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满脸慌张地赶过来时,独眼龙伤口处的血已经止住了。
他是腹部和背部分别被捅了一刀,但万幸捅刀的人力气不大,也没有伤到要害,只是独眼龙身体不好,反倒是摔倒的那一下比较重,他大概是本能地用手臂支撑了一下身体,直接导致那一截骨头也断了。
阮星雨抬头问楚珩:“有没有木板和绷带?干净的布也行。”
独眼龙一边呻|吟着,一边颤抖着抬起手,指了某个方向。
楚珩立刻反应过来,往他家跑去:“我去找找看!”
独眼龙住的屋子就在不远处,楚珩明显没少去,熟门熟路地翻找一通,很快就抱着干净的布条和木板回来了,手里还顺道拿了盏油灯。
阮星雨翻出下山时顺手摘的一些草药,揉碎了敷在伤口上,紧跟着快速而熟练地帮他处理好了几处伤口。
看着独眼龙脸色略有好转,楚珩才松了一口气,担忧地问他:“三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人上门抢东西?”
独眼龙有些费力地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也显得有些吃力,额头布满了一层冷汗。
阮星雨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楚珩,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治疗的石头,用刀切成两半后分别放在两道伤口处。
水晶石头发出淡淡的暖色柔光。
独眼龙感觉到一阵热流从伤口往心口处蔓延,疼痛顿时缓解了不少,就连刚刚抬不动的手臂都多了些力气。
他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秘密,三哥别说出去。”楚珩连忙压低声音道,“之前也是阿阮救了我,她是个好人。”
独眼龙点了点头。
“我是听说您平时对阿珩很照顾。”阮星雨说道,“她说您是个好人。”
因为阿珩,所以她才救他。
独眼龙听懂了她的意思,慢慢说道:“我明白。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阮星雨及时发现他,光是流血,他也活不到天亮。
处理好伤口之后,楚珩和阮星雨一起将他扶回家里安置。
进了门,阮星雨立刻就明白阿珩之前为什么那么问了,独眼龙住的那间木屋里一片狼藉,几个柜子的柜门大开,抽屉摔到地上,东西散落一地,连床都被掀翻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来找东西,还是故意来泄愤的。
照理来说其实不应该,独眼龙出身在贫民窟,对贫民窟的孤儿寡母也多有照拂,也从未仗着自己工作的便利作威作福,私下里名声其实还不错,也没跟什么人结仇。
更何况他还在城主那里挂了名,上面派来的监管员时不时还要过问两句,通常也不敢有人对他怎么样。
阮星雨刚来,还不清楚这些内情,楚珩却是十分惊诧的。
楚珩搀扶着独眼龙在床边坐下,转头又去给他接了杯水。
独眼龙自己捂着那块腹部那块温热的石头,缓了缓才低声解释起前因后果:“住在前面两排的小池,他妈妈病重,不知从哪儿听说我这儿有起死回生的神药,来跟我要了几次,我说我没有,他不相信,今天趁我不在家就自己跑过来翻箱倒柜,结果我回来的时候正撞上他……”
他那一张脸,笑起来狰狞,不笑更显得可怖,小池自己做贼心虚,一见独眼龙就煞白了脸色,抓起抽屉里的小刀就捅了他两刀。
阮星雨注意到门上的锁确实是被人为的撬开了。
而地上还散落着一沓积分牌子,还有些吃的东西——显然入室着不是为财。
楚珩听得惊讶:“什么药?”
独眼龙轻哼了一声:“我哪知道什么药。真要有什么神药,我还用这么瞎着瘸着?”
楚珩皱了皱眉。
小池那一家确实有个病重的母亲,小池也是出了名的孝顺,为了给母亲治病那是真的上刀山下火海什么事都做,要是真听说了独眼龙有什么神药,上门来抢药也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
问题是他怎么听说这个消息的。
楚珩是在这条街上混的,也从没听说过独眼龙有什么宝贝神药的传闻。
这种地方穷,就算收买贿|赂人说实话也没什么特别能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些吃的、喝的,再不济就是些衣服,或者好看但无用的小摆件。
所以独眼龙生活宽裕些,也仅仅是限于吃喝不愁。
药品这些能救命的东西,可没人大方到能随意送出去。
独眼龙自己路都走不动,就更别说能出去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楚珩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微微变了变,下意识地看向某栋木屋的方向:“不会又是那个周老五吧?”
这是少数跟独眼龙有些摩擦的人之一。
周老五为人油滑,喜欢占便宜,当初也是跟独眼龙一批黑户来到荒星,但他是贯会拉人垫背的,跟他一起搭档干活的人前前后后死了不下十个人。
在这种地方死人不稀奇,稀奇的是每次活下来的人里都有周老五,而且那些搭档留下的遗产通通归了他所有,这才叫他有个正经房子住,日子过得也比别人舒坦些。
但他明面上很会做人,旁人拿不住他的把柄,而且人人过得浑浑噩噩的地方也无暇计较这些事。
面对着独眼龙的时候他也总是客客气气地陪着笑脸。
哪怕早就不去矿上做工,也时不时地会给独眼龙孝敬点吃的用的。
但实际上,光是楚珩撞见他在背后说独眼龙坏话就不止一次两次了,似乎是因为有几次请独眼龙帮忙被拒绝,从此怀恨在心,四处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自己倒是始终不肯露面,只隔岸观火看热闹。
不过这地方的人饭都吃不饱,也没力气勾心斗角,就算真有点心思的,也知道谁更值得讨好。
所以一直以来倒没出什么事儿。
这一回倒是趁了周老五的意了,独眼龙受了伤,差一点小命不保,活下来也是跟小池一家结了梁子,日后少不得一些麻烦上门。
阮星雨在旁边听他们唉声叹气地交流,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那小池一家有些背景,不是什么好轻易相与的。
再看看他们所说的“前两排”的位置,那里好像就是瓦房了。
阮星雨不由心神一动,摸了摸手臂上的红疹子,忽的问道:“那个小池家里不缺钱?”
“你是说积分吗?他们家确实不缺。”楚珩回答道,“他爸爸在矿场里看门,而且本来就是他们那一片区域的老大,挺能打的,光是手下小弟的孝敬就有不少了,之前日子过得挺宽裕的。”
甚至单论在贫民区里的资历,他们也远远及不上对方。
所以他们连报复回去的想法都不敢有。
阮星雨接着问:“那个小池的妈妈是怎么回事?”
楚珩面露唏嘘,她不喜欢小池那个差点害死独眼龙的熊孩子,但说起这一家人,也能算是贫民区的一股清流了。
池爸爸作为一个小老大,想贴着他寻求庇佑的女人和小弟数不胜数,但他在看中池妈妈后就再也没找过别的女人,然后成家生子,就像贫民区外的普通人家一样。
小池是他们的独子,在这里出生长大,今年十二三岁,日子过得比同龄人好得多。
结果一年多以前,池妈妈在采药时跌下山崖受了伤,自此卧床不起,腰腹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迟迟不见好转,反而日益恶化,之后一直缠绵病榻。
这样的拖累放在别人家,早就被抛尸荒野了。
池爸爸和小池却都不愿放弃她,一个低下头颅,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人治病,一个就到处去找什么“神药”。
为了给池妈妈治病,这两年他们家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了。
但他们都没想过要放弃。
结果当然是不尽人意,想找医生得进城区,但池爸爸也就在他自己那一片区域有些威名,事实上连城门都进不去。
阮星雨看了眼独眼龙。
独眼龙面相狰狞,心思却通透,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呢喃自语似的说道:“也不知道这种石头能不能治。”
——上道。
阮星雨勾起一抹笑,应和道:“先前我身上的划伤和阿珩的冻伤都是这种石头治好的。”
就算石头不够,她的治疗能力也可以治好。
那些不知原因的内伤她不敢打包票,但既然是摔伤导致的病症,她至少也有八成的把握。
现在活蹦乱跳的小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成与不成试试便知道。”独眼龙看看她的脸色,试探着往下接,“救人一命,到底是件好事。”
阮星雨浅笑着点点头:“今天是辛苦三哥帮忙试试药效,想必池老大一家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现阶段想要报仇肯定是没指望了,而且始作俑者其实是背后煽风点火的周老五,可他们现在没证据。
平白添个仇人没好处,但独眼龙这伤也不能白受了。
救命治病她现在可以——只要钱给够。
现成的肥羊送上门来,不宰白不宰。
独眼龙心领神会地点头:“这件事交给我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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