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宁醒的时候已经被放回水缸里了。
脑袋疼,身体也疼,嘴巴也有点疼。
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手腕,小声哼唧时吐出一个泡泡,随即便听见了一声轻笑,毫无恶意的笑,仿佛只是觉着他吐泡泡的样子很可爱。
陆白鹤刚洗完澡,身上还沾着暖意的水汽,他就在腰间裹了条浴巾,勉勉强强的遮住臀胯和大腿。没擦干净的水滴顺着流畅的腹肌线往下淌,带着股说不明的色.气,淮宁一睁眼就看到了这幅画,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眨了眨睫毛,从青年的腹间往上看,最后对上陆白鹤那张冷淡又精致的脸。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头,淮宁慢慢回想起发热剂的事,但画面只截止到他抓着陆白鹤的手往脸上贴,之后的就不记得了。
他突然臊的慌,但更多的是生气。相处了这么些日子,陆白鹤居然还那么狠心,发烧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一想到每隔三天就要注射一次药剂,淮宁就又烦又委屈,自然也不会给青年好脸色瞧。
但陆白鹤的心情可谓是相当不错,他眯了眯眼,倏的笑了起来:“终于醒了,你睡了一天一夜。”
平时里好脾气的小鲛人理都不理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白鹤挑了挑眉,对他的态度有些意外,难道他记得昨天发生的事?
不应该,如果意识清楚,就不会那样热情的邀请自己了。
相处这些日子,陆白鹤已经把淮宁摸透了,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容易害羞的单纯小朋友,又怎么会在清醒的时候献吻。
他敲了敲玻璃喊淮宁:“饿不饿,刚订的小蛋糕已经到了,我拿过来好吗?”
“……”嘁,不稀罕。
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淮宁不争气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应该是不饿的,可怎么就这么馋呢。
反正发热剂都打完了,总得回本吧,吃空陆白鹤也算回本!
“咕噜。”骄傲的小鲛人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然后乖乖游上去,趴在边儿上等待陆白鹤的投喂。
陆白鹤忍俊不禁,但没敢在淮宁面前笑出声,他下楼拿了蛋糕,今天的是芒果卷和奥利奥慕斯,希望小珍珠能喜欢。
淮宁表示很喜欢,而且这次,青年的投喂方式很正常,虽然还是要拿着喂他,但总比把奶油涂手指上强多了。
小鲛人胃口不小,一口不剩的全吃掉了,他心情圆满地甩了甩尾巴,看陆白鹤也顺眼多了。
青年将空盒子丢进垃圾桶,洗了个手回来,忍不住捏了捏淮宁的脸:“还挺能吃。”
淮宁被他过于亲昵的举动弄的一愣,只听陆白鹤又道:“科研所的人工海洋重造好了,要回去吗?”
他的语气很随意,问的漫不经心,但眼神却很凝冷,如果小鲛人要回去,他就……
“咕噜咕噜。”淮宁的小脑袋如拨浪鼓般疯狂摇,回去干什么,不仅会减少相处时间,还没有小蛋糕吃,他才不回去呢。
陆白鹤一愣,随即弯弯嘴唇,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好,那就不回去,我替你回掉。”
“刚睡了那么久应该不困,想听点童话故事吗?”淮宁喜欢听,他知道。
胡说八道,淮宁一点都不喜欢听,可他也没法儿拒绝啊,不过陆白鹤话锋一转,突然道:“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淮宁有些意外,不过这个也好,可以更深层的了解陆白鹤,他点了点头,一脸期待的表情。
陆白鹤坐回床上,靠上软枕,他静了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是在沉思回想,过了半响,他慢慢开口:“我的父母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因公殉职了。”
淮宁心头猛地一跳,他以为陆白鹤要讲小时候的趣事,怎么突然又提起父母了。
“他们对我很好,我母亲原先是个钢琴家,她每逢空闲时间,都会教我弹钢琴。”
“她善良温柔,喜欢喂养一些流浪猫狗,但父亲不太赞同她这样做,因为怕她不小心被挠伤。”
“不过母亲还是会偷偷喂它们,我记得有一次,放学回来没看到母亲,后来在院子里找到她。”讲到这里,陆白鹤突然笑了笑:“她抱回了一只流浪猫,很脏的一只狸花猫,正在给它喂粮吃。”
“不过,因为我突然出现,那只猫被吓了一跳,转头就想逃跑,母亲着急捉住它,却被挠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淮宁认真地听着,他观察着青年的神色,眼神不似平常那样疏离,带着点很罕见的温柔,像春天被风吹落的花,轻轻地飘下来,落在泥土中又多了份落寞。
“后来,猫还是跑了,父亲也为此凶了母亲,他一边生气一边给母亲擦药,母亲不敢反驳他,只偷偷转头朝我眨了眨眼睛。”
淮宁手指蜷了蜷,心头泛上一丝苦意。
“我很愧疚,母亲却安慰我,然后带着我去找那只小猫,最后在附近的公园找到了它。”陆白鹤喘了口气,回想起那些日子,就像吃了蜂蜜般的甜:“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它是只刚生完孩子的猫妈妈。”
“后来,我和母亲每天都去喂它们,小猫们和我很亲,只可惜再后来,我们搬家了,母亲要跟着父亲一起去科研所工作,我便再没见过那些小猫。”
很短的一个回忆,很普通的一件小事,却是陆白鹤反复咀嚼品尝的糖。他随手拉开抽屉点了根烟,薄唇吐出缭缭烟气,让他看上去有些孤寂:“去了科研所后,工作忙起来了,就很少有时间喂养流浪猫。不过父亲母亲觉得,能守护那些海洋生物,也是极好的事。”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不明地看向淮宁,眼底那份残留的温存已然消失不见,他说:“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淮宁被他冷到骨子里的眼神刺的一慌,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吐出来,陆白鹤看了他几秒,又偏开了视线:“是被,他们最信任的人,杀害的。”
他的嗓子有些哑,声音掺着苦涩的味道:“如果是你,你会为你的父母报仇吗?”
淮宁垂了垂眼,他不知道,因为他没有父母。
现实世界的他,是个孤儿。
但院长对他很好,把他当亲儿子对待,如果是院长被杀害,他大概率也会恨死那个仇家,然后不择手段的复仇。
淮宁突然就懂陆白鹤的心情了,那么温暖的家,碎裂得再也无法拼凑起来,是他,他也恨。
可惜,陆白鹤恨错了人,也许他还是要回科研所一趟,看看里面有什么线索。
说完这些话,烟也已经燃尽,青年下意识地去抽下一根,淮宁却甩了甩尾巴,在水里弄出些动静。
其实他不该的,因为陆白鹤正是最恨他的时候,再引人的注意力怕是要倒霉。可淮宁莫名心疼他,对方嗓子都哑了,不能再抽烟了。
陆白鹤抬眼瞧着他,没有淮宁想象中的阴鸷,倒是突然笑了:“好吧,那就不抽,你想听我弹钢琴吗?”
淮宁回答他,我想。
陆白鹤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本应恨死淮宁,可也许是恨到麻木了,便不那么急着解决他。
或者是此刻,这个空荡荡的家里,只剩小鲛人和自己,他感到孤独,因为小鲛人的存在甚至有一些庆幸。
琴房就在隔壁,他进浴室换了身睡衣,然后慢步走过去,不多一会儿,悠扬的琴声便在这套冰冷的房子里响起,音符一个不漏的跳进淮宁耳朵里,那是一首很缓慢,很压抑的曲子,充满了悲伤,充满了遗憾。
像秋天枯黄的叶,被风吹落,吹至远方,离开这个土生土长的地方,去那灰暗的未来。
淮宁趴在玻璃上,安静了许久,久到钢琴曲结束,他都没有缓过来。
他在想,在陆白鹤眼里,这个世界是灰色的吗。
是吧。
他什么都没有了。
【你在心疼他吗?】系统突然出声,拉回了淮宁的心绪。
“嗯。”
【每个世界男主都不是无缘无故黑化的,他们或多或少受到过伤害,对这个世界无望。】它顿了顿:【如果你是心疼他,真正想带给他希望,而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那么感化会更加容易些。】
它就知道,崽崽是世间最温柔的宿主。
它遇到过很多任宿主,他们或多或少自私自利,甚至想着直接勾引男主完成任务,但最终都失败了。
很多时候,唯有真心,才能换取真心。
淮宁是个纯粹的人,他的爱也是。
【崽崽,加油呀。】它说。
夜已经深了,那盏璀璨的灯终究熄灭,但在无尽的黑暗中,又亮起了一抹小小的,忽明忽暗的光亮。
—
淮宁的成年期来的出乎意料,明明还没到日子,却因为一管发热剂,直接让他分化了。
不是第一次的燥热,而是实打实的疼痛,尾巴像被撕裂成两半,痛的他直冒冷汗,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陆白鹤也有些慌乱,他没想到才第二支发热剂就分化了,看着在床上痛的直发抖的小鲛人,他不禁有些心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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