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谢公子说了那杀人犯真的躲到山里来了。
温清哲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出去看看,如果他出去了,只剩下媳妇在这里,怎么都不放心。
那边狗叫声更加疯狂了,鹅叫也很凄烈。
温清泽只能下床,想了想还是拉着张云秀说:“你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去?”
张云秀当然要跟他在一起。
这时,狗叫声竟然变弱,并渐渐停止了。
温清哲悄悄摸去鹅栏,借着月色波光,看到有一条人影,他捡了两根粗壮的树干,给了张云秀一根防身,确定只有一条人影在那里偷鸡摸狗后。
温清哲悄悄绕到后面,忽然就给那个摸鹅贼当头一棒,直接将其打晕了过去。
等了半天也没再看到其同伙过来,温清哲掏出火折子一照,冷笑一声,竟然是山脚村的懒汉。
就是那个谢策立给三十文一天开渠,还要叹茶的懒汉。
温清哲踹了其一脚,过去检查自家的狗,有一只狗被打伤了,满身是血,躺在地上。
其他狗倒是没事,似乎是被喂了药,躺着不醒。
温清哲忙给受伤的狗子止血,狗子伤得实在太重,过去又踹了那懒汉几脚。
这懒汉住在山脚,知道他们回去了,不知道他们今天已经回来。
温清哲看着出气比入气少的狗子,恨得牙痒痒,揪起昏迷不醒的懒汉去见了他们的村长。
对乡下人来说,丢了只鸡都是大事,一时间敲锣打鼓,火光大盛。
那懒汉早就被吓醒了,看到这阵仗吓得又装晕。
温清哲时常跟这个村里的村民有买卖,大家都是一个县城里的,也有一些远房亲戚,表叔表婶乱喊。
村人到现场一看,满地是血,那只被打伤的狗气息微弱。
还有一只鹅也被握着脖子直接捏死了,温清哲说前天又丢了两只鹅。
这都要那懒汉赔钱,这不得赔个二两银子都出不去。
那懒汉急了,顾不得装晕,瞪大眼睛,说他什么都没干,只想偷只鹅,还没偷到就被抓住了。
温清哲冷哼一声不说话。
村中经常有被这懒汉偷鸡摸狗的,大家的鸡都是散养在外,那个懒汉将人家鸡抱回家,人家找上门,就说不小心抱错了,有时还将人家的鸡给炖了,说这熟都熟了,要不给你分个鸡腿?
次数一多可谓积怨已深。
前几日大家还在这里开渠,看到这些鸡鸭狗鹅的,一只只都是钱,谁不多问两句有多少只,许多老人小孩还亲自数了,如今都能作证。
大鹅少了两只很明显,还有一只死了。
可是这个懒汉家徒四壁,哪里有钱,村人闯进他家翻钱,犹如土匪入村。
张云秀看到几个小孩缩在屋角瑟瑟发抖,其中大一点的那个孩子就是给他们扒拉猪草的,不过比小苑大两岁,小的才一两岁,一个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头。
张云秀扯扯温清哲,后者看一会,指不定那个人参就是这家小孩扒拉来的呢,叹息一声摆手道:“算啦。”
几个汉子拿了这懒汉家的铁锅,这家也只剩下铁锅了,闻言丢在地上:“呸,什么都没有,正烂鬼一个,啥都拿去赌了!”
一行人出了茅屋,温清哲回头看到那懒汉的婆娘坐在地上直抹眼泪。
想了想,用麻布包裹了二两银子丢在地上,希望这婆娘能给孩子们改良一下生活。
回去时天快亮了,那只受伤的狗被捅了一刀,肠子都出来了,它呜咽着眼里全是泪。
深秋夜风萧瑟,温清哲脸色很冷,在狗子跟前蹲了良久,他说就是这只狗拦住了他才没被毒蛇咬的。
张云秀正感慨,他突地起身拿了把菜刀,一刀下去将狗子送走了。
他下手快又准,抽出红刀子时手直抖。
张云秀走过去摸摸他,只见他突地将自己揽入怀,抱得很紧,耳边是压抑的哭声。
他们将那只狗卖了,全卖了,乡下人好狗肉,呼朋唤友地炖狗锅。
温清哲一点也没吃,去买了很多猪肉,抱了两只狗娃子回来,分别叫阿吉阿利。
狗娃子眼睛又黑又大,调皮乱蹿,张云秀看他红着眼圈撸了一天,熬猪肉粥分给狗子们吃。
一夜无事。
次日起来温清哲又活过来了,开劈了片荒地,种上好生长的野草养兔子。
没事做了,温清哲还会拉着张云秀到山脚村走一圈,不想又看到那个懒汉红着眼从赌坊里出来,回到家就歇斯底里的打婆娘,发疯似地问还有没有钱。
温清哲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女人就不能给她钱,给她钱她转手就给了她男人,转眼又败光了。
难怪穷,这都是命,温清哲拉着自个媳妇转头就走。
白日天气温暖,温清哲用稻草干给鸡鸭狗鹅铺个暖窝。
它们本身就有毛,不铺稻草倒也没事,只有四周没被寒风吹就行了。
忙完这些温清哲还想下山买几只牛犊子,在家里时他就问大哥给了钱。
以前温清哲在外给人当学徒,家里的田地就陈红梅打理,根本忙不过来,种了十几亩地水稻都赚不了几个钱,温清哲回来后,水田旱地都兼顾了,还给山上开了荒虽买苗也花成本,之前卖的东西所得的钱,陈红梅都跟他说了,基本都够回本了,再下去就是赚钱的了。
温清川哪还有不应的,立刻掏了十两银子给他。
这几日一直在村里面逛,这个时候应该是农忙,家里没地的就打散工,帮家里地多的割禾。
温清哲很早就起来下山买猪肉熬粥,张云秀跟他去,路上经常遇到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汉子,那个汉子晒得很黑,高高瘦瘦的,衣服比温清哲还要破烂,缝了又补,拿着一把镰刀。
这个汉子张云秀见过。
之前开渠的时候,他也是为数不多前去帮工的年轻男子,每天去得最早回得最晚,谢策立让他帮忙监工,多给他钱。
还给他分了一个好地,比较靠近温清哲家。
温清哲跟他见面的次数多了,互相打个招呼。
张云秀她们买菜回来,又看到那个汉子的妻子也拿着镰刀,提着一个装粥的小木桶匆匆下地。
那碗粥清汤寡水,米粒稀少。
张云秀跟她打招呼,她愣了一下,放慢脚步,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
张云秀就说面包豆浆吃不完,送了她两个。
这女人晒得很黑,衣着也是陈旧,打好几个补丁,直推说不要。
张云秀又看一眼她提的粥,忍下心酸,淡道:“买多了,吃不完,你们不要我们最后也只能丢了。”
温清哲上来道:“拿着吧,之前你家阿南上山摘棯,也分我们不少。”
这两小夫妻都很勤劳,按说早就发家致富了。
阿南父亲也是好赌好酒的,母亲后来改嫁了,几个姐姐被卖给人家,再也不回来。
阿南到二十才娶到妻子,辛苦挣一些钱都被他爹败光。
听说阿南妻子怀孕了还要下地。
阿南那个爹也非常不是人,竟然趁儿子在外,偷看儿媳妇洗澡。
幸好阿南媳妇看着腼腆少语,却也不是吃素的,性子倔硬的很,听到动静,披了衣服,拿着扁担跺地喝。
动静闹得大,一村人过去围观。
这几天下来,温清哲悄悄给许多孤儿寡母人家丢了些银子。
那些人家饭都少吃,更别提吃肉,得了钱都很高兴,有激动地跑出院子,左顾右盼没看到人,就对着老天默默祈祷,眼泪都流出来了。
温清哲根据每家情况不同,或多或少投了些钱。
那些贫苦人家次日大多买了一点肉,又进了十几只鸡鸭来养,以后至少能有鸡鸭蛋吃,有条件的还养了猪。
这种会为将来着想的,帮助起来就感觉很快乐。
温清哲一般不帮衬家中有汉子的人家,他觉得有手有脚的,干什么都不会饿着。
张云秀动了恻隐之心,摇摇他,想让他也给阿南夫妻丢些钱。
有钱就能另盖房子,简单盖一个,阿宁远离流氓公公都好啊。
这边温清哲就趁阿南夜黑回去的时候特意在路上丢了一袋钱,这是买人参最后剩下的五两。
此人明明很疲惫了,捡到钱袋并没有昧下,到处问谁丢了钱。
最后钱袋又回到温清哲手中了。
这种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能直接送钱的,温清哲见张云秀神情复杂,安慰道:“别难过,将来有什么活计请他就好,建个茅屋倒也不算太贵。”
话说得简单,可是没有钱买地啊。
张云秀已经做好饭,她这是第一次给温清哲做饭,她切了腊肉,跟菜心一起炒。
冬天了,能种的菜不多,经常吃的就是菜心。
张云秀不喜欢吃菜心的梗,都剁碎喝了鸡鸭,摘一大把就只剩下一点点最嫩的菜心吃。她最喜欢吃菜心的花,每一次温清哲炒菜她都在旁边看着,觉得这道菜最简单,也好吃。
张云秀不等锅热就先浇了一勺油,放上腊肉炒,不一会儿就炒焦了,慌忙加了一瓢水,看着在锅里飘浮的腊肉,再看看还没下祸的菜心,张云秀皱起眉头,最后一咬牙还是将菜心全倒了下去,盖上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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