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样,他会愤怒离去,杨思却听到透着得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多谢蔓蔓姑娘,不知日后该如何称呼?”
“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直呼蔓蔓就行。”转眼瞧见他耳边的鸡毛,别说,还挺别致,放到现代,就是各大蓝血品牌的宠儿,哪怕衣服做得再丑,他都能穿出美感来。
低头瞄到他手里扒好毛的鸡,她指着问:“你会做?”
叶逸翻翻手里的鸡,想起之前野外打猎时,好几次烹煮失败的经历,老实摇头:“不会。”
“不会就给我,”一把从他手里抢过食材,杨思又努着下巴问,“烧火会吧?把这灶火弄得不大不小就行。”
他点点头,依言捡起柴火往灶上添,小心地控制着火候。
屋里没什么调味品,杨思调出系统,换了些油盐酱醋和葱姜蒜等必备品,本想做点辣味,可看着不剩多少的余额,只好放弃,转身去灶台边备菜。
虽说这儿的工具不如酒店齐全,但凭借练习中餐的童子功,这都难不倒她。
将烧好的开水舀出,淋在鸡身上,刚才还倔强的几根鸡毛霎时滑落,一只光滑白嫩的鸡就处理好了。
提着鸡头颠了颠,还算有点分量,杨思拿起破旧的菜刀,找来一块石头磨利,快速将放在案板上将食材分成三部分:鸡皮、鸡胸肉和鸡腿块,至于剩下的鸡骨架,则被她收在小碗里,准备晚上熬成汤,明早蘸着饼吃。
中餐就是好,一把大刀走天下,她虽有学过西式烹饪,也曾嫌弃过中餐,可现在,她只想给祖师爷下跪:老祖宗的技艺就是最牛的!
“把火生大些。”她站在案板前继续处理调料和食材,习惯性命令道。
叶逸薄唇微抿,却还是在上方传来催促声中,快速调整好木柴,还在旁边找了块纸板使劲儿扇风,动作很是熟练,水不一会儿就烧开了。
她将刚才洗净的鸡皮鸡肉和葱结姜片全部下锅,中途捞出浮沫,再换新水下锅继续煮肉,鸡皮则放入冷水清洗,切小,抹上调料腌制在碗里。
待到大火将水再次烧开,杨思用筷子轻戳,让叶逸撤去几根木棍,盖上圆木板继续闷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掀开盖子,捞出熟透的鸡肉,晾在案板上。
吩咐他将水倒掉,继续烧水把锅洗净,再起锅烧油放进姜片,见油已烧辣,杨思赶紧把鸡块和调好的料汁倒入,快速翻炒上色,又让叶逸取出木柴,盖上木板继续用中火熬煮。
这会儿,晾在案板上的鸡胸肉早已放凉,她拿起肉撕成细丝,和调料一起码放在土碗里,等待热油淋下。
可恨这里只有一口锅,要是以前,这会儿早就能把饭吃到嘴里,哪里会耗时这么久,看来她得多收些破烂,改善现状才行。
锅里飘出香味,杨思打开木板,撒下葱花简单翻炒,将香味刺激得更浓,这才将鸡块盛出,趁锅里还有热气,她倒入少许油烧热,舀出淋在鸡丝上,凉拌鸡丝便做好了。
回身快速将铁锅洗净,继续往里加入清水,指挥叶逸撤走两根木柴,用小火烧着,方便待会儿洗碗。
“调料不齐,将就吧。”
杨思把菜端上桌,分给他一只土碗,挑起凉拌鸡丝放进嘴里:“唔,我的条件你也看见了,没什么银钱付给你,最多包你吃住,若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叶逸嘴里含着红烧鸡块,感叹美味的同时更加肯定自己的决策,走?决不可能。
他轻轻放下碗筷,朝杨思身旁微倾,盯着她的眼道:“蔓蔓放心,我不后悔。倒是你今日多次问我,难道是怕了?”
怕?她靠本事从实习生爬到总监的位置,什么风浪没见过?要不是自己在这儿大字不识,又不想被他坑,恐怕合同早就签好,毕竟,捡来的劳动力兼保镖,不要白不要。
不过,没合同正好,这人身份特殊,到时候出事,她大可以说自己是被胁迫的,也方便脱身。
想通这层关系,杨思侧身避开他的气息,正经道:“你不后悔就好,日后可别跟我叫屈,快吃吧。”
嘴里吮咬着鸡骨,她不甚满意地砸吧两下嘴,心里叹气:这鸡块味道还行,满山跑的野鸡,肉质比小苏打浸过的还要嫩,就是这鸡丝嘛,得有有柠檬和小米辣加进去,才算圆满,唉,可惜了。
想到心中的计划,她喃喃自语:“等有条件了,我定要开个酒楼,自己做老板,不再看人脸色!”
旁边的叶逸自在回身,挑起面前的鸡丝边吃边问:“肉质鲜嫩,爽滑入味,我见你用得都是寻常调料,这菜倒是颇有城里酒楼的水准,不知蔓蔓师从何人?”
就这还能算作酒楼水准?她还没拿出全部功夫呢。再说了,这些和他有关系么?一个打工人,不该问的别问。
杨思学着当初酒店老板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这些吃的肯定都有,若是以后发达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凌恒定当竭尽全力。”完全被当作小工对待的叶逸也不恼,端坐在小木凳上,笑眯眯地回答,好像他才是那个拿主意的人。
杨思翻了个白眼,最好是这样。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寒凉,半盏茶后,二人结束晚饭,杨思将碗筷收起,放进锅里清洗,余光瞧见碗里腌制好的鸡皮,她直接叫叶逸削出四五根细竹签来。
洗完碗,她找来石块堆成回字形,左右两侧只留最上面的石块,又将灶台下还燃着的碳灰倒进小坑,再把鸡皮穿在做好的竹签上放在碗里。
至于这烤肉的火……看着旁边闲下来的人,她毫不客气地下令:“凌恒,把这火生大些,要燃起来,但不能见火苗。”
说完,转身便去了灶台旁,继续处理明早要用的鸡骨架。
“蔓蔓,你看这火如何?”叶逸语气平平,站在石堆旁问。
杨思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近石堆旁细瞧,很是满意:“看来你也并非传言中那么无用嘛,做得挺好,一会儿我们就加餐。”
她拿起碗里穿好的鸡皮,放在火上烤,滋啦滋啦的声音混着香气一同袭来,勾得她眼里心里只有串儿,只想快些吃到它们。
叶逸站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向那被烟火笼罩的白皙脸庞,似是入了定,直到身前传来她的声音——“烤好了,给你的。”
将手里的烤串分出一半,放在碗里,杨思拿起自己那份,坐在小凳上大口吃着,嗯,肉皮挺香,就是少了好些调料,吃起来不够劲儿,看来明天得加紧赚钱呐。
抬眼瞟见那人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串,杨思脑子里闪过一个词:优雅。
明明都是一样的东西,他却偏偏吃出了五星级酒店的氛围,这就是从小培养的气质吗?以后自己要是开了店,一定要把他放在门口撑门面!
吃完手上的串儿,她抹抹嘴角的油渍,回到灶台边烧水收拾,待自己简单洗漱完,那人竟还在吃!
这回,她直接将剩下的热水倒出,起锅准备明早要吃的鸡骨架,待水烧开合上圆木板,取出两根木柴用小火慢慢熬着。
终于吃完烤串的叶逸走到灶台边,寻到晾凉的开水漱完口,这才带着歉意道:“蔓蔓真是好手艺,竟将鸡皮烤制得如此美味,可是,这味道于我有些咸,吃得慢了些,还请见谅。”
嘿,早知道就不给他分那么多,自己都没吃过瘾呢,算了,到底是自己没注意到他,下回多问一句就是,毕竟以后还得靠他保护自己。
杨思轻扬嘴角,挂上笑容回道:“没关系,是我的疏忽。热水在这盆里,一会儿你把这里收拾干净,睡前再把锅里的汤倒在这罐子里盖好,明日早饭后跟我去收货。”
“好,今日辛苦蔓蔓。”叶逸偏头,同样回以微笑。
第二日,她早早起床,直奔灶台,将昨日的鸡汤加热,又放了些菜叶进去,荤素搭配才有营养嘛,这段时间除了米汤就是干巴巴的面饼,自己都快分不出滋味了。
鸡汤的香味很快飘出锅外,叶逸在此时也醒了,缓步来到灶边,主动拿起碗筷:“蔓蔓早,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啧,你倒是会捡懒,恐怕只有她家的仆人,起得比主人还晚吧?
杨思不想与他计较,盛好自己的那碗,闷头走向小院中间,坐在矮凳上欣赏乡村美景,脑子里飘过契诃夫的一句话: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
“蔓蔓,可是因为昨晚我的话,你生气了?”叶逸在她对面坐下,并不着急吃饭,直勾勾望进她的眼问。
“没有,你赶紧吃饭,去晚了没东西收,家里余粮没剩多少,我可不能保证还能留着你。”心里惦记着赚钱的杨思两口吃完早饭,走到里屋合上门,收拾出行装备。
那边,叶逸没再多言,低头按照她的吃法,撕下一小块泡在汤里,虽说这饼过于粗粝,但有汤相佐,倒是将鸡汤的鲜美体现得淋漓尽致。
原以为会难以下咽的东西,不知不觉便被自己吃了个干净,看来他也算因祸得福,日后复位回皇城,定要将蔓蔓封作御厨主事,一改国内饮食风味。
装扮好的杨思从里屋出来,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叶逸,只好放弃与他装成姐妹的想法,改用泥浆涂满他整张脸,反复确认不会被认出后,这才领着他出了门。
有他在一旁帮忙,那些往日抢货的混混不敢硬来,收货变得顺利许多,仅用了小半日,就将东西全都收到车上。
趁着空档,杨思将车上的东西分为成两类,计划着回去变废为宝。
吃了亏的混混眼瞧着打不过叶逸,只能在嘴上逞强讥讽——
“哟,你这是找了个相好的?”
“我就说她以前是装的,李婆婆没了,现在不也在靠男人。”
“我看还是那甄六没本事,这个也挺丑,她不就没拒绝么。”
……
抱着破烂回来的叶逸,顺手抽出一根粗木棍,轻松折断,眯起眼问:“你们是在说我,丑?”
几人见他似要动手,飞快地逃了。
从出生起,他何时被人这样说过,现在竟被人和那怂货甄六相提并论,随即转头对着杨思道:“我丑吗?”
“走吧,回去还有事要做呢。”杨思理好了货,抬起木车的前边,示意他快些跟上。
叶逸不甘心地走到她身前,弯腰凑近她的脸,又指着自己问:“蔓蔓,我丑吗?”
杨思被他气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背着偶像包袱,真以为自己是那高贵公子?
看他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杨思敷衍回应:“不丑,下回我再给你弄好看些。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赶紧干活!”
叶逸从善如流,低头瞅了眼自己的粗布衣,嘀咕着:“这也不至于丑啊,倒是这手脏得厉害,得洗洗。”
躲在附近的混混看他轻松就被女人拿捏,纷纷唾弃不已,逢人就说这事。
于是,不到日落,叶逸惧内的消息就传遍了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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