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酌埋在行囊中,听得那琴声颇有摄魂勾心的意思,忙呵止住锦粟粟。
锦粟粟恍如隔世,幡然觉悟后,从石碑走进院落。
只见院落中栽种一棵桃花树,树下坐着一男子,那男子自顾自低头弹琴,墨发用玉簪竖起,身着一身浅色纱袍,灵动飘逸。
锦粟粟也不去打搅,静静站在一旁候着,因那男子低头瞧不清面上的神情。
忽的那男子抬头,瞧眼锦粟粟,面带微笑道:“姑娘请坐。”
说着指着桃花树另一侧的圆石凳。
锦粟粟依言坐下,目光却盯着那男子,以防突生变故。心中暗想,这男子唇未起笑先迎,面色如玉,温文尔雅,正如仇酌所说,是个儒雅的人。
仇酌从行囊中探出半个脑袋,待看清楚眼前那人后一凛,暗暗心惊,这琴前的男子居然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自己在九重天腰间系着一颗碧玺,这男子腰间却挂着一根小半尺的玉笛。
那男子笑着望向仇酌,道:“姑娘这是在哪里得来的这个娃娃,生的倒是好看乖巧。”
锦粟粟闻言才知仇酌探出脑袋,再掩藏已不妥,遂道:“这是我在路上捡的,当时还不是这个样子,是一个很大的怪蛋。”
那男子听后笑了笑,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物,拿起琴,对锦粟粟道:“姑娘,这一会儿便要起风了,山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屋说话。”
锦粟粟跟随其后,察觉仇酌在自己手心写了几个字----小心有诈。
她心下戒备,点了点头。
屋里堂中两张太师椅前是一张八仙桌,桌前早早摆有茶点,锦粟粟依着那男子的意思坐下,刚坐下便道:“来此打扰,多有冒昧,我是桑月城锦粟粟,这个”
说着指了指仇酌道:“这个是我的灵宠,叫菜芽。”
仇酌:“”随她去。
锦粟粟又道:“请问如何称呼您?”
她斟酌用词,只觉得眼前这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但听村长所言,这人医术高明,想来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谁知是这幅模样,又想,许是这人驻颜有术。
那男子笑笑,道:“姑娘不认识我吗?”
锦粟粟一听这话,心中疑惑不解,想了想,许是来之前村长已与这人说过,便道:“先生医术高明,为小河新庙村做了不少善事,是个好人。”
那男子听到此处,突然笑出声,如长空中划破一道口子,从中发出一阵声音。
锦粟粟道:“先生,我是说错了吗?”
那男子点头道:“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举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方道:“两位请用茶。”
锦粟粟未察觉这话里有话。仇酌却与那男子对视一眼,这人奇怪的紧,能这么说,显然是知晓自己清楚村长家茶水有问题,可是相隔数里,这人如何未卜先知,难不成下蛊之人就是眼前这人。
又只见那男子仍是一副闲散模样,坦然自如,似乎对这幅模样并无任何不适。
仇酌暗想,难不成这人间还真有人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又或说,自己有一个同胞兄弟,但若真是如此,怎么从未听帝释栖后提起过。
那男子道:“姑娘喊我妙大夫就好。”
锦粟粟应了声,将聂元风和卞广思的病情简单说明,又道:“还望妙大夫施以援手。”
妙大夫道:“这症状倒是不难,只是我为姑娘治病,姑娘可许我什么好处?”
锦粟粟想了想,将行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些银两,道:“妙大夫,这些这些够吗?”
说着又在行囊中找了找,自己出门在外,一直是粗茶淡饭,身上的碎银子带的不是很多,能拿出来的已经尽数放在八仙桌上,然如此后,却见妙大夫摇头。
想来妙大夫医术高明,这酬金定是丰厚,想到此,犹豫会儿,将腰间玉佩取下递过去。这玉佩是自己上桑月城习武时,母亲给自己的,这些年从未离过身,但事有轻重缓急,总不能二师父和卞师兄一直那样。
只见妙大夫仍是摇头,遂道:“妙大夫,我身上没有比这玉佩更值钱的东西了,您若是觉得不行,还望妙大夫出个价,粟粟尽力为之。”
妙大夫指了指她行囊中的仇酌,道:“把这个当做酬金给我可好?”
仇酌见人指着自己,登时警觉。
锦粟粟一听这话,摇头道:“妙大夫,这是我的灵宠,是不能给的,您看看还有什么别的能给的,若是能给,我定会给的。”
仇酌缓缓呼出一口气,在锦粟粟答话前,他脑海里曾闪过一个念头,心想自己与这位锦姑娘相处时间不长,拿自己去救自己的师父和师兄,也是说得通的。
妙大夫面不改色,道:“小姑娘,你可不懂这竹仙趣的规矩了,凡是来此索求之人,必定要拿同等的东西来换,而我一般要的是这人的面皮。”
最后一句话妙大夫说的轻轻飘飘的,仿佛如吃饭睡觉这般简单,而在锦粟粟听来,却无异于以命换命。
妙大夫抿口茶,续道:“姑娘也不必着急答应,再者,我也并非现在就要姑娘那张面皮,不过是等姑娘百年后,快要入土之时,我自己去取就是,不用劳烦姑娘费心。”
锦粟粟嗫嚅半晌,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若真如妙大夫所说,人死之后才要这面皮,倒也未尝不行,只是自己到时候定是满脸褶皱,要这样一副面皮又有何用,再者,自己就算是肯,大师父二师父以及桑月城的人愿不愿意这次大辱,任由一人随意这样摆弄桑月城的人。
正想着,听仇酌道:“妙大夫,你何不将我的面皮要来用用,何苦难为锦姑娘。”
仇酌并非信口胡诌,他在这二人对话中听出音信,这妙大夫许是用这些面皮练什么蛊术,来永葆青春,这种事之前在九重天曾听人说过。
他想着,自己是不死之身,这约定便遥遥无期,许下也是无妨。
谁知锦粟粟道:“妙大夫,我答应你,就用我的面皮来换,恳请妙大夫下山为我师父师兄医治。”
那妙大夫却道:“不不不,我刚在那一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
说着盯着仇酌看,又道:“我瞧这个娃娃后脑勺倒是清奇,我从未见过如此平坦光滑的后脑勺,想着从这后脑勺剥皮,定能将整张皮一起剥下来,没有丝毫破损,这倒是一块好皮啊。”
锦粟粟听着这话,又见妙大夫起身去摸仇酌,忙道:“妙大夫,我这灵宠是不能给您的,他死后的面皮更是如此。再者我答应妙大夫在先,妙大夫私自改变心意在后,也该是按着之前所说,与我这灵宠没有干系。”
此言一出,只听妙大夫哈哈大笑,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多少年了,还是这样,有些事真是命中注定,逃脱不开的。”
说完对着仇酌道:“你既求过我一次,这是第二次,当时你什么都不知道,冒冒失失的,如今变得不大一样,可所为之人还是同一人。”
仇酌听着这话,不解其意,只觉妙大夫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慢慢热起来,他闪动身子躲开。
妙大夫又道:“罢了罢了,谁让你是”
说到此戛然而止,连脸上的笑容也僵持着。
妙大夫转身,背对着两人道:“我会救那两人的,只是你们得留在这山上几日,陪着我下棋弹琴。”
说完叹息一声,望着堂中那副画像,又道:“这日子不会太长,只需几日便可,至于你们那面皮,不要也罢。”
锦仇二人随之抬头去看那副画像,只见画中那人坐于刚刚那株桃花树下,兀自弹着琴。身着青色襦裙,唇红肤白,甚为好看。
仇酌见那画像朝自己眨了两下眼睛,他忙眨巴两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又用余光察觉锦粟粟也瞧着自己,回头与之对视,彼此心领神会,刚刚画上那女子确实对着二人眨过眼睛。
锦粟粟端详那幅画良久,总觉得画中女子在哪里见过,而且还是很近的一次,她凝神细想,幡然醒悟,这画中女子与那冰棺中的女子模样甚是相似,只是那冰棺中的女子更为清丽,这画中女子却多了一分灵动。
妙大夫见二人不答,道:“我只当你们是暗许了。”
说完对着里屋喊道:“去山下接客人。”
话音刚落,锦粟粟只觉得面部生风,一阵狂风从里屋吹来,掀开那道帘子,那风拂过面颊后,径直朝院外出去,其中夹带着不少人说话的声音,但声音嘈杂,听不清在说什么。
聂元风这边待锦粟粟走后,又跟在村长身后,慢慢朝那地方走,却在一处狭窄地方卡着,出不去退不回。
卞广思本在前走着,听聂元风哀嚎才知有事,回头是忍俊不禁,道:“二师父,你这你这真是打不的骂不得,这可如何是好,怎么松动一下,才能让你出来。”
村长累的没力气,依靠在墙壁上歇息,道:“莫急,我那友人自有法子。”
刚说完,只听几声“汪汪汪”的声音,一条通身漆黑,有半个人高的狗立在巷子对面,眼睛直勾勾朝里面这三人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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