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酌见众人欲攻上来，朗声道：“东婆婆身受巫蛊之术，这些年身子不爽朗，想必大家是知道的，现在我们可帮东婆婆解除这蛊术，大家伙若是想让东婆婆多活几年，切勿轻举妄动。”
众人鱼一听这话，先是一愣随后议论纷纷。
“这个小娃娃怎么会知道东婆婆身上有隐疾？”
“莫非是真如这小娃娃所说东婆婆得的不是什么痨病，而是身中巫蛊之术？”
“不要听这些人胡说八道，大家是忘了秋婆婆和广审爷爷是怎么死的了？就是被这群人害死的。”
“大家一起上啊，这两人不过是强弩之末，想借此延拓时间。”
锦粟粟在众人鱼说话间隙，顺着东婆婆的脊梁骨推拿而上，又分点其数处穴位，只见东婆婆大口喘气，忽的从口中吐出一口黑色浓血，面色渐渐红润。
那口浓血飘在水中化为一副面具。
锦粟粟惊奇，这面具……
众人鱼见此，虽忌惮锦粟粟身旁的十柄小弯刀，此时也是顾不上，纷纷涌上前来。
锦粟粟松手，将东婆婆轻轻推至众人鱼身边。
东婆婆缓缓睁开双眼，顿觉清爽，抬手指了指锦粟粟二人，嗫嚅半晌竟说不出话来，不久昏睡过去。
众人鱼见此纷纷慌了神，正想着如何是好，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家稍安勿躁。”
来者年岁已高，一说话脸皮皱缩，像一只放了很久的橘子皮。
只见众人鱼自觉分出一条小路，纷纷让与这位老者。
其中一只人鱼上前道：“族长，这两人是桑月城的人，刚刚动手差点杀了东婆婆，你看如何是好。”
人鱼族长来之前已有禀告者诉说是非，对此早已知晓，他不急不忙道：“东婆婆此时昏迷不醒，若真如刚刚那位公子所说，东婆婆身中巫术，这两人说得出既是解得开，不如先关起来，待东婆婆醒来再说，若东婆婆醒不过来，又或是这两人信口雌黄，解不开这蛊术，到时候再杀了也不迟。”
众人鱼听后觉得有理，纷纷点头。
锦粟粟和仇酌两人对视一眼，均不想再起争执，便任由四只人鱼上前来绑住自己。
为了提防两人知晓这水中的路径，族长下令将两人眼睛也蒙上。
锦粟粟被人拉着朝前走，时不时喊声“菜芽。”
仇酌在旁道：“在的。”
锦粟粟安下心来，被人推进一个洞穴中，随后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再之后便再无声音。
她站定后忙道：“菜芽，你在哪里？”
仇酌虽被蒙着眼睛，头上的龙角却感触异常，他走近锦粟粟，挨着人小腿位置，道；“我在这里。”
锦粟粟呼出一口气，坐在地上，道：“也不知道那位东婆婆的病能不能好，我穴位是点对了。”
她说着话听着身边发出摩擦的声音，忙道：“菜芽，你在做什么？”
仇酌用龙角感触附近，想在这洞中找一处尖利的地方，将手上的绳索磨开。
正磨着，听锦粟粟那边绳索落地的声音，道：“你”
锦粟粟轻易将绳索解开，扔在地上，又去解开仇酌的手上的绳索，道：“二师父最爱这种把戏，我在很小的时候被送往桑月城习武，那时候二师父对我最好，可二师父最是贪玩，每教完一招，总要下山去游玩，我又老是缠着他，让他带我下山去买糖葫芦吃，他没辙，只好趁我午睡时将我轻轻绑起来，待我醒来解开绳索时，早追不上他了。”
仇酌看清楚周遭的环境后，道：“你和二师父的关系很要好？”
锦粟粟回：“是啊，我小时候很怕大师父的，我天资驽钝，学不来御剑术，大师父刚开始偏不信这个邪，让我勤学苦练，可是我就是提不起剑，没辙我只好去找二师父哭诉，二师父倒是和蔼，将我抱在怀中哄半天，还跟大师父起争执，说学不来这御剑术，同他学使刀法就是。”
仇酌边听边看锦粟粟腰间别着的柳叶刀，问道：“今日你在水中使得十把金柄小弯刀也是跟你二师父学的？”
锦粟粟一时语塞，暗想这十把金柄小弯刀是阿水送的，但这使刀的法子却是二师父教的，该如何去说这个话才好。
仇酌见人迟疑，忙道：“姑娘若觉得难以启齿，不说也是无妨，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不必记挂在心上。”
锦粟粟摇头，道：“不是，只是这件事说起来没这么简单。”
她望眼仇酌，见人身形虽小，说起话来却是老沉，她心知这世上有许多的妖怪，长得模样可爱喜人，且一辈子都长不大，但江湖阅历颇丰，说起来话老态龙钟，想到这里，不觉问道：“菜芽，你是妖吗？”
此话一出，只听仇酌叹口气，道：“你说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吧。”
他在暗河边上时，已暗暗下过决心，既是这幅模样，便不能再将九重天那些事尽数兜售出来，免得引来杀身之祸，虽说他尚不知是谁要如此对他，可心知自己的处境绝非想象中那般简单，又想，自己这样如何能回到九重天，也不知帝释栖后知不知道此事。
锦粟粟笑道：“你不说便不说，就像你所说的，你不逼迫我，我也不会去逼迫你的。”
仇酌“嗯”了一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从进入沙漠开始，一切便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心里一团糟，却又理不清个头绪，只觉得四肢百骸酸胀无比，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锦粟粟见此也不再说话，挨着仇酌躺下，她累极了，一觉睡到洞外有人喊叫才醒。
起身时，见仇酌端端正正坐在一旁，形似小大人。
外面人鱼喊道：“该吃饭了。”
说完将用水藻包裹的饭团放入洞中，转身就走，也不管洞中两人是不是能吃上这饭团。
锦粟粟拿过饭团一人一个，正要吃时见仇酌一动不动，道：“放心吧，族长既然说过暂不杀我们，断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对付我们。”
仇酌拿起饭团，道：“不是，是我觉得这饭团看上去食相不好，没什么胃口。”
锦粟粟：“”
随后抬起手，在仇酌脑袋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以示惩戒，道：“小小年纪不知米面不易，饿上三天保你什么都吃，快吃吧，这水里的饭团说不定比地上的好吃数倍。”
仇酌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在九重天吃的都是精细粮食，虽不说日日琼浆美酒，鸡鸭鱼肉，可每顿饭必是经过精心烹饪，哪里像这般，简单将米饭揉成饭团胡乱搪塞。
可眼下只能如此，内力尽失，若是不吃些饭，只怕一会儿连路都走不动，想到此只好张口咽下这饭团。
锦粟粟见人不言不语，味同嚼蜡般咽下饭团，还道刚刚那些话说重了，宽慰道：“放心吧，等从小河新庙村回去，我下厨给你做上两道菜，包你满意。”
仇酌道：“那倒是不必劳烦姑娘。”
说完又道：“姑娘对解除东婆婆身上的巫术有几层把握？”
锦粟粟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只觉得入口绵软，回味甘甜，细细品尝了会儿，道：“九成把握，东婆婆身上的巫术很常见，且使巫之人内力并不怎么雄厚，又或说当时给东婆婆下巫术时，手法尚不成熟，以至于当场没要了东婆婆的命。”
仇酌听后，又道：“你刚刚说这水下曾有过人，我想未必这般简单，若是从一开始落水溺死在水中，尸骸虽有残破，却是完整，又或是能成人形，我们刚刚踩在脚下的，更像是某人从水上扔下，且扔的时候就是白骨。”
锦粟粟想了想，道：“那些白骨确实残破不全，且看纹路，不像是一人身上的，更像是多人”
说到此，不觉蹙眉，续道：“九疋什么都吃，会不会是那家伙吃完扔下来的。”
仇酌摇头：“我看不像。”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心中疑窦重重，且没个头绪，纷繁复杂，乱成一团麻。
正想着，听洞外有人喊道：“将两人压出来去见族长，东婆婆醒了。”
看守的人鱼见两人手上绳索解开，却没有逃跑，也不想再费事，引着两人入水底朝云宫。
这水底的朝云宫建的金碧辉煌，入门便是一个广阔无比的青石平台，走在上面砰砰有声，青石平台两侧分立八根顶天云柱，每根柱子上面雕刻着龙上凤下的图案，庄重肃穆。
仇酌越走越奇，这朝云宫的摆设，与九重天入口宫门的摆设太过相似，以至于他一时间以为回到九重天，然睁大双眼却发觉还是不一样。
九重天的宫殿用的都是碧水琉璃瓦，这的宫殿用的却是椒房红玉砖，比之九重天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或是说太过奢靡。
两只人鱼在前带路，转而向东又向西，换了两拨人分带两人入宫。
还未上宫殿丹墀，见人鱼族长远远站在台阶上，似在迎接两人。
两只带路的人鱼分立在丹墀下，锦粟粟与仇酌走上前去。
人鱼族长冷着脸，道：“你们何以至此，对一个孤寡老人下此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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