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已过,天气却突然转凉,宋旻站在窗边,不时有人来敲门,千头万绪还没理清楚,一堆堆工作又接踵而至。
“进。”宋旻走到桌子前坐下。
“宋总,”刚进门就有一股寒气袭来,“这么冷你怎么不把窗户关上。”汪泉说着就去关窗。
“董事长来了,要开个会,请你过去。”
宋旻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汪泉猜和宋晨有关。
宋旻点点头:“你先去吧,我马上来。”
“好,那我先出去了。”宋旻怎么了?汪泉也说不准,就觉得他心事重重的,也不好问,问也问不出什么。
汪泉猜对了一半,另一半和宋旻有关。总之开会就三件事:第一件,宋晨谈的那个项目很成功,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利益;第二件,由于公司发展需要,部分职位要做调整,宋旻调去分公司做总经理,宋晨接替副总的位子;第三件,大概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再接再厉之类的,宋旻也没心思听。
没有找他谈话,没有同他商量,就这么给他调走,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他父亲了。
升职对宋晨来说当然是喜事了,可他看着宋旻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敢有多高兴,他是了解他大伯的,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天语集团交给他,毕竟跟宋旻比起来,他是外人。
“哥。”会议结束后人渐渐散了,宋晨坐了片刻随即起身,叫住宋旻本想解释点什么的,可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下班一起走吗?”
宋旻问:“你开车了吗?”
宋晨说:“开了。”
宋旻说:“我也开了,各走各的吧。”
宋晨点点头,跟着他一同出去。
宋旻最不喜欢从会议室到茶水间再到办公室的这条路,总是充满着窃窃私语,总会被一些奇怪的眼神打量,而他不能像他父亲那样对员工发火,也做不到像宋晨那样和同事打成一片。
“宋总。”在办公室门口又被汪泉叫住。
“怎么了?”他甚至没法像汪泉一样和同事愉快相处。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无比苦闷。
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汪泉也了解到一些情况,他是想安慰宋旻的,话到嘴边却成了别的:“董事长让我跟你说一声,下班记得回家吃饭。”
“我知道。”见汪泉不走,宋旻问道,“还有事吗?”
“没有。”汪泉说。就算有,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回去的时候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一个。
“架子是越来越大了,让全家人等你一个。”最先注意到宋旻的人是宋威。
宋旻没有解释,一一跟长辈们打招呼。席间大家有说有笑,谈到宋晨,宋威更是赞许有加。宋旻不喝酒,也没有话,吃几口便离席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灯光下细细碎碎的像是在飘雪花。宋旻走到后院的马房,两匹马正吃着饲料,饲料上落了些白色的小点,眨眼间就融化,原来真的下雪了。
“小旻?”汪叔拎着一桶饲料走来,“你怎么在这儿呢?”
“汪叔。”
“下雪了,快进屋去。”
“我不冷,汪叔。”宋旻挽了挽袖子,“我帮你。”
看着宋旻认真干活的样子,汪父想起宋旻小时候一不开心就会到马房来,虽然那时心思也重,但毕竟是孩子,为什么事他也能猜到一二,现在长大了,他也老了,猜不到了。
“我去叫汪泉来,你们年轻人一起,好说话。”
走了几步汪父回头,指着墙角道:“站这里来,这里暖和些。”
宋旻点点头走了过去。
汪泉来的时候宋旻正在洗手,管子里流出来的水跟冰块似的,打在手上骨头都是疼的。宋旻反复搓了几次才将水关掉。
“不冷吗?”
“还好。”
宋旻接过汪泉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下周我就走了,你好好干。”
沉默片刻汪泉才道:“你还记得上小学的事吗?好像是三年级的时候,你要转学,我还哭了,你求孙阿姨让我一起,后来是董事长帮忙,让我和你一起转的学。”
“去了新学校有人欺负我,都是你替我出头。”汪泉说,“其实我是一直拿你当朋友。虽然我爸总是提醒我我们身份有别,可我真的觉得很幸运,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有你这个朋友。”
宋旻说:“我也一样。”
虽然没有多的话,但能听到这句,汪泉已经很满足了。
“进屋吧,外面冷。”汪泉笑说。
其实宋旻和汪泉不一样,能称为朋友的、依然在身边的,就只有汪泉一个。
屋子里宴席已经散了,众人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他父亲不似往日里那么严肃,他母亲也不像往日里那样烦恼,还有姑姑家的小孩儿,都能下地跑了,好不热闹。他站在门口,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房间,像是一部家长里短的影片,而他与他们不在一个画面。
“小旻,怎么不进去啊?”汪父端了水果正好碰到宋旻要走。
宋旻说:“汪叔,麻烦你跟他们说一声,我先走了。”
汪父急道:“下雪天路滑,又黑,住一晚明早再走,你的房间我去给你收拾。”
宋旻说:“我要去看余思雅。”
本来没想去医院的,话都说了,走着走着也就到医院了。
雪依旧是细细碎碎的,落在两旁的树梢上瞬间就融化,根本堆不起来。出门前张庆天还在想这雪要下多久,要堆多厚。
“张总?”这次是宋旻先注意到张庆天,在通往住院部大楼的行道树间,张庆天正抬头看雪。
“宋总?”张庆天笑说,“真巧,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
宋旻说:“是啊,每次都在医院。”
“这么晚了宋总还来医院?”张庆天不曾想过余思雅和宋旻的感情会这么深,他以为只是门当户对的一桩婚姻,他们和大多数的夫妻一样,或许美满幸福,或许平淡,不至于生死相随。他是真的替余思雅开心啊,从六楼摔下来,爱人依然在身边。余思雅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他这辈子恐怕都得不到答案了。但是还好,还好,有宋旻这样优秀的人陪在她身边。
宋旻说:“家里人生病了,过来看看。”
“那你忙,再见。”张庆天说完,沿路折返。
“再见。”宋旻不记得是哪个杨总组的局,也不记得在哪个饭局上见到过张庆天,可他记得每次在医院碰到张庆天的情景,背影总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病房里依旧没有点灯,宋旻摸黑走到床边,床上没人,他往里走,余思雅果然坐在阳台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啊。
余思雅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黑夜,她一直都是怕黑的,但现在这样,心里更安稳些。好像世界同她共悲喜,为她按了暂停键,所有纷扰的事都藏在身后看不见的地方,眼前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路灯照着细雨般的雪。
雪花飘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停了,傍晚时分又开始落下。
开春的这个月对张庆天来说并不顺利,大单没有签下,手机新功能的研发也没有进展,说好不再想余思雅了,可以前的事还是不停地在脑子里打转。
“雪有那么好看吗?”下班时间早过了,张庆天也不打电话通知一声,姜恒之干脆就自己冲上来。
恍惚间,好像是余思雅在身边。
张庆天看着他愣了一会儿:“你们这儿春天经常下雪吗?”
“也没有吧。好像小时候下过,还下得大呢。”姜恒之凑到窗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到有雪。
余思雅回答的是:“这几年不常下,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春天经常会下雪。”
“走吗,哥?”姜恒之问,“还是加班啊?”
张庆天说:“走吧。”
雪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了。
那年初春的雪比今年的还要大些。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张庆天从五个人挤一间、没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的小屋子里搬到一个还算宽阔的出租屋,虽然离公司一样远,但至少可以好好地洗个澡、做顿饭。
而彼时余思雅研二也即将毕业,虽然做了张庆天一年多的女朋友,但好像和普通朋友也没有什么差别。余思雅忙着学习,张庆天忙着挣钱,一年到头两人也没见几面。过完春节余思雅终于闲下来,央求着要去张庆天的出租屋看一看。张庆天抽空把屋子从头到尾打扫一遍,买了很多吃的,还买了鲜花和盆栽,看起来比之前更有家的感觉。
那天突然降温,在接余思雅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雪,张庆天第一次主动牵起余思雅的手,紧紧地握着,越走越暖。
晚饭过后雪更大了,张庆天靠在窗边看雪,余思雅看他,两人双双沉浸在美好的世界。
“雪有那么好看吗?”是余思雅打破了长久的宁静。
“好看,当然好看了。”张庆天望着她,“你比雪花还好看。”
余思雅笑了,笑得很甜,大四那年的夏夜张庆天大答应做她男朋友时,她也是这样的笑容,灿烂、甜美,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情不自禁,张庆天就吻上去了。大脑有片刻的空白,脸颊发烫,余思雅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怦怦乱跳,不敢直视张庆天。
“对不起。”
“不是,只是”
“你相信我吗?”
余思雅频频点头。
对余思雅来说,初尝禁果之后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她多了一份憧憬,她是要和张庆天永远永远在一起的,她期盼着张庆天娶她的那天快点到来。
等红绿灯的空隙姜恒之盯着张庆天:“哥你怎么了?”
张庆天说:“前面调头去羊肉馆,我请你喝一杯。”
“可你不是总嘱咐我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吗?”姜恒之的快乐很简单,烦恼也很简单,无法感知到张庆天心里的痛苦,还以为他是在为公司的事发愁。
张庆天说:“那你看我喝。”
“光看着嘴馋,我吃肉吧。”姜恒之心想这大冷的天正适合吃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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