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没有打招呼就回去,简安详看到女儿,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进屋一趟又出来,看见简洁仍站在院子里,才走过去,激动得无法言语。
“爸。”简洁也是站了好久才叫出这一句。她带着10万块钱,心里沉甸甸的,她想应该坐下来,好好的、慢慢的解释这钱的来处。
“你怎么怎么突然回来了?”简安详有许多的话要问,可话到嘴边,就只剩这一句。他心里不安,不会简单他不敢想下去。
“进屋说吧。”
简安详点点头,转身往里走。
简洁跟在父亲身后,他的步伐似乎又慢了,真不敢想象这段时间他是怎么过的。如果简单安然无恙,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如果真出事了,为什么警察那儿又得不到消息?
这样无声无息的等待最折磨人了。
简洁忍住不去想那些,现在最重要的是告诉他父亲有钱做手术了,让他安心把病治好。
“爸,我们家的情况,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他们帮忙捐款筹到10万,正好够你的手术费。”这些话她在火车上反复斟酌了好几遍。
“我这次就是带着钱回来给你做手术。”说着简洁把卡掏出来。
简安详不可置信,接过卡的手微微颤抖:“你们老师和同学,捐了这么多?”
简洁不敢看他的眼睛,点头道:“嗯,还有别的班的,别的年级的,学校很大,捐款的人很多。”
简安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感动,又难受,本来他都做好准备了,安慰过自己无数次:人都会死。现在突然有机会活下去,可万一手术不成功,这些捐的款不是白白浪费了?还有女儿的希望,不是要落空了?
简安详这一辈没什么亲戚,简洁只好给县城里的姨妈打电话,请她陪着一起去。一路上姨妈说了不少安慰的话,简安详心里仍不平静,但想到简单,他就告诉自己,要活下去,要活下去等儿子回家。
到了省城的医院没能马上做手术,不过医生答应会尽快安排。三人挤在一间又破又小的旅馆,等了一周,终于可以住院了。
男女有别更何况又是小姨子和姐夫的这种关系,简洁本来打算开两个房间的,可姨妈是全心全意替她着想,说自己年纪大了又是有儿女的人,不忌讳那么多,还是省钱要紧。她父亲也觉得过意不去,时不时嘱咐简洁,将来一定要好好孝顺姨妈。
其实所有对她好的人她都深深地记在心里,只是报答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了。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宋先生,临行前除了10万块红姐还给了她一笔生活费,说是宋先生给的,让她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红姐说她太瘦了,让她吃好些,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以后每个月宋先生都会给她生活费,直到孩子平安生下来为止。她也想吃好些,对胎儿好,不过父亲和姨妈都是节约惯的人,要是突然吃好了反倒让人起疑。
她心想先委屈这孩子一段时间,等父亲做完手术,她回去以后就好好补身子。把孩子生下来,她带着钱离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宋先生有钱,孩子以后也不会受苦的。
说来也怪,心里装了太多事,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竟会想起宋先生的脸和他说话的语气。
宋先生真的是跟别人很不一样,说话不紧不慢,性子也不急躁,虽然她认识的人不多,可宋先生给人的感觉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竟想再见到他。
住院两天后就安排了手术,简洁和姨妈等在门外,提起的一颗心始终放不下。期间手机铃响了,又是一惊,看着是陌生号码,简洁便挂断了,接着又响了几声,刚要接对方却挂了,她也没在意,专心地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这几个小时像几年一样漫长,内心的煎熬和期望无法言说。
看着父亲被推出来,听到医生说手术成功,简洁和姨妈终于把心放下。
医生说至少还要观察两周,简洁想到姨妈家里还有别的事要忙,就让她先回去了。现在手术成功,也没什么大事了,她一个人应付得来。
送走姨妈后,她回到医院,站在病床前看着熟睡的父亲,心里说不出的安稳,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就差简单了,只要最后的结局是好的,所有的等待都值得,所有的煎熬都不算什么。
在简洁的悉心照料下,简安详恢复得不错,一周后就说要出院,可是医生劝阻,简洁也不让,无奈又住了一周。
简安详催女儿回学校去,简洁也想走,算算日子已有6周了,书上说的6至8周开始会有妊娠反应,她也担心被发现,可又放心不下,决定把父亲送到家里再走。
刚进家门就有人找来,简洁看到身穿警服的两人,心里不安,再仔细一看,身后还站着一个瘦弱的,是简单!
简安详和她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了,不敢相信简单就站在他们面前,就这么回来了。
简安详的眼睛湿透了,他伸手揉了揉,再看着那个埋着头不发一语的孩子,是他的儿子,是他的儿子。
“你去哪儿了?”简安详上前想打他,却觉得浑身无力,抱着他痛哭,哭得喘不过气来,身子也软了,直往下倒。
“爸!”姐弟俩同时喊道。
“别激动老人家,别激动,有话慢慢说。”警察扶他坐下。简洁忙从包里找药。
“爸。”简单往地上一跪,想到父亲命不久矣,再想到自己这几个月来经历的种种,眼泪包不住了。
“你快起来。”简洁扶起弟弟,“爸刚做了手术,情绪不能太激动。”
简单看着父亲,再看向姐姐:“手术?”
简洁点点头:“学校捐的款。”
简单抹掉眼泪,感到一阵欣慰。
听警察说是从一个黑砖窑把简单一群人救出来的,老的小的中年的一共20几人,找到他们时有2个已经死了,还有5个受了重伤,有3个皮肤被烧伤,其余的几乎都被打过。
只言片语,已让人无法承受,简洁看着弟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不知道他受了哪些非人的折磨。他现在连话也不肯多说一句,短短几个月,人就变成这副模样,遭遇自是不可说。
在家中住了几天,还是没能打开简单的心结,她不能再待下去了。临行前她嘱咐简单照顾好父亲,书还是要继续读的。
虽然放心不下,但好在父亲的手术成功了,简单也回来了,老天爷还是眷顾他们家的。
8月下旬,金都的天气开始转凉,走的时候还很热,回来就有点挡不住风了。出了火车站直奔地铁,坐了几个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住学校了。
走出站口,简洁没有着急回去,反正就背了一个书包也不重,来金都这么久,她还没有好好转过,以后身子重了就不方便出来,趁此机会好好走走、四处看看,说不定以后没有机会了。
本来打算去江边的,看那些漂亮的船和五彩斑斓的灯,可没走一会儿天就飘雨了,密密麻麻的雨点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她不好再继续往前,躲在公交站台,雨水沿着顶棚流下,起初是一滴连着一滴的,后来直接成了水柱,看样子是去不成江边了。
她对这一片不熟,看着站牌想到了回去的路,心中懊恼刚刚就错过了一趟,早知道就不要等雨停了。
天色渐暗,她要等的车还是没来,吹着风不住地发抖,心想打车好了,反正红姐说的宋先生每个月都会给她生活费。
刚有几辆出租车向她按喇叭她都舍不得坐,现在想坐又没车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正想着突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站台,简洁心跳又快起来,车窗下降,真的是他!
宋先生三个字还未喊出口,就听他道:“快上车,我送你。”
简洁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又听他道:“又没带伞吗?”
像是没有听清:“啊?”
宋旻没有答话,递给她一包纸巾。
“谢谢。”看着他的侧脸,简洁莫名地感动,一路上都无法平静。
宋旻问了一句:“回去吗?”
简洁半天才应:“嗯。”
然后就没话了,只有雨水的声音。
宋旻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和张庆天从饭店出来随便瞟了一眼就看到简洁,在大雨中显得尤为孤独。别人都着急忙慌地走了,她还站在那儿,和上次一样,不知道在等什么。
本来要往另一个方向去的,目送张庆天离开后,他就掉头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简洁还在发愣,宋旻说到了,简洁才回过神来,看了眼窗外,熟悉的大门,是到了。这么快就到了。
简洁说:“谢谢你,宋先生。”
宋旻取出把伞给她:“这里有伞,拿去用吧。”
“谢谢。”简洁接过雨伞。
走了几步她回头,车子竟然还在,只是隔着车窗玻璃,看不到人了。又走了几步,她回头,路上只剩雨水了。
不知道以后还能见到他吗?会是晴天还是雨天?还是像今天一样,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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