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叶岭带着六妮儿去到广仁堂,下了马车之后,这次除了姚掌柜等候在旁,还多了个笑眯眯的清瘦老者。
姚掌柜见完礼,熟门熟路地接过了叶岭手上的药箱,笑着介绍道:“叶大夫,这是祁老太爷,广仁堂的老东家。”
祁老太爷这么早等着,看他礼数周全的态度,肯定是要谈工钱正事了。
叶岭此时对傅恒佩服至极,他真是算无遗策,忍不住暗戳戳偷笑。
嘿嘿,此等绝佳人才替她冲锋陷阵,他们已经定了亲,还不用担心他以后会走人自立门户,实在是太爽了啊!
祁老太爷不算太老,不过五十岁出头,看上去随和得很,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像是在脸上生了根,一笑双眼就眯成了条缝,精光四溢。
彼此见了礼,祁老太爷客气得很,侧身在前,迎着叶岭一起去了后院。
“叶大夫,老姚前来回了昨日的忙乱,都是老儿的错,是老儿没考虑周全。昨儿个夜里赶了一宿,后院都给您收拾出来了,您瞧瞧可有不妥当之处,您尽管提,老儿马上吩咐他们改正。”
叶岭惊诧不已,从她走进后院时,就发现了院子已经大变样。原先堆着的杂物全不见了,别说回廊廊柱,连青石地面都刷得干干净净。
西厢房的两间屋子布置一样,靠墙摆着一张高案几,中间用屏风隔开,左右各放着一张小床,像是用来病人住院的病房。
东厢房除了叶岭最开始做诊室的屋子,另一间则布置成了简陋的急诊手术室。
祁老太爷跟在一旁解释:“老五回来提过无数次叶大夫的西跨院,他现在圆明园当值,我赶不及,就去问了张财,请他过来照着以前见到的情形,依样画葫芦准备了。只赶得及,有不足之处,叶大夫您多担待。”
介绍完厢房,祁老太爷笑呵呵将叶岭往正屋里迎。进屋后,他坚持请叶岭坐上首,他则坐在了下首,亲自接过姚掌柜端进来的茶水奉上:“叶大夫以后就在正屋里歇息,闲着时教教徒弟后生。对了,叶大夫可有收徒弟?”
叶岭听到祁老太爷问起徒弟,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沉吟了下说道:“我不收徒,只要感兴趣的大夫都可以跟着学,不懂之处可以问我,我会知无不言全部教给他们。平时他们看病时,比如头疼发热,哪里痛对应着什么病,我不敢说全部,大致都能准确判断。”
主要是外科与现在大夫所学的知识,基本上是两个体系,外科手术首先得要对人体结构熟悉,简单来说至少要懂得解剖学。
没有大体供叶岭解剖,根本无法真正教学。
祁老太爷愣了下,旋即重新笑起来,说道:“那是,叶大夫医术出神入化,岂能一时片刻就能学会。”
斜了眼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叶岭身后的六妮儿,祈老太爷对叶岭说道:“昨晚傅九爷来找过老儿,不过傅九爷是傅九爷,老儿有些话,还是要亲自与叶大夫说。”
来了来了!要说薪水了!叶岭兴奋得很,不知道傅恒提出的五成净利,祁老太爷会提出多少。
姚掌柜已经不动声色退了出去,叶岭想了下,让六妮儿也出去等着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祁老太爷方笑着说道:“老五说叶大夫直爽,傅九爷叮嘱过老儿好几次,说与叶大夫打交道,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以前做买卖的那套,我万万不敢再拿出来,就直接与叶大夫说了。”
祁老太爷放下茶碗,身子前倾,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严肃了几分:“广仁堂如何,祁家如何,傅九爷当与叶大夫说过,我无需赘述。”
他手指捻了捻,“广仁堂医馆的净利,叶大夫占六,祁家得四,叶大夫只管治病救人,其他的一切不用管。昨日老儿已与傅九爷商议好,各自先拿出一千两银子来,有那付不起银子的穷苦百姓,则由我们拿出来的银子贴补。两千两用完之后,再想法子添补。”
叶岭眨了眨眼睛,傅恒又说对了,五成要少了,祁老太爷居然直接开到了六成。
祁老太爷眼里精光闪过,叹了口气,忧心忡忡说道:“不瞒叶大夫,家父当了一辈子大夫,留有无数的方症,叮嘱儿孙将其整理成书,能惠及后人。可惜老儿愚钝不堪,于学医上一事无成,倒是老五尚有几分灵气,跟着家父学了多年,勉强有了些成绩。我不成了,只能盼着老五能了了家父的心愿,修正家父的方症,早日让医书面世。老五跟着您打过下手,您已经看过他的资质,不知您可否为老五破个例,收他为徒?”
叶岭知道祁老太爷说得委婉,他付出大代价,肯定要叶岭有所回报。
对祁老太爷来说,叶岭不收徒弟最好,收广仁堂的大夫,他们随时可以走人,收祁家人才是关键。
不过,叶岭皱眉说道:“祁大夫在太医院做事,平时本来就忙。皇上在圆明园的话,太医院的太医要在圆明园当值,离得远又没有空,他能学到什么啊?”
祁老太爷嘿嘿笑得十分狡黠,“只要叶大夫答应了,老五立马就去辞了差使,专心跟在叶大夫身边习医。”
“啊?!”叶岭惊呆了。
祁老太爷等于是要让祁宏源从大清最顶级的医院辞职,跟着她这个甚至算不上自创业的人干,会不会太疯狂了点?
祁老太爷脸都笑成了一朵花,“老五如今医术欠精,跟着叶大夫精进一些,才能更好的为贵人治病嘛!”
叶岭无语望天。
他们这些人脑子都灵活得很,祁老太爷是生意人,肯定早就想好了得失。叶岭与祁宏源合作过两次,对他这个人工心电监护还算满意,便勉强答应了下来。
祁老太爷激动不已,刚要开口说什么,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伙计桂皮朝着正屋跑来,姚掌柜忙迎上前,听桂皮一说,赶紧转身跑进屋,焦急说道:“叶大夫,有急症病人来了,是傅九爷亲自送了来。”
叶岭哪管是谁送了来,一听来了病人,立刻站起了身,大步往外走了去。
一堆人朝后院涌来,徐大夫跑在了最前面,六妮儿机灵,赶着上前打开了诊室的门,几个粗壮的婆子,抬着软椅进了屋。
傅恒走在后面,边走边与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穿着下人的衣衫,看上去却颇为贵气的妇人说话:“嬷嬷无须担心,且先等着大夫检查。”
叶岭走过去,傅恒快步迎上前,看着她,眼神不由自主温软下来,飞快说道:“是李绫病了,这是巴嬷嬷。”
叶岭下意识看向与傅恒说话的妇人,她此时也神色探究打量着叶岭。
病人当前,叶岭来不及想那么多,匆匆朝屋内走去。
李绫蜷缩在床上,捂着肚子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唇,痛苦的呻吟不时从齿间溢出。
傅恒跟在身后,快速说道:“李绫从早起时开始腹疼,请大夫上门来诊治过,大夫说估计是肠痈,施针之后没有好转,还痛得愈发厉害,还呕吐过几次。我得知后,便赶紧送到了医馆来,请你给她瞧瞧。”
叶岭不知是不是自己敏感,傅恒汇报病情时虽然简洁且重点突出,声音听上去却很紧张,少了干脆,多了小心翼翼。
他这是担心李绫,还是担心她?
妈蛋,一个简单的肚子痛,可能涉及到内科外科妇科,引起肚子痛的病有近二十种。
呵呵!
何况眼前的病人,还是傅恒青梅竹马长大的李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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