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来临,晨曦透过窗户折射洒在床头处,照亮少年透白的面容,恬静温柔的睡颜叫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光线刺眼,南安风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
他熟练的摸了摸小黑猫,路过紫毫笔时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早安后便出房吃早饭。
一到饭桌上便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氛围。
南擎老爷子在圆桌的另一边凝视着他,眼神中是他看不懂的复杂,还有不为人知的沉痛。
但更多的东西连他也不好说那是什么。
南安风并不知道昨晚陈卿卿已经将他父母的临终之言托梦让南擎老爷子看过了。
只是今早多看几眼,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南擎老爷子已都这么老了。
很少有这么心平气和的二人相视,他头发花白,两鬓间是如何掩饰也遮不住的皱纹,眼中更是饱经风霜。
岁月何时在老人身上留下了这么多痕迹,一笔一画浓墨重彩,触目惊心,平时都没有仔细观察过。
南安风撇过眼去,竟有点不敢再多看,吃起手边的米粥来。
有些心不在焉。
最后,沉默被人打破,来人不再是往日打哈哈调节气氛的王管家,而是南擎老爷子。
苍老哑声回响在耳边,“你不用每天待在家里练习篆书了,去学校上课吧。”
闻言,南安风震惊的抬起头来,险些被嘴里的米粥呛过气去。
“真的?为什么你愿意放……让我出去了。”
南擎老爷子垂眸吃粥,脊背直挺但远远望去仍显的有几分强撑的落寞。
南安风才发现,这么多年南擎老爷子一直将自己的座位安置在饭桌的最边上的角落,身边没有一个人。
离他最近的自己也从未主动抬起头来和他说过一句话。
明明才相隔两米,却好似一条难以跨过的沟壑。
一时间喉咙突然哽住,没有再说话。
“你是个不成器的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喜欢篆书这么多年逼你都没有逼出来,我也不会再做那个恶人了。”
说着,擦拭嘴角后略显蹒跚的起身,攥紧拐杖离去。
“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要不把自己弄死让我去收尸外,什么我都不会管你了。”
南安风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第一次发现南擎老爷子已经不似他记忆里那般雄厚,高大。
跟街上的老爷爷们没有区别,微偻着背,他也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多了一点萧瑟又苍凉。
一直到背影消失到拐角处再也看不见,南安风才逐渐回过神来,低头喝粥却食不下咽。
他也不能准确形容此时的心情,并没有那么高兴和如释重负。
随便扒了一口粥就回房间了,刚进门就看见坐在书桌上的红衣女鬼。
她带着一顶渔夫帽,鼻梁上挂着墨镜,正在惬意的翻着桌边自己的数学试卷。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一个劲的啧啧称奇,古灵精怪。
看着,南安风嘴角不知何时又扬起了浅笑,心头的一丝忧伤促使他没有说话而是走上前去将她环住。
洁白紧实的小臂撑在实木桌上,距离陈卿卿半掌,凑近那张苍白的小脸慢条斯理的观摩起来。
一颦一笑都像博物馆里的艺术品般,引人注目。
“卿卿你在看什么,这叫做数学,大概就是古时的算术吧,你看得懂吗?”
其中的调侃不难看出,陈卿卿笑了。
你说她看不懂就看不懂?姐怎么都是读过大学的学士好吧。
“确实看不懂,是有点子奥秘在里面的。”
陈卿卿邪笑着,不符合她桀骜不羁表情的小心翼翼将试卷放回去,毫不气虚的回看去。
理不直气也壮。
高中的时候她是看得懂,遗憾的是她已经是大学牲了,在一步步的进化中忘记了那些烧脑的知识。
干饭比起以前来说,倒是能多干几碗。
就不说那些伤心往事了,陈卿卿推了推墨镜,趁着小黑猫在喝奶,四下无人时快速亲了南安风一下。
碰上他的唇后立马就逃离现场。
细细回味,软儒可人,可能是才喝完粥的缘故还有一些湿润。
舌头伸出舔了舔自己的红唇,妖冶性感的有些过分,一举一动让南高中看痴了眼。
尝到了味道,好家伙,还是吃的皮蛋瘦肉粥。
她都多久没有吃过了,鬼都没有鬼权是吗!
她刚准备发作,可是才一启唇,立马被眼前的人堵住,唇间的温热愈加使人沉醉。
她忍不住舔了一口,南安风浑身一震,闭上了眼趋身加深了这个吻,扶着书桌的手不知何时攀附上了她的腰肢。
一同沉沦。
动作大了难免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一旁的小黑猫却老僧入定,专心喝奶不闻窗外事。
这次它学聪明了,不该看的东西就不看,免得被两个老六盯上。
唇上辗转了不知多少次,陈卿卿发誓她最开始只是想尝一口粥而已。
“为了一点粥就去亲人家是吧,宿主你可真刑,希望你到了局子也可以这么告诉警察叔叔。”
十分阴阳怪气。
不得不说系统它变了,不知是多次禁言导致的逆反心说不准,它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可爱了。
一番讽刺让陈卿卿的脸染上不自在,她连忙推开一个劲凑上来的南安风,生怕他看见自己红润的脸。
手疾眼快的取下墨镜一把戴在了南安风脸上。
捂住他的唇,义正严辞却媚眼如丝,完全没有一点说服力。
“咱们不能白日宣淫你知道吗!作为祖国美好的花朵,你不能做这样事情好吗。”
届时情难自禁后进局子可是她,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法外狂徒做不得。
手掌被轻啄一口,透过墨镜看,南安风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笑意如春水般溢了出来。
被亲的那处像是着火了似的有些发烫,陈卿卿一慌便松手了。
可南安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了她,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抓住陈卿卿的手的,握住摊开贴上自己的脸。
冰凉冷涩,但他反倒贴的更紧了一分。
表情无辜,“做什么事情啊?卿卿可以教我吗,不太明白。”
看不出来,挺会装的,装挺会的。
“可以啊,姐姐今晚就教你,咱们等下出去买些必需品晚上就开始好不好。”
陈卿卿皮笑肉不笑,语气阴森森。
这下轮到南安风僵住了,推了推了差点滑下的墨镜,讪笑的有些把握不住。
“……姐姐你来真的?”
“当然了,姐姐今晚就教你知识。”
陈卿卿阴沉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口嗨,说着她当即跳到南安风身上,搂住他的脖子。
“姐姐今晚送你一份礼物要不要,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话毕,南安风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搂住陈卿卿不让她滑到地上。
有些发颤,“行。”
同样的系统也是大喜,“刑!宿主你先别急慢慢准备,系统发誓一定帮你找个最好条件的号子蹲!
他一个高中生哪受得了这种,今晚爱意值直接满上,宿主在监狱里呆不了多久的!”
陈卿卿懒得理它,她有自己的思量。
她今天要出去买信纸寄信,少不了南安风在,晚上邮局也下了班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没有忘记与李老教师的约定,只是那座山离禹城太远了,她很难跨过大半个华国去找那些学生的父母。
于是想来想去就好的办法就是写信,以李老教师的名义写给村民们道歉信。
附上系统保留下来的失事学生相片,给那些父母一点念想。
现代人间没有所谓的最后一面,空闲之后就可以看看照片,没有大火过后的面目全非,而是安宁幸福一张张稚嫩。
南安风看着陷入思索的陈卿卿,没有打扰她,而是换好衣服拿上一把黑色遮阳伞就出门去了。
他并没有过问陈卿卿的渔夫帽和墨镜是从哪里来了,因为尊重让他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必寻根究底。
实际是陈卿卿从系统商城那里坑的,还是办的欠费。
所以不难猜出为什么系统的心情这样不妙。
到了禹城市中心的商城,告诉司机今晚不用来接他了,他会自己回去后就撑着一把伞进了商城边上的一条暗巷。
毫秒之隔,再次出来伞边却多了一人,一身古式红罗绸缎裙,繁细琐杂,螓首蛾眉,冰肌玉骨。
仙人之姿却眉眼不掩冷意,远远瞧上一眼便觉得通身透寒气,原打算偷拍的人也望而生畏,心头浮上恐惧纷纷作罢。
陈卿卿没有管那些窃窃私语的人,南安风听了却不免放在心里。
“小姐姐长的好好看,是不是什么明星啊!旁边那个是她的保镖吗?”
“不知道哎,不过她穿的裙子是不是有点陈旧了,那里好像还破了一个洞。”
“笑死,装逼不去影视城来商城干嘛,穿件破衣服就是女神了?”
说这话的女人年龄不大,画上精细的妆容,踩着名贵的某大牌的细高跟,提着名牌包在面前,此时面上的刻薄倒是毁了她原本姣好的容颜。
旁边的一位打扮无差,正在喝着某家咖啡的女生附和她。
“就是,多半又是哪家小公司的糊逼网红来博出圈了,说不定摄影师正在那里拍着呢。”
话语同样刺耳难听,在她们旁边的另外两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闻言看了二人一眼,暗地翻了一个白眼拉着对方快速远离了这二人。
好似怕沾染上什么晦气一般。
两名女子离陈卿卿不远,更何况她们还故意放大了声,听的尤为清楚仔细。
说实话陈卿卿是不放在心里的,毕竟没素质的人你怎么骂她还会没有素质,倒是图生事端。
即使要报复也要等晚上,现在她还有要事要做。
倒是南安风被气的要死,他转头漠视嚼口舌的二人,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很难和女子在街上动起手来。
那两人本没有看见南安风的脸,不曾想转过头来的男人竟如此精致却丝毫不显娘气,身上的少年气更是叫人心动不已。
看样子年龄还不大,是大学生?
女人最懂女人,陈卿卿听到二人倒吸气时就知道了她们在惊讶什么。
坏心思的捧过南安风的脸,亲上那心心念念的唇,啪唧一声有些大。
“宝贝,人家要买那家的衣服好不好?”
南安风被亲的飘飘然,想都没想的同意了,“买,你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说着就被陈卿卿拉近了一家高奢店。
最先开口出讽的女人气的几乎吐血,那家高奢店的一把伞都贵的要死,她的金主更是只有过节才会送她一个即将过季的包包。
哪能随意她挑三拣四,更何况每次拿到礼物后还要陪那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一晚……
眼神流转过南安风全身,处处都堪称完美,特别是那极具冲击力的腰肢,在床上定是叫人难以自拔,连连求饶。
美甲几乎都快抓破了手心,女人面上更加扭曲。
“我就不信了,那男的有这么有钱还真随她挑了不成……”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南安风递出一张黑金卡,持卡人在华国都没有多少,额度无上限,一般只有顶级家族才会有。
陈卿卿也是第一次见,呆愣了一眼,抬头看向旁边一脸无所谓的南安风。
见她望向自己,南安风不解挑眉,“怎么啦,不是想买衣服吗,随便挑啊要是都喜欢那就都要了。”
态度温和,凭亿近人。
现在的高中生,着实有点深不可测。
“系统我反悔了,可不可以就留在这个世界,没其他的意思主要是遇见真爱想结婚了。”
系统才懒得理她,翻了一个白眼直接下线。
“我都要行不行?”
陈卿卿继续试探,南安风闻言没有多说,告诉了接待员她的尺码,店里的新款全拿了,没有的就在其他地方尽快调货,送货地址在南宅。
恍惚间换上了南安风为她挑选的红色长裙,显得她气质愈加高冷,肌肤似雪。
陈卿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家高奢店的,她耳边还有金币流动的碰撞声,有些呆滞。
都没有看一旁咬碎牙的两名女子,一路无言的被带到了一家花店。
南安风摸摸她的小脸,笑道“陈卿卿想什么这么入神啊,难道是在想我?”
“并没有谢谢,就是有点中暑不好意思。”
系统笑了“宿主,商场里有空调,还有你一只鬼哪来的血肉中暑啊?”
这次换做陈卿卿不再理它,快速禁言。
随后她放开揽着南安风的手臂,走入花店。
店主人是一位年老的老婆婆,知性温婉,从他们到花店时就一直在含笑看着二人嬉闹。
目光温柔丝毫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小姑娘是给你男朋友买花吗?”
陈卿卿一下脸就红了,瞪了偷笑看戏的南安风一眼。
“并不是,婆婆你的花店是不是还卖书信纸?我要两百张,还要两束勿忘我。”
老婆婆听到数量有些诧异,不过还是替她拿来信纸,包花还需要一些时间,不等她开始就被陈卿卿好意拒绝了。
“婆婆不用帮我们包花了,我等下要把花一点点塞到信封里,就不劳烦您了。”
婆婆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她没有多问,进店中挑选出最好看的花简单装在一起。
“这花啊,并不一定要送给有情人,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不管是谁,都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陈卿卿没有接话,她安静看着老婆婆,并没有扰乱她的回忆。
她年老的脸上浮现少女般的笑颜,那是段甜蜜的往事。
“婆婆你再帮我包束满天星吧,虽然我女朋友不愿意送我花,但作为男朋友我还是想送她一束花的。”
南安风出言,也没有看陈卿卿,只是偷偷牵住了她的手,捏了捏。
“好啊,小姑娘只是脸皮薄,我看她眼里的喜欢,可是一点都不比你少呢。”
即尴尬又羞涩,陈卿卿脚趾抓地抬头望天,不敢看这二人。
“当然了,婚都结过了能不喜欢我吗……”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卿卿捂了嘴,眼里是恳求。
别说了,再说我们两个都要进局子了。
婆婆倒是没有放在心头上,只当南安风在逗陈卿卿,脸上笑意更浓。
不一会儿,三束花就包好了,道谢付款后陈卿卿抱着花拉过南安风快速离开了这里。
姹紫嫣红的花朵映着她透白的脸,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二人来到一家奶茶店,幸得今天是工作日,店里还没有多少人,点了两杯奶茶就找地方坐了下来。
陈卿卿装作拂去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惹得一直注视她的南安风又是一顿偷笑。
手一顿,有些无语。
没完没了了是吧。
拿过信封,将勿忘我一朵朵的小心翼翼包在里面,南安风也来帮忙,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询问过缘由。
好似他只用帮助她就足够了,无需过问其他。
二人包完了花,快速喝完奶茶就打车离开了商场。
到了邮局,仍是南安风抱着满天星一边打伞,陈卿卿戴着墨镜走在前面,贴好邮票珍重的将两百封信寄了出去。
要过很久,可能一个多月信才能陆陆续续的送到那座大山。
但对于那些生死相隔的人来说,人间最远的距离都比不上他们与逝去之人的最近的距离。
一封信是最深沉了一辈子的期盼。
无论!对于明熙中学逝去的学生和他们尚在人世的父母来说都是同一个期语——勿忘我。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陈卿卿想的有些出神,她更想到了自己世界里的父母,他们收到她的死讯了吗?
即使系统告诉她可以重活于世,但还是没有告诉她是以哪一种形式。
难道是在自己的葬礼上突然诈尸?
正胡思乱想着,一束满天星粉白相间,星星点点的点缀在纯白卡纸间,相互映照,像极了盛夏夜晚中天空的星辰。
“别伤心了,你不是还有我送你的花吗?看,它多可爱。”
“确实可爱,没你可爱。”
二人相视一笑,紧靠在一起,漫步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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