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条件确实简陋,没有澡间。
温清哲用竹竿围了墙的旁边,放下长布挡着两面,还是门口这边还是能看到的,温清哲说今晚先将就,明天他就开始先造一个大大的澡间。
有他在旁边守着,张云秀倒是不担心。
只是两人同房时还是摸黑同房的,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太清楚,温清哲将热水提入澡间后熄了灯火,就守在门口,张云秀红着脸推搡他,让他背过身去。
“不许转过头来!”
他眉梢嘴角往下弯,不高兴又不能理解的样子:“为什么啊?昨晚不是什么都看到了吗?”
张云秀推得更快。
他话虽如此,推搡之下仍是乖乖地转过了身。
张云秀站在澡室里静静地站立一会看他,他拿了个凳子坐下,月白洒在他身上,他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好无聊无辜的样子。
圆月之下,张云秀在他的背影下,默默的解了衣裳,轻轻的洗澡。
前方温清哲听到后面哗哗轻溅的水声,身形一僵,在小板凳上慢慢地腰肝挺得笔直。
温清哲没洗热水,洗的冷水,直接在山上溪水里洗的,张云秀伸手探了探水温都觉得冷,问他真的要洗这个水吗?
“对啊。”温清哲笑着解腰带。
张云秀转过头去时,他已露出大半胸膛,月华映在其上,彰显出年轻的活力。
张云秀心跳加速,步伐也加速,回房去了。
温清哲穿着木屐刚坐到床边,脸上还是湿润,肤质之好,若不是黑了点,说是出水芙蓉,也不为过,张云秀暗暗发誓,要让他白回来。
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已经在被窝里等了他好一阵,此刻将身子贴近温清哲,从背后抱着他,能感觉他身体有点清冷。
中秋时分山间的溪水果然太冷了。
她贴得更近一点,一声不吭的给他捏肩膀,轻轻捶揉着。
“干嘛?”温清哲笑了,笑容清爽,无形之中还含着三分满足,三分宠溺,他转过身来,握住张云秀的手。
“我不累,睡一觉就好了。”
他比张云谨还要小两个月,连胡子都还没开始长,说不定身子还能长高,却从来都不喊累,但凡张云谨干他一半的活,肯定撂床上,牛都拉不起。
他们睡得还挺早,一时之间也睡不着,聊了会儿天,自然离不开桌子上排着的一堆石头。
温清哲笑得很开心,兴致勃勃跟她说这石头漂亮,说他打算雕刻些什么。
张云秀不晓得哪里好看了,支着脑袋看他,他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杯水,仍意犹未尽,指着那一块灰白相间的石头问:“你有没有觉得这里似乎有个在弹琴,这里有头牛……到时我可以雕个高山流水,对牛弹琴……”
张云秀掩唇而笑,他确实是在对牛弹琴了。
张云秀将头轻轻地依偎在他肩膀,听他说他最喜欢雕什么,说他现在有做定制的,也有自己的作品,卖价都不高。
他还说:“这个场子其实是给大哥看的,我给他守完这一年,过完年他就不做木工,回家看场子,我主要做雕刻,现在先赚赚名声。”
她认真听到,时不时点点头,这算是他第一次跟她提到他与她之间的未来。
她摸了摸他的雕刻,越发觉得细致好看极了。
她还是他这个年龄时没日没夜的刺绣,后来名声才广传开来,价格也高了,这才不用那么辛苦。
温清哲八岁就出去给人当学徒学的雕刻,听说那些技高的老师傅对徒弟都没什么好脸色,也不会一拜师就教你学技的,谁不知道那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不知道他小时吃过多少苦。
张云秀摸着他手心厚厚的茧,不用他说其中的辛酸,她都能感受到。
张云秀想到他做的饭,他今天早上跟晚上做的饭菜好吃先不说,还精致,他将食材雕刻成好看的样子,相当的诱人胃口。
张云秀便道:“你做饭真好吃。”
温清哲笑道:“以前为了哄师傅开心,学了做菜。”
张云秀心想:“果然是这样子。”
她可以想象,小小的少年为了讨师傅多教一点,费尽心思的研究厨艺哄师傅开心。
温清哲笑道:“我觉得我这么多年学的最好的反而是厨技。”
他还能笑得眉眼弯弯,半点都看不出来这些年来所受的苦。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她觉得他笑起来这么好看,可能他的笑容很纯净,很阳光,很开朗。
山上很吵,时不时有狗吠,时不时有鹅叫,张云秀却睡得比什么时候都安心。
张云秀很喜欢小鸡小鸭子,她负责喂鸡鸭,将鸡鸭的食盒放下后,她还拿了一小把米喂小鸡小鸭子,它们身子毛绒绒的,叽叽嘎嘎地叫着,叫声稚嫩。
这些小鸡小鸭子还这几天孵出来的,上次上山还没见到。
张云秀刚撒完一把米,正要看看温清哲,忽然听到狗吠,以及许多小孩的声音。
她走过去,果然看到成十个小孩围着温清哲,他们各个抱着一扎草,有些还拿叶子包着虫、破过壳的螺。
她问:“干嘛啊?”
温清哲道:“收鱼草喂鱼,收虫螺喂鸡鸭鳖。”
原来如此,乡下许多养殖大户都会聘请旁人帮忙割草,那个买番薯藤回去喂猪的不也同时道理,只是鱼吃的草粗糙点,费用也便宜,随便一割一大把。
山脚村的孩子别说是上学堂了,好多人家都掀不开锅了,买草买螺能赚钱,别的不说,至少有点小钱买零食解决贪嘴。
温清哲看着草的质量多少给钱,最多也就给个几文钱,有些质量差的,摘得也不多,不足一文还是给的铁钱。
对小孩来说几个铁钱也足够开心了,能跟货郎买糖果吃。
张云秀还在这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那不是帮忙打谷的五个小孩吗?
小孩看到她还怯怯的,大的小姑娘喊了她一声。
温清哲收了草挑回去,道:“他们就是山脚村子的,之前住他们舅舅家来帮咱家打谷。”
温清哲将草挑回去后还得挑捡一下,那四个小孩的草给了五文,他们拨的草比较干净不用捡,直接放一旁。
有些年纪小的小孩拨的草就说不上好坏了,什么草都拨,有些鱼根本不能吃的也拨。
吴家小姑娘也教过他们,但是太小实在不懂。
温清哲挑捡一翻,全部丢到鱼塘里,又将螺肉丢到鳖池。张云秀蹲在池边看到它们争先恐后冒出来吃,还拿了根草递给一条鱼嘴边,鱼儿冒个泡一咕噜往水下觉,倒是鳖凶狠,一口咬着,吓得张云秀忙撒手。
温清哲在旁边看着她笑,他在割鱼草,小孩们挑来的草还不够喂鱼,还好他自己就在池塘边种了一圈儿鱼草。
张云秀感觉那鱼草长得跟甘蔗叶一样锋利,怎么鱼儿都没牙齿还能吃这种鱼草这么厉害的。
这句话问得温清哲一愣,站在及腰高的鱼草丛里呆呆地思考着。
张云秀心想他真傻,笑着去拉他。
喂了鱼之后,温清哲就开始造泥屋子了。
别看中秋了,日头还是大,温清哲有个坏习惯,他一忙起来就懒得带笠,张云秀拿了一个愣是要带到他头上,他老是想摘了,说带着个好麻烦,不方便。
张云秀一开始还要跟他说许多,但后来只要她哼一声,温清哲就乖乖的不除了。
她隐隐约约猜测出温清哲的性子,你纵容他,他就得寸进尺,你撒娇他就包容。
张云秀偶尔帮他搬搬砖,泥砖又沉又粗糙,才搬了一个,累极,小手还磨得发痛,温清哲让她别搬了,她就去帮忙踩泥浆。
她提了桶泥浆到温清哲旁边,指着旁边一片空地问:“这一片地怎么空出来了啊?”
温清哲顺着她手指看着,笑道:“留下来给你种花。”
她愣了一下,心里面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挺开心,点着头说:“好啊。”
午间吃过之后,温清哲拉着张云秀在山上漫步,他说大哥买的地好阔好阔,有成百亩,还有许多没开荒。
张云秀看着宽阔无边的山地,不由咂舌,上次她跟温清哲一起种树就感觉到了真的累。虽然温清哲一直有意让她轻松点,但还是觉得累,要一直弯腰啊,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不等她过多感慨,她发现温清哲拉着她往山上走。
张云秀问道:“去哪里?”
温清哲边走边看:“摘果子,一种好吃的果子,我时常看到有人来摘,但不知道长在哪里,得找找。”
张元秀任他牵着,走了一路,看到旁边野草丛中惊出一只鸟,那处探出一枝挂满黑紫果子的矮树,那果子长得饱满,看着很诱人,张云秀随手摘来一粒。
温清哲还在四处张望,奇道:“在哪里呢。”
张云秀把玩一会儿问温清哲:“这个能吃吗?”
山里的东西很多色彩鲜艳,却是不能吃的,是以要先问过人。
温清哲惊问:“能吃,你哪里摘到的?”
他尴尬地补充:“就找这个……”
张云秀笑着指了指刚走过的草丛,问:“这是什么?”
“棯。”温清哲说了一个张云秀从没听到的名字。
“什么?”张云秀睁大眼睛。
“山棯子。”温清哲道:“可以吃,可以用来泡药酒,挺好吃的,试试。”
张云秀擦了擦棯子,直接将棯连皮吃了。
很清甜,从未尝过的味道,吃了还想吃。
实在很难想象如此平平无奇的小野树能长出这么好吃的果子。
未熟的棯是青色的,他们摘了最熟最饱满的来吃。
吃了几个温清哲就不让张云秀吃了,这东西吃多了会便秘。温清哲就问张云秀想不想泡酒。
张云秀想了一下,摇摇头。
她煮饭那惨不忍睹的样子,更别提泡酒了。
此时是棯成熟的季节,时常有山民过来摘,这不远远就听到有人声传来。
温清哲正要走,也听到了一两句。
“听说没有,谭家村一家四口一夜之间全被杀了!就剩一个孤寡老太住在牛棚没死到。”
“什么仇什么怨啊?”
“听说是分脏不均……官府正四处捉人呢,最近可要小心关门。”
边说那几人边走,渐渐走远了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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