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英国,对角巷。
一栋哥特式的大楼被鲜花和红毯簇拥,破旧的木质门牌也被换成了小精灵们连夜赶制的鎏金招牌,上面用张扬而优雅的花体字印着“第十届对角巷拍卖会”。而对面的商铺的二层也正忙碌得热火朝天,各家报社和杂志社的记者几乎全部出动,有围在拍卖会入口处的,有蹲守在拍卖会现场的角落的,也有为了“站得高看得远”而转战对面商铺来拍摄的。他们每个人都精心配备了“八卦三件套”——相机,速记羽毛笔和魔法麦克风,一支支活蹦乱跳的羽毛笔仿佛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生怕错过今天任何一位名流的新闻,正蓄势待发地在羊皮纸卷上挥洒着龙飞凤舞的大字。
望着面色痛苦的马尔福家少爷——卢修斯·马尔福好不容易挣脱层层包围进入大楼,我心中不禁一阵犯难。先不说我是从意大利来的,一些英国俚语还不太熟悉,作为南欧巫师贵族波吉亚家族的独女,我在德姆斯特朗的许多“传奇故事”早就传遍了《八卦巫师报》,虽然其中肯定有夸张的成分,比如将我对迈尔斯学长的三次失败表白写成十三次,再比如将我把我讨厌的男生的作业挂在学校外墙上的经历写成我把这个男生挂在外墙上,诸如此类。一向沉稳,不搞花边新闻和小道消息的卢修斯·马尔福都被纠缠了这么久,我可以向梅林保证,等我下了车,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可圈可点”的我。
车子行驶到大楼门口缓缓停下,我拿起手边的小包,挡在脸上走出车门。
一阵镁光灯的抓拍差点把我的眼睛给闪瞎。
“梅林啊!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卡莉娜·波吉亚小姐?”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迅速成为了记者们包围的风暴中心。透过密密麻麻的攒动人头,我几乎已经看不清入口的位置,只得尴尬地摆出一副优雅的姿态,毕竟我的父亲可是嘱咐过我好几百遍,一定不能失了礼仪。
“波吉亚小姐,请问您真的要转学来霍格沃茨吗?”
“波吉亚小姐,请问您真的向迈尔斯·斯卡斯加德表白过十三次吗?”
“波吉亚小姐,请问您对自己被评为德姆斯特朗的校花有何感想?”
“波吉亚小姐……”
铺天盖地的问题像一封封吼叫信,劈里啪啦地甩下来,我真的很想大吼一句:“我要疯了!能不能让我进去!”可现实却是,我招架不住这些记者的“热情”,奈何一波波问题出现得实在太快,我只好选了一个最让我尴尬的问题来澄清:“亲爱的记者先生,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您听到的消息记录有误,而我只表白了三次呢……”
“好的!头版爆炸消息!波吉亚小姐承认向迈尔斯·斯卡斯加德表白三十三次!”
我:“……我真的会谢……”
梅林的胡子啊,怎么越来越离谱了!我才十四岁啊!
没有得到我的回答的记者更加急切地凑了上来,被递到我眼下的麦克风几乎是每秒钟都会变换一批,这让我忍不住头皮发麻。一直沉默装优雅显得不尊重人,可一开口回答,答案只会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离谱。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这样的夸张舆论下,这糗事还没出门,就已经变味了,再往外传个几遍,岂不是有可能变成“震惊!波吉亚小姐难言之隐:爱情之路坎坷,表白三百次仍旧失败!”这种惊天大骗话。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我……
或许是我在上学之前一直秉持素食主义,也或许是我的母亲生前一直行善积德,梅林仿佛听到了我这个无辜少女的内心痛苦呐喊,于是在我的脚趾快要在地上挖出一座城堡时,记者们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开始争先恐后地去围住另一个人。
“噢!快看呐!布莱克家的大少爷,西里斯·布莱克先生,多么英俊啊!我的心都要被他俘获了!”
我庆幸自己迅速得救,急忙趁乱落荒而逃,用手包遮住脸,丝毫不顾礼仪仪态,以比赶早课还快的速度杀出一条路冲入大楼中。看到记者们匆忙地向门外涌去,我轻松地叹了一大口气,然后回头看了看那位替我解围的布莱克少爷。一众攒动的人头更显示出了他的高挑,黑色的头发留得有些长,微微绻着,为他那张棱角分明的锐利俊脸增添了几分古典的优雅气质。
他脸上的表情十分随意,甚至有些不耐烦,扬起的下巴昭示了他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这是一种贵族式的美丽、自信与骄傲。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和好气质,而且我听说他也在霍格沃茨读书。这样的人如果在德姆斯特朗,估计能把一众女生迷得死去活来。
噢,可我和她们不一样,我只对迈尔斯学长产生过憧憬,只不过这种憧憬已经在三次“卡莉娜,你是个好姑娘”的“好人卡”中消失殆尽。
我到达二楼的拍卖会现场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各大家族的代表,刚才那位西里斯·布莱克也杀出了重围,落座在我旁边的空座位上。他没有主动和我打招呼,我也就没有理他。面前的黑色大玻璃上跳动着火焰化成的字,用来展示每一件拍卖品的出价和出价人。我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会场的每一个人,他们大多珠光宝气,带着昂贵而繁琐的珠宝首饰,披着夸张的皮草或裘皮大衣。整个场地里,似乎只有我和西里斯·布莱克年龄较小,而整个现场却仅有我一人没有管家陪伴。
我不是没有携带管家入场的权力,而是我并不想让家里的任何一个人来监视和阻止我的行动了。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嘴我那变态的原生家庭——来自意大利西西里的波吉亚家族。虽然是南欧最知名的古老巫师家族,波吉亚的名声其实并不那么正义,反之,以“黑手党”和巨额的雇佣杀手起家早已成为波吉亚家族这颗庞大且枝繁叶茂的家族树上不可磨灭的污点,随着根逐渐深扎,污点也在地下逐渐蔓延。黑白通吃的手段也让波吉亚家族崛起迅速,繁荣昌盛。历经六百多年的发展,波吉亚家族仍偏执于纯血和“格式化”每一代族人,以“波吉亚少爷”和“波吉亚小姐”应该成为的样子,来约束历代少男少女。我的父亲是现任家主,他本就是独生子,由于母亲的身体原因,他只有我这一个独生女,而每一任家主因为都受过诅咒,父亲无法再娶或与我的母亲离婚。于是从我出生开始,他便没有正眼瞧过我,只叮嘱下人将我培养成历代波吉亚小姐的模样——恭顺,知书达理,惟命是从,随遇而安,成为家族的棋子。母亲过世后,父亲的脾气愈发暴躁,对我的不满也与日俱增,甚至将家养小精灵派到德姆斯特朗这座波吉亚世代都就读的学校中,监督我、管教我,削弱我的锋芒,恨不得早日将我嫁出去来获得一个满意的女婿,帮他打理家族事务。
而我呢,却偏偏是个叛逆脾气和自由性格,一点也不愿接受父亲的安排,于是立马给了小精灵一千金加隆和一个一忘皆空,把它解雇,由我自己编辑每周的“监护新闻”发送回去。在德姆斯特朗,我是成绩优异,尤其在黑魔法和魔药学方面颇有建树的优等生,而当我近乎全优的期末考试成绩单和我搞恶作剧的违纪记录一起被送到我父亲手中时,他都会忍不住大发雷霆。我呢,则早已服下复方汤剂,背着我的魔药药材小书包,美美逃离西西里,在各地旅游度假,走亲访友。直到今年,父亲在打魁地奇时从扫帚上不幸摔下,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必须坐在轮椅上才能移动,精神状态也不再那么亢奋。我便趁他昏昏欲睡时偷走了他的印章,哄骗他在转校同意书上签了字,这才彻底逃离德姆斯特朗,来到母亲毕业的学校——霍格沃茨。
当然,父亲在发现真相后又是一阵气急败坏,只不过霍格沃茨的校长信和英国许多巫师家族的欢迎信已经稳稳落在了他的书桌上,他再也没有办法回绝我这个大胆而疯狂的决定了。
思绪回到眼下,随着大门的关闭,会场变得安静了许多,偌大的会场中只有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这时,身边的西里斯·布莱克终于先开了口:“你没有带管家吗?”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却浅浅透露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骄傲,虽然我能理解,许多被宠溺坏了的纯血家族的公子都会多多少少有些自傲,可他在能够选择更温和的话语的情况下,却选择了高傲的语气,这让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颇为不满。
“我不需要。”我同样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他的神色中有刹那间的惊讶,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噢,那你要从德姆斯特朗转学来霍格沃茨吗?”
我点点头。
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我就是霍格沃茨的学生,西里斯·布莱克。”
我浅浅笑了一下:“好巧,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卡莉娜·波吉亚。”
他来了兴趣,继续反问我:“那你想去哪个学院?”
我简单地说:“我最喜欢斯莱特林。”
甚至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母亲毕业于斯莱特林学院。
他的神色蓦地冷了几分,语气中甚至透露出了几分不屑:“挺好的,你长得和斯莱特林的巨蟒挺像,那就祝你进‘高贵的斯莱特林’吧。”
我对斯莱特林的巨蟒有印象,于是心中不禁一阵愤怒。作为德姆斯特朗的校花,从来没有一个人攻击过我的容貌。而这个布莱克不仅阴阳怪气,还在我没招惹他的前提下就对我的容貌评头论足并过度解读我的话语,实在是莫名其妙,自大狂妄,十分过分。
我牙尖嘴利地奉还了他的话:“你长得这么像长毛狗,也不知道哪个学院大发慈悲收留了你。”
他气得半死,但好巧不巧,此时台上的主持人刚开始讲话,他现在就算有万分的怒气,也要往肚子里咽了。
我干脆无视他,翻开了拍卖品名单。
无趣,无趣,真的无趣。
我心不在焉地浏览着名单,大多都是一些夸张的珠宝或家具,要么就是一些奇怪的魔药材料。噢,梅林啊,我的魔药学可是顶好的,可名单上这些材料我竟然一个都不认识,这让我开始有些心烦意乱,便直接翻到了名单的最后一页。
我的目光立马被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精美的银色蜘蛛项链坠,配着一条细细的银项链,其美丽和惊艳程度堪称我见过最漂亮的项链。它出自英国巫师界知名设计师——已故的卡提亚·罗切斯特之手,项链坠的蜘蛛惟妙惟肖而不失精美,镶着一颗颗小小的钻石,银色有些暗沉,好像为这件饰品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似乎在昭示这是一只来自黑暗处的蜘蛛。
它的名字叫“蜘蛛之谜”,真可谓物如其名,无比精妙。
更重要的是,罗切斯特这个姓氏,让我心中骤然一紧。
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就是我今天唯一的目标,我一定要拿下它!
拍卖开始,前几件夸张的珠宝大多都被一些贵族女巫师或是已有妻子的贵族男巫师拿下,尤其是卢修斯·马尔福,听说他在和布莱克家族的一位小姐纳西莎·布莱克热恋,我敢肯定这位马尔福先生一定很爱他的女友,不然他不会毫不眨眼地用九千金加隆拍下一对小小的红宝石孔雀耳环。反观莱斯特兰奇家族,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对每一件饰品都没有表现出很大兴趣,他垂着头,只是打着哈欠,和我一样义务性地举举手中的牌子小幅度加价,为自己增加一点存在感,这让他身边的未婚妻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非常气愤,隔着好几排的座位,我都能感受到她那燃起的怒气。
我摇摇头,随着槌子一次次落下,一件件拍卖品也都找到了它们的归宿。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件拍卖品,主持人起价的话音刚落,我就迫不及待地举起了手中的牌子:“一万金加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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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黑色的大玻璃屏上,下面是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火舌跳动,现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胸有成竹地笑着,拍卖师则激动地开始询问:“一万金加隆第一次?一万金加隆第二次——”
“一万两千金加隆。”
屏幕上我的名字迅速燃烧殆尽,取之而代的是另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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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里斯·布莱克。
我愤怒地盯着他,他的管家正举着牌子,而布莱克本人则是一脸挑衅和较劲。
可恶,一整场都不怎么见他举牌,我还以为他就是个来凑热闹的,没想到是把钱留着,专用来对付我了。
我不想让他得逞,于是继续举牌:“一万五千金加隆。”
现场彻底安静下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我和布莱克的身上。
“两万五千金加隆。”
这次布莱克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我话音落下时就开始举牌。
主持人的嘴都快咧上天了,整张脸笑开了花,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本场的最高竞拍价格竟然会出自全场年龄最小的两个人身上。
“四万金加隆。”
我不服气,继续举着手中的牌子,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屏幕上跳动的字母和数字变了又变,数额翻倍地上涨着。可布莱克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这一次他不再让管家举牌,他则是自己举起了手中的牌子,笑着道:“十万金加隆。”
随着屏幕上的字再一次被取代,我彻底败下阵来。
可恶可恶可恶……我后悔莫及,上周为什么要在德国定制一把高端的飞天扫帚?在德姆斯特朗,我的飞行课成绩一直都在及格边缘徘徊,给自己买飞天扫帚的行为无异于给蛇买鞋。一想到我那白白花掉的两万金加隆和我这八万金加隆的拍卖预算,加起来正好是十万金加隆,我心中不禁一阵痛苦。
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只能窘迫地低着头。
“十万金加隆第一次,十万金加隆第二次,十万金加隆第三次——”
全场安静得只有拍卖师洪亮声音的回音。
“成交!恭喜西里斯·布莱克先生获得本场最后一件珍贵的拍卖品——蜘蛛之谜!”
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布莱克带着他那副令人讨厌的表情走上了台。台下掌声雷动,我则是面无表情地看他在台上与拍卖师合照。
拍卖会在记者们的第二波疯狂围攻下落下帷幕,我则明智地用去卫生间的借口躲过了记者的疯狂采访。我心中难过极了,本以为八万金加隆就能成为全场最高价,没想到这群英国人这么有钱,十万金加隆都毫不犹豫。
失策,真的失策。
我沮丧地走出洗手间,心不在焉地走着,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我扶着额角抬头,噢,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西里斯·布莱克正摆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俯下身扬了扬手中的项链。链条垂挂在他修长的手指之间,直勾勾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愚蠢的波吉亚,它注定是我的。”
我冷哼一声:“是么?等我到了学校,我一定会让你为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的。”
他贱兮兮地嘲笑道:“那我可真是拭目以待。”
我绕过他,径直从后门走出了大楼。
我的汽车早已停放在后门等我,司机为我关上车门,我蜷缩在座椅上,心情失落的很,丝毫没有了刚才与布莱克拌嘴时的锐利。
我抚摸着我脖子上那条褪色的项链和椭圆形的蓝宝石挂坠,一行清泪顺着我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
蓝宝石发出幽幽的微光。
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我的母亲,来自中国,是东方神秘古巫师家族的最后一位掌门,她教会了我无数神秘的东方咒语,留给我一本厚重的古魔咒书,却没能把我最珍视的宝藏——她自己留下来。
我寻遍无数书籍,都没能够找到重现记忆碎片的方法。如今,我的项链即将承受不住母亲的记忆碎片,她留给我的记忆将要消失殆尽,我得知英国的罗切斯特家族知晓记忆的秘密,卡提亚·罗切斯特留下的物品是我能找到这个秘密的重要线索。惊喜总是来得太突然,可往往,失望也是,就在我以为将要找到一条线索时,突如其来的布莱克不仅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来英国主要的目的之一,还自以为是地羞辱了我最为骄傲的容貌。
我抹了一把眼泪,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西里斯·布莱克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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