悉熟悉也是好事：“好的，去吧。”
陆白鹤到实验室的时候，淮宁刚刚睡醒，屋顶的仿真小太阳在水中折射出温暖的光线，照的小鲛人舒适又悠闲地甩了甩尾巴。
他瞥见陆白鹤的到来，茫然的眼瞳骤然聚神，散出欢喜的光亮：“咕噜咕噜。”
因为小鲛人还未到成年期，尾巴变不了双腿，所以无法自己走出来打针。好在除去装满水的玻璃缸，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陆白鹤放下托盘，打开两个水缸中间间隔的小门，让淮宁顺着游到空地来，随后他也跨了进去。
溢出来的海水泅湿了陆白鹤的裤管，但他毫不在意，眼睛和心思都放在淮宁的身上。
他看着小鲛人卷着尾巴乖乖地窝在边边上，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怎么了，是不是怕打针？”
说实话，有点怕，不过淮宁猜想这三支营养剂里面没有毒素。
因为陆白鹤后期会把他卖去黑暗交易所，如果尾巴上的鳞片枯竭了，他的双腿也会坑坑洼洼的，那就不美观了，交易所的人也不会收。
他赌对了，这的确只是三支普通的营养剂，但针头却不普通。
因为药剂要从腰处的鳞片打入体内，所以针头会又细又长，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淮宁不自然地偏开脸，没有回答陆白鹤的话，但微微颤抖的睫毛出卖了他。
青年给针头消完毒，双指夹着营养剂就往淮宁那边走，小鲛人想躲，但这已经是最里头了。
他抬头瞥了眼陆白鹤手中的针管，漂亮的瞳孔不自觉地掺上些怯意，看的青年很满意，就是要他惶恐惧怕，越是这样他越兴奋。
“不要怕不要怕，不疼的。”他在淮宁面前蹲下身，将尖锐的针头举到小鲛人眼前吓唬他，语气却温柔到黏腻：“把最上面的鳞片扒开好不好？”
让鲛人扒开鳞片不亚于让人类在公共场合脱裤子，不过陆白鹤猜想淮宁不清楚这点，所以才肆无忌惮地诱哄。
系统被屏蔽了没办法提醒他，所以淮宁当真是不清楚，他低着头，纤长的手指轻轻扒开最近的一片鱼鳞，露出里头藏着的软肉：“咕噜……”
轻点……
淮宁娇气，真的很怕疼。
陆白鹤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继续低声哄着：“不疼不疼，很快的，打了营养剂尾巴就越来越漂亮。”
针头刺破软肉，带来一阵密密匝匝的痛，淮宁小幅度地抖了下，然后便咬着牙一声不吭了。
打完第一支药剂，陆白鹤抬眸看了眼淮宁，对方表情无恙，只是眼睛像被水洗过般湿漉漉的，藏不住的可怜味道。
没想象中那么娇气，陆白鹤暗笑了下，不过后面两针出奇的疼，小鲛人怕是会熬不住疼。
他故意的，虽然药剂无毒，但添加了其它东西，会让鲛人感知变强，打针的时候奇痛无比。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肯定得让他受点疼啊，陆白鹤想想就兴奋。
他拿来第二支药剂，半跪在淮宁身边，墨黑的额发稍稍挡住了他的眼睛，却藏不住翻涌的恶意。
淮宁心头一跳，不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来，下一秒，针头刺入的疼痛激得他一抖，一声闷哼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真的很疼，像蚂蚁啃食过皮肉，酸胀的厉害，淮宁已经端不住淡定的表情了，睫毛颤抖的频率愈来愈快，甚至沾上些湿意。
此刻的陆白鹤要多欠有多欠，他挽着虚伪至极的笑，悠悠地问：“疼不疼呀小珍珠？”
淮宁想一尾巴甩飞他，他忍了再忍，将唇齿间的呜咽堵回嗓子里，要憋住，否则哭出声也太丢人了。
居然受得住，陆白鹤无声地冷哼了声，为了让淮宁溃败，他第三支针完全没给人喘气的功夫，直愣愣地刺了进去。
“呜！……”
像被匕首剜开鳞片，恶狠狠地刺进肉里，淮宁实在熬不住疼，委屈又可怜地呜咽出了声。他猛地推开陆白鹤，青年一个没拿稳，针头从肉中滑落的，带出一串血珠。
淮宁疼的眼泪直冒，尽管他在尽力控制自己，却依旧有两颗小珍珠啪嗒地掉到了玻璃上。
陆白鹤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坐在水中，裤子已经完全湿透了，紧紧地粘在大腿根上：“你……”
他以为淮宁会一直熬着，默不作声地打完三针，谁知这么受不住疼，还直接把他推开了，导致他整条裤子湿透。
陆白鹤有些不悦，他冷冷地扫了眼被血珠染粉的水，再抬头瞥看淮宁，结果对上少年水汪汪的眼睛，又说不出话来了。
淮宁眼尾是粉的，嘴唇是殷红的。因为太疼，所以他一直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看上去可怜的要死。
陆白鹤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放轻声音：“没事吧，受伤了吗？”
小鲛人红着眼看了他几秒，然后倏然扑向他，光滑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柔软的小脑袋埋进了他的胸口：“咕噜……呜呜。”
陆白鹤完全僵住了，自从父母离世后，再也没有人和他这样亲近过。小鲛人身上带着一股清新的气息，不讨人厌反倒闻着很舒服，青年像被施了法似的愣了半分钟，才想起来推开怀中人。
但淮宁抱的紧，死死地搂着他不放，陆白鹤摸到了一头柔顺的白发，却罕见的不忍心扯它。
“很疼吗？”他垂眸轻声问，照理说看见小鲛人受疼，他应该畅快且得意，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太舒坦。
是因为淮宁瞧着太可怜了，所以他心软了吗？
不可能，陆白鹤自诩心狠手辣，又怎么会对一个背负着命债的小鲛人心软。
他把淮宁推开，假装看不见他柔弱无助的样子，拾起了那支药剂：“疼也得忍着呀，我这是为了你好。”
“咕噜咕噜，咕噜！”淮宁气的骂他的，可惜陆白鹤听不懂，他温柔地抚摸上鲛人的尾巴，触感温润如玉，但这并不能让他心慈手软。
“只剩一点点药剂了，如果今天不打完，下次还得受疼，把鳞片扒开吧，乖。”
淮宁纵使千般不愿，也知道逃不掉这顿痛了，他抖着手扒开鳞片，眼睁睁地看着针头刺进来，疼的面色发白，冷汗津津：“呜……”
漫长的几秒钟，最后一支营养剂终于打完，陆白鹤面无表情地将针管放回托盘，拖着湿漉漉的裤子起了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淮宁紧攥的手和疼的卷起来的尾鳍，那颗石头做的心又动摇了些。
小鲛人真的很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冰凉的玻璃上，昏昏沉沉地闭上眼休息。
恍惚间，他突然嗅到了一股甜甜的糖果味，再睁眼，陆白鹤又蹲在了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捏着颗橘色糖果：“要吃吗？”
淮宁咽了咽口水，本想骨气地转过脸不理他，却又扛不住诱惑，鬼使神差地张开了嘴。
陆白鹤将糖果抵到他唇边，少年唇瓣一抿，含住了糖果和他的指尖。
软的、暖的，看上去很好摸。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却又下意识地搓动指尖：“好吃吗，奖励你的。”
淮宁含着橘子味儿的糖果，缓解了下口腔中的苦涩，他真的很想一尾巴甩陆白鹤脸上，甩飞他虚伪的面具，但为了完成任务，他只能和陆白鹤作戏。
舔了舔糖果，压下心底的愤怒，小鲛人揉了下眼睛，费力地挤出一个笑。但这个笑并不好看，可怜兮兮的，却依旧惹人心疼。
陆白鹤忍不住抬手触了触他的脸颊，以最大的耐心哄他：“只有第一次会疼，以后不会这样，不要哭。”
其实以后他也能让小鲛人吃苦头，但在这瞬间，他好像忘记了满心的恨意，一心只想着让淮宁高兴点，别抽抽噎噎地哭了，甚至为此许下了一个保证。
虽然不在营养剂中做手脚，但以后还可以有其他折磨方式，陆白鹤眼底流出一丝狠戾，又及时掩盖住了。
淮宁点点头，他反握住陆白鹤的手，另一只手在水中摸索几下，然后把捞出的东西放进了青年掌心。
是刚才哭的两颗小珍珠，淮宁送给他，算是偿还了糖果。
陆白鹤愣怔住，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紧紧握住，收下了这个礼。
因为糖果不是专门给淮宁带的，是他自己爱吃，喜欢用甜蜜的东西压制心尖的苦涩，今日份的甜送给了小鲛人，那他也理应收下来自少年的礼物。
他现在有三颗小珍珠了，一时间竟成了富裕人家，陆白鹤把东西塞进口袋，再次承诺：“我晚上再来陪你。”
(https://www.eexsww.cc/82303/30453700/)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