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香水村”名字,江澜儿莞尔问道:“你们这还有香水?”
“有啊,后面山上有个瀑布,水砸到溪面上,可响了。”妇人畅快地答道。
江澜儿才回过味来,原来是这个“响”,口音问题。她亲自把荷包放在了妇人手上,“大姐,我们是来帮你们打扫卫生的,这是我们江州漕帮的小心意。”
说着就让小厮们亮出了扫把和木桶。
看见了这些,妇人才信这些人不是人贩子,放下心便收下了银子,“这多不好意思啊,嚯,不少铜钱呢。”
不是江澜儿小气,而是她没钱了,一个漕帮大小姐手里只有铜钱,说出去都没人信。
见妇人没有阻拦,江澜儿立马吩咐众人去将土墙上的墙灰铲下来收集到干燥的木桶里。
这群人干得热火朝天,每一户都发了一吊铜钱,然后铲下墙霜,对外说是江州漕帮做好事,回报百姓。
所幸小厮们干活麻利,效率极高。他们一连收集了数座村庄,最后二十三个人每个人都提着只装满墙灰的木桶,满载而归。
不光收获了硝石,还收获了村民百姓的感激:“这群人真不孬,不光打扫卫生还把灰也带走,啧啧。”
此刻天也快黑了,不是到了晚上的那种黑,而是乌云密布狂风呼啸,宣示着即将有一场暴雨降下。
江澜儿赶忙令众人将木桶盖上,免得打湿或者被风吹散。
众人驾着车就往回赶,风越来越大,电闪雷风,还好在雨下的前一刻回到了江府。
“天助我也。”
江澜儿对着天空,在心中默默一拜。
刚到东院,江澜儿就让二十个小厮守在院外,又以放假一晚的名义将东院里的下人们赶了出去。
顿时,偌大的东院只剩下江澜儿、小桃和赵小旺三人。
“咱们开干吧!”
说毕,江澜儿带着二人忙活起来。
经过了之前的实验,她得知了硝石与水的最佳比例。小桃和赵小旺负责搅拌,江澜儿负责加硝石,三人就这样马不停蹄地忙了两天一夜。
江旭的人佯装洒扫的下人游荡在东院附近,记录着这里的变化。
他们只看到有源源不断地有东西运出来,却没有见任何东西进去过,决定立刻回去向二爷和二奶奶报告此事。
江府西院
虽然也是两进两出的大院子,可无论是假山石景还是水榭阁楼,都比东院的规模小了不少。
江旭伫立在门口看着雨,双手背在身后,脸色有些青白。
“小的这两日一直守在东院门口,几次想爬上院墙看看里面,可都被那二十个小厮守得死死的。小的怕暴露身份,便没再敢犯险。”
江旭冷冰冰地说道:“那你可看清楚运出来的是何物?”
“小的不知,只看到源源不断的东西盖着黑布被运了出来,直接存放到了漕帮仓库,未放在府中,剩下的小的就不知了……”
这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对江旭心存畏惧。
“难道真的是冰块?”
说话之人是那位人皮兽心的江玉郎,他嘴角下耷,带着明显的怒气问道:“父亲,为何你不阻挠江澜儿的……”
话未说完,吴氏忙拦了下来,又示意旁人退下。
待人都走后,吴氏才柔声细语道:“玉郎,你性子为何变得如此不沉稳了,为娘教你的难道都忘了?你父亲自有他的难处。”
江旭脸上的神情柔软下来,然后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怕什么,天塌了有你父亲顶着。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怎么会制冰?!笑话,莫不是神仙不成?不过这江澜儿与以前不同了许多……”
吴氏一脸娇媚望着自家夫君,点头道:“妾身看那小贱蹄子虽然身子薄了些,可模样胜了以前数倍。更奇怪的是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她的话说得江玉郎心意大动,恨不得直接去寻江澜儿,数日未见十分想念。自十二岁后,江澜儿的武功越来越好,自己也没有机会更进一步。
见儿子这模样,当娘的立刻就明白过来,指责道:“玉郎!”
吴氏这一叫,吓得江玉郎站了起来,恍恍惚惚间听到母亲说自己休想娶江澜儿之类的话,又丧魂失魄地坐下。
不料江旭的话打断了她:“今日在前厅,老爷子已经开始警告我了,还要罢了我的二当家之位。玉郎的想法也许可行,到底是没有血缘的人,有了江澜儿做咱们儿媳妇,还怕这老爷子将我们一脚蹬出江家?”
“看来之前的谋划,要提前开始了。”江旭的声音低沉沙哑,眼神中冒出精光。
……
连下了两日的大雨,冲得城内的街道成了河。
江老爷子仰在躺安乐椅上歇神,眼瞅着明日就到了三日之期的大限,不知猫崽子那里能否按时足量完成呢。
“老爷,御冰的量补足了甚至还多出了些,大小姐说是以防路上损耗的。”江祥在外面报着,他打小就跟在江老爷子的身边,是老爷子的心腹,那二十个老实靠谱的小厮便是他亲挑细选出来的。
江老爷子猛地站了起来,在房中慢踱,沉声询问:“她人呢,歇下了?”
“还没呢,爷爷,孙女在这呢!”江澜儿朗声答道。
江老爷子一个大步就走到了门口,亲手拉开了房门,带着关切的语气责怪道:“早来了不说,这外面下着大雨,还不进来!?”
江澜儿走了进来,抖了抖头上的水,“古有程门立雪,今有孙女立雨,一个是师道,一个是笑道。”
江祥知趣地替爷孙俩把门带上,退了出去,但却没走,守在了门口。
“事办得好,办得漂亮!”江老爷子拊掌而笑。
江老爷子的一声夸赞让江澜儿咬到了舌头,她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当面夸赞自己,咽了咽口水道:“非我一人之功,全靠了小桃他们的帮助,对了,还有那些老实本分的小厮。”
他不住地点头,眼神慈祥地打量着孙女,说道:“甚好,甚好。知道谦虚又懂得待下人仁厚。”
又道:“看来老夫一顿板子,还把猫崽子打醒了。”
江老爷子一掌拍在安乐椅的扶手上,笑道:“立此大功,老夫总得赏些什么给你。猫崽子,你尽管说来,看爷爷能不能办到。”
江澜儿也不客气,直接说出了两条请求:一是把赵小旺连带二十人的小厮拨付给自己使;二是允许自己查码头失火案,为自己洗脱冤屈。
她将那日上午的经过全讲了出来,希望能得到老爷子的支持。可没想到江老爷子迟迟没有回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条老夫可以答应你。”江老爷子犹豫道,“不过后一条,如今帮中大事太多,不宜掀起风浪……”
江澜儿听这意思似乎是不想再翻起来,当即坚持道:“爷爷必须答应孙女这个请求,如若不然孙女干脆再烧仓库一回,把冰都烧个干净!”
江老爷子见孙女态度强硬,目光如刀子般飞了过来,顿时被怼得一怔。许久后,他不怒反笑,说道:“哈哈哈,好个猫崽子,也学会威胁爷爷了。行,你去查吧,但爷爷明里不能给你什么帮助,但暗里给你一些银子傍身。”
得了赏的江澜儿高兴地和老爷子道声晚安,随后退了出去。
刚走到东院前的回廊下,就远远地看见江旭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人。江旭也看到了她,立马挥手道:“澜儿,二叔找你有事!”
“二叔有好事要和你谈。”江旭呵呵一笑,“听说御冰的缺被你补上了,侄女可真能干。”
江澜儿目光一闪,冷笑道:“二叔好耳报,都是江湖中人,不如快人快语有什么话直说吧。”
江旭的满脸赔笑道:“好。之前你二婶受那几个坏婆子哄骗,冤枉了你,侄女千万别记仇啊。”
“难说,我可记仇了。”江澜儿睥睨着他,“二叔你再不说正事我就走了。”
“别别别,我说。是这样,江州商会愿意出银子买下你这制冰的法子,价钱好商量。”
说钱江澜儿来了兴趣,忙问道:“出多少?”
“一千两。”江旭答道。
“打发叫花子吧。”
“一千五百两!”
“江州商会这么小气,叫价都叫不上整数。没诚意,我走了。”
“三、三千两!”
江澜儿抠了抠指甲,轻蔑地看着那三张千两银票,好笑道:“低于五千两免谈。”见江旭仍然犹犹豫豫,她转身就走。
江旭一下子站了起来,叫住了她,咬牙切齿道:“呸!五千两就五千两!可二叔手上没这么多,先给你一千两,剩下的我回去拿。”
“嗯,行吧。”江澜儿点头答应了,拿着滚烫的一千两银票揣进了兜里,目送着江旭远去的背影。
过了一会,回到东院的江澜儿将此事告知了小桃,小桃吃惊地问道:“小姐,你真的要卖给他们?”
“小姐我是那么傻的人吗?”她将小桃拉到耳边,悄声道:“你忘了几日前我让你交给晏行的信了吗?”
原来江澜儿早部署好了一切,既然对方给自己设了一个圈套,自己也得回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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