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秀坐起来跟温清哲说了一些过去的事。
“阿爹阿娘不在了,他们家一句话不说,直接搬走了,后来听说他在郡里娶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姑娘,那姑娘很喜欢他,这些年陆陆续续有听到他的一些消息……”
她的声音很轻:“我早就不在乎了,毕竟他也不是我的谁,如今我已经是有夫之妇,而且我夫君对我那么好,我也要很爱他。”
说罢,她含情脉脉看向温清哲。
后者若有所思:“听谁说?梁娇?”
张云秀点点头。
温清哲没说话了,张云秀拉拉他的手:“你今晚还要去守夜吗?”
“不去。”
“啊?”
“大哥回来了,你没看到吗?”
“你、你直接就让大哥守山去了?”
“是啊。”
“……”
之前大婚第四夜他就屁颠屁颠去守夜了,现在大哥才回来他就让大哥去守夜。
“怎么了?”
“没没,就觉得你无理取闹。”
“啊?”温清哲道:“我留下来多陪陪你,不好吗?”
“谁让你陪了?”张云秀嗔一声,转身面向床板。
温清哲笑着蹭上去,动了一下手脚,在她耳边道:“真的不要?那我一会就跟大哥说还是让我去守吧!”
“不要!”张云秀当刻转过身来,她觉得这人真的是说到做到的,不然怎么会新婚第四天就跑山上这种事。
温清哲笑道:“嗯好,不去。”
他也顺势躺下,盖上被子:“而且那山本来就是大哥的,他自己去守夜,理所应当。”
小憩后出房,听到温清川与陈红梅对说,说徒弟变厉害了,可以自己完成工程,他就提前回来了。
接着又听到温清川的抱怨:“二弟那臭小子,我一回来就让我去守山,不过我已经请了工人了,哈哈。”
他们一家四口出去逛街去了。
阿宁夫妻俩又来了,留他们帮忙看店,张云秀跟温清哲也出去走走。
吃完饭回来恰巧看到谢策立,张云秀喊道:“谢公子,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我正想找你呢,如今我们已经安定下来了,可以去见我的工友了么?”
她眉眼憧憧有神,正是喜不自禁。
这段时日她多次请谢策立带她去看工友,每次都被谢策立以各种理由推拒。
这次谢策立看到她,原本笑着正要打招呼,一听到这话差不多僵住了,想假装听不到掉头就走,一回头看到张云谨从旁边路口走来,嘴角似笑非笑。
谢策立顿时一滞:“呃……”
张云秀走上前来:“谢公子,是人还没有招来吗?”
“那倒不是……”谢策立笑得很温和。
张云谨从后面传来,又冷又淡:“你都拖延这么久了,还不带我姐去想干嘛?”
谢策立转过头来冲他陪笑道:“没想干嘛,还能坑咱姐不成嘛?”
他笑得很无害却有一种贱贱的感觉,张云谨看他一眼移开目光。
温清洛:“可你这分明有鬼啊。”
谢策立无奈道:“那我现在就带姐姐去看?”
他转头看张云谨:“好吧?”
张云秀想要回店里拿早已准备好的自己最满意的绣品,想跟那些优秀的绣女一起切磋。
谢策立忙拦住她道:“不必了,她们都知道姐姐您的作品,我家摆的那个绣品我给她们看了。”
“啊,在这么多前辈面前献丑了。那是前期的作品,还有一点是阿谨绣的。”张云秀脸上很烫,眼睛很亮,语气中即紧张又期待:“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张云谨:“……”我的作品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真相是令人窒息的,官府后堂,入目俱是老弱妇孺,个个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衣麻布,摸约二三十人,椅椅凳凳挤满了后堂。
谢策立请来织汝安图的女工,根本不是什么熟手,甚至有的是才学会拿针的新手,连针头都拿不对,穿线要眯着眼睛穿半天。
摆在桌面上的绣品狗啃似的,简直不堪入目。
张云秀如被五雷轰顶,呆愣在那里,良久还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转过头来看谢策立:“您之前说的优秀绣女在哪里?”
谢策立这时候发挥无赖本色了:“哦,我没说清楚吗啊,可能是我忘了,在此的各位都是未来的优秀绣女。”
那些他挥手所向之人,一个个呆滞尴尬,全没半点优秀绣女的自信,背还更驼了,低着头不敢看这群衣衫整洁之人。
张云秀抿紧了唇。
谢策立差不多是点头哈腰道:“如今还得靠姐姐指点一二。”
张云秀紧紧咬着牙关,她觉得眼眶酸痛极了。
十年,她磨练十年的绣工就是跟这些连针都不会拿的人相提并论的吗?
这种感觉就像中了高考状元,以为可以拯救苍生,结果皇帝派去捡牛粪。
她又何必费那十年光阴。
他们这种手艺人,很少会教别人。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就像温清哲那样,他在外学艺十几年,还是因为师傅老了,走不动了,要死了,还是因为温清哲厨技高超,讨了数年欢心,才倾囊相授。
如今十两每月买她的手艺,真的算是非常便宜了。
张云秀胸腔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巨大的落差,好想大哭一场,她转过身来昂着头怔怔看着温清哲。
他们开的花店投入那么多钱,也没赚到什么钱,费如此大的周折,就是因为她喜欢,更因为她自信,昂仗自己在官府也有笔十两银子一个月的收入,即使花店赔了,也不过每月费那五两银子的租金。
可是如今,她不想再来这里了。
她眼圈通红,温清哲拿出手帕给她擦泪,不想越擦越多。
温清哲心痛地低声哄道:“别难过,别难过,不喜欢我们就走。”
他也是手艺人,能理解这种落差。
张家姐弟俩很是有一股清高自傲,即是宁为龙尾不为鸡头。
不然张云秀也不至于答应谢策立,三年每月赚官府那十两,而不是给富贵人家刺绣,一月赚成百两。
看着张云秀温清哲远走,谢策立欲阻拦:“哎……”
张云谨瞥他一眼,后面的他全说不下去了。
张云谨跟着姐姐姐夫走,谢策立在后面喊道:“阿瑾,阿瑾……”
他终究没追上去,留在原地只觉头痛,真是两边不是人。
他也很无奈啊,谁知道这群人学了十几天,连穿针引线都还困难!
回到花店后院,温清哲道:“没事,咱们好好经营花店也行。如今我不到山上去了,可以修修葺一下咱们的店前空地,我想过了,可以围了一个小小的围栏,种了一排郁金兰。然后铺了一条鹅卵石阳肠小道,左右各种一颗常年开花的桂花。再用砖砌了两个小小的水池,种上碗莲。”
他低头问张云秀意见:“你说好不好?”
张云秀就忍不住揽着他亲了一口。
看到两个弟弟还站在后面看着,她羞得无地自容。
温清哲说干就干,四处买材料去了。
温清洛毕竟农家出身还算理智,他道:“刚不是说入不敷出吗,怎么又出?”
张云秀继续拿起那本拎不清的账本理账单,她凭着记忆写了每日的收款出款,每日分明都能卖五百文以上,怎地还是如此缺钱花?
她正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突然听到逛街回来的陈红梅跺脚道:“晦气!”
张云秀:“怎么了?”
陈红梅拉着她出来,指了隔壁:“你看他们竟然就在隔壁!”
张云秀:“……”
隔壁没隔几家远的那个布店,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些伙计整整齐齐地对着宋泽回点头哈腰,很明显他就是老板。
陈红梅嫌弃地啧了一声,安慰道:“没事,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想她们前脚刚踏回花店中,一转头看到宋泽回竟然也跟着过来了。
陈红梅当即叉腰:“你来这里干嘛?”
宋泽回态度还算恭敬:“我代替我母亲前来道歉。”
陈红梅寸步不让:“你不来就是对我们最好的道歉!”
宋泽回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张云秀,又收回目光到:“顺便来买一些花。”
陈红梅:“哼,缺你那几个臭钱。”她四处找扫把,想要赶人,最后看到墙壁上挂着那个鸡毛掸子,正要拿下来。
宋泽回指着一排花道:“这一列我都买了,可以吗?”
陈红梅回头一看,那一排花的花瓶就非常的精美雅致,装上花后,那个档次更高,她当即就绑不住了:“这、这很贵的哦。”
宋泽回微笑道:“没关系。”
陈红梅悄悄退后跟张云秀道:“穷不与富斗,咱们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哦?赚了他的钱,再把他赶出去怎么样?”
张云秀都要被大嫂给逗笑了,点了点头。
那一排有二十几坛花,他都买了,至少能进账三四十两。
张云秀露出一点笑容,这下子她终于知道为啥没钱了,前期花钱,而花还没卖出去。
她看着宋泽回招呼自家伙计过来,将花都搬回去,突然觉得是不是可以将花也推销给其他酒楼客栈。
陈红梅跟着一起去搬花了,宋泽回还在挑选,他可能要买更多,这里每个店铺都不小,还分两楼。
店里没别的人,但是顾客倒还有零星几个,张云秀也不算账了,站起来在旁边看着。
若是谁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以直接招呼她过去。
宋泽回站在茉莉旁,时不时回头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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