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抬头,就见门外站着一位姑娘,衣着整洁朴素,应该是哪家小姐的丫鬟,难道是卖出去的东西有问题,人家找上门了?
她放下手中的木条,迎上前道:“姑娘有何事?”
那丫鬟看出她的疑虑,赶忙解释:“姑娘莫多想,我家小姐见这东西做得精巧,便让我寻到此处,想要拜托一件事。”
丫鬟摊开怀里的纸张递给她:“不知姑娘可否照着这图纸,做出上面的簪子来?我家小姐必有重谢。”
纸上的簪子和那丫鬟一样质朴,只是这上面的花纹很是复杂,与今天卖出的玩具相比,相差无几,细看之下,竟与玩具上的花纹有些像。
她当即明白,人家真正看上的是这花纹,和她做的玩具没有半点儿关系。
自己没有这手艺,倒也不好托大,院里有这能耐的人,身份却不能暴露,思来想去,还是把决定权交给凌恒为好。
“今日售卖的玩具非我一人之功,还请姑娘稍候。”
说完,她拿着图纸回到小桌旁,挡在叶逸身前:“凌恒,门口那姑娘的主人,想要做这上面的簪子,这东西倒是简单,只是上面的花纹,我不会。”
叶逸看到簪子的第一眼,手里的小刀差点儿飞出去,知道且会描摹这花纹的人,应该早就没了性命,如今怎么会出现在此,还找到了自己跟前?
杨思见他没说话,只端详着那纹样,心想自己应该没猜错,便提议:“我看这花纹和你昨日所刻有些相似,怕是你那仇家寻来试探,就来问问你的想法,若是不想做,我去回绝就行,免得惹出事端。”
说着,她抽走桌上的纸张,准备婉拒那姑娘。
“等等,”他轻拍桌面,将纸张压在手下,“蔓蔓,她应该不是仇人,可否请那姑娘进来细聊?”
既然不是仇人,那就是客人,何况还是带着生意来的客人,那更得好好招待。
“当然,来者是客,我这就请她进来好好聊。”
杨思疑虑尽消,笑得灿烂,快步将人请进小院:“我这儿条件简陋,还望姑娘莫怪。”
她把小凳放在叶逸身旁,自己则从里屋搬了张小竹凳,坐在他们对面。
“姑娘,他就是制作玩具的另一人,多亏他刻的花纹,玩具才能卖得如此快,剩下的事,你与他详谈即可。”
“多谢姑娘,二位唤我霜儿就好。”
她往桌上放了五两银子,看着杨思道:“这银子是定金,小姐希望明天就能拿到簪子。”
“霜儿姑娘客气,只是我于这花纹毫无造诣,是否接你这生意,能否明日交付,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还是与他讲吧。”
语毕,她转身走向灶台查看晚饭,顺便给他们留下空间,有些事,自己还是不知道为好。
霜儿带笑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脱口而出:“这倒是和传言不同。”
坐在她身边的叶逸无奈摇头,看来自己惧内的名声,在这小镇上是很难改变了,还是赶紧先问正事。
“霜儿姑娘,你家主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吧?”
这么快就被他识破了,不过是个身份,她本就不打算隐瞒,颔首答道:“确实,我家小姐是凤鸣院的歌姬,也是本国第一歌姬,怜月。”
“小姐说,这簪子对她有特殊意义,之前弄丢了,找遍国内的木匠也没能做出来,他们不是嫌弃小姐的身份,就是技艺不精无法还原。今日小姐在街上,看见小孩手中玩具上的花纹,很是眼熟,便一路打听至此。”
“其实,小姐本想亲自来见公子,可碍于身份,加上院内张妈妈又看得紧,只好让我前来问询。”
叶逸手中攥着图纸,视线在那花纹上逡巡:“这是你主子亲手所画?”
“是,说起来,小姐房间内分明有旧图纸,却非要重画一份,还要我务必在今日送来,打扰二位休息,实在抱歉。”
一番言语,既表明自家小姐的重视,又说明自己忠心诚恳,叶逸这才偏头,打量这丫鬟,预料之中,让人看不透。
这歌姬的婢女,倒是和他印象中那人有些相似,既然她有心相邀,自己当然不能推辞。
“霜儿姑娘,这簪子我做,不过,”他走到灶台边,轻拍杨思的肩膀,“最后还得看娘子的主意。”
杨思本就不想掺和进他的事,谁知他偏要拉自己入局,还故意叫自己娘子,既然他喜欢威胁,那今日就陪他玩玩儿。
她拉下那双暗暗使劲的手,巧笑回应:“你们既已说好,我哪有不赞成的道理。凌恒你尽管去做,明日的生意,我自己去镇上摆摊就行。”
就知道你会对着干,叶逸在心中轻笑,脸上却满是担心:“这可不行,今日你让他们吃了大亏,明日那群混混定会再来,你一人如何应付得了?”
“霜儿姑娘,不知可否将期限延至后日?”
他搂着杨思,臂膀使力带她走到霜儿面前,故作亲昵:“这镇上的混混,想必姑娘有所耳闻,我实在不放心,让娘子独自去镇上做生意。”
这厮,分明是有别的打算,却非要拿自己做挡箭牌,行,演戏嘛,谁不会。
正要回怼,哪知霜儿先她一步道:“这是自然,公子既已接下委托,我家小姐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晚一日也无妨。”
接着又对杨思许诺:“姑娘放心,这事绝不会耽误你原本的生意,至于那混混,在公子做好簪子前,自然不会再来找二位麻烦。”
“如此,二位可还有顾虑?”
杨思撇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也不好意思再与叶逸争辩,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既如此,霜儿便回去与小姐复命了。”她后退半步,拱手作别。
“有劳霜儿姑娘。”叶逸揽着怀里的人,拱手相送。
杨思:“”
待人消失在院外,她立即挣脱叶逸的双臂:“你倒是好手段,害怕做不完工,拿我打掩护。”
她坐在桌旁,继续拼接小车:“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送来的簪子做好,后日人家问起来,我可不会再任你胡言乱语。”
叶逸扬起嘴角,很是愉悦:“蔓蔓放心,簪子我这就做,绝不再让这种事发生。”
嘁,说得好听。经历前世种种,她早已不信这种保证,何况还是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只有自力更生,才是生存之道,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加快。
半个时辰过去,桌上的小车完成大半,杨思揉揉酸胀的脖子,起身走向灶台。
叶逸见她离开,知道是要用饭了,他将做好的簪子收起,把小车和材料全都放到木车上,主动走到灶边帮忙。
“蔓蔓,今晚我们吃什么?”
自那晚吃到独特的美味后,他就对每日的饭食充满期待,除了筹谋回城,吃饭早已取代习武,成为他心目中第二重要的存在。
“你前日不是说,晚间吃咸睡不好吗?今日被那群混混搅和,屋里也没剩什么东西,只能做些米汤野菜,想来正合你意。”
“毕竟,你后日就得把簪子做好,若是今晚没睡好,耽误了大生意,我可担不起责。”
杨思端起自己的那份,靠在灶边就着咸菜吃,嘴里还囫囵道:“对了,这东西你可吃不得,咸的。”
叶逸伸向咸菜的手停在半空:“”
她竟如此记仇!
叶逸收回手,老老实实吃完土碗里的菜饭,把木车推到她跟前问:“蔓蔓,这些米面放在哪儿合适?我对这些不熟,只好把常见的东西都买下,不过天气渐盛,我也没买太多,应付这小半月应是足够。”
杨思瞥眼一瞧,车上堆得都是些硬货,心想这人还算有点儿常识。
她放下吃完的土碗,走到车前吩咐:“锅里烧着热水,你先把碗洗了,再把这两大袋米面放在缸里,去后山摘两小把花椒,混在米里,最后帮我把玩具拼好,就算完成任务。”
“好。”
叶逸答应得很是爽快,不到半刻,他就坐在了杨思身旁,熟练地拼接玩具。
本想借机小小报复他,可看他那如鱼得水的模样,杨思只觉心头火气更盛,谁说他是只会贪图享乐的废太子?就今日的表现,说他是十项全能的金牌管家都不为过。
杨思端量他的侧脸,不由得细数起他的遭遇来:先被罢黜做质,后遭人追杀差点丧命,这种事任谁摊上,都会难以冷静,何况他原来还是尽享荣华的皇子。可他有能力有朋友却偏要窝在她家,这怕是
思及此,她搓搓有些发凉的手指,还是快些赚钱,趁早与他切割为妙!
“蔓蔓可是冷?今日是我不对,你就看在这银子的份上,别再计较,如何?”
叶逸将定金放在她面前,信心十足。
送钱道歉?杨思狐疑地看向他,这人怕不是没安好心。
将银子推回他跟前,她道:“无功不受禄,我还没小气至此。把它好好收着吧,兴许你以后会用上,你只要别指望我能给你分这么多的银两就行。”
“时候不早了,你将这收拾好就歇息吧,明日还得去镇上辛苦一日呢。”她拿起桌边放衣服的小竹凳,径直回了里屋。
月光之下,那银子被照得越发闪亮,叶逸捏起银子把玩,想到这东西的主人,薄唇紧抿,凤鸣院,怜月,是那位故人之女么?
凤鸣院,“霜儿”跃上二楼,闪身进入一扇华丽的房门内。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吓死了,眼看着就要到张妈妈查房的时辰,这要是被她发现你私自出去,我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给她收拾啊!”
守在房内的霜儿提心吊胆小半晚,这会子终于盼得她归来,自是欣喜不已,嘴里不停叨叨着今晚她有多害怕。
怜月被她吵得头疼,这丫鬟什么都好,就是胆子比老鼠都小,要不是原来的那个丫鬟犯事,今日哪里会用到她。
“霜儿,你把衣服换下,帮我打些热水来。”
“是。”
房间内终于安静下来,怜月坐在铜镜前,一时恍神:不知叶兄今日有没有认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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