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不去？”
良久，十六问道，沈上时摇头，不去不成，旨意已到门口。
十六不开心，从她脸上就能看出来，沈上时无奈，他的十六总是如此，不开心都表现在脸上。
“十六，你可知我为何要去云州城？”
“为了赈灾。”
她那日听小宁说起过，云州城雪灾严重，他沈上时是墨国三品定北将军，此刻前去，自然可以推断出来。
沈上时沉重点头，为了赈灾，此时云州百姓都在等他即将押送的这物资和银两，来度过云州素来难熬的数九寒天。
即便年关将至，他此刻被派出去，也是正常。
“我哪有不去之理？”
沈上时将碗筷端起，放在炉灶上，第二日自有厨娘过来收拾。
十六眸光随着沈上时，他似做过千百遍这动作，将碗筷放下，又坐回到十六面前。
十六稍稍叹了一口气。
“那带我一同前去。”
十六嘟着嘴，顾盼生姿的模样，像是在使小性子。
“别闹十六。”
沈上时怎么可能答应，此去云州路途遥远，更何况，十六身体孱弱，如何抵挡得住数九严寒。
“你乖乖待在府中，我必在年三十之前回来。”
十六的身体，从顺安来，已是不易，万不可再如此长途跋涉。
十六有些失落，看来是不行，此去云州路途遥远，即便现在出发，也不可能在年三十之前回来，沈上时这保证做不得数。
“莫要说这话，若三十回不来，就多耽搁些时日，路上小心缓行，切莫心急。”
“十六……”辛苦了。
沈上时出发的日子，是二十，如今是腊八，还有十来天，倒也够好好陪着十六的。
“上时，你可知，如今我能和你在一搭，已觉得满足。”
她多少个午夜梦回，都是上时决绝转身离去的背影，不留半点情面，那表情，真真像是要弃了她。
每每醒来，脸上泪已风干，她还是怕上时就此将她一人丢在顺安，若非如此，这三年来，为何不见沈上时半封书信，话个平安她也是知足的。
“十六。”
沈上时朝十六招手，十六从那厢走过来，站在沈上时身边。
沈上时轻轻抱住十六纤腰，头靠在十六胸前。
“十六，我沈上时只有你，容不得你有半分闪失，你且乖乖待在长安可好？”
他一无所有，只有十六，长安城风云诡谲，他不将十六接来，是怕十六在这长安城有个闪失。
他虽为三品将军，可多少人盯着他，党争他中立，原就被朝中重臣排斥。
可那些人拿不住他什么短处，再加他沈上时又常年征战在外，各派也并无动作。
如今不同，十六来到长安。
沈上时狠狠叹一口气，十六啊，上时唯有你。
唯有十六，是他沈上时底线。
十六思忖之间，沈上时已恢复原来模样，如同之前并未发生什么。
可十六知道，她的上时，铁骨铮铮，心中柔软。
“夜已深，我送你回清院。”
沈上时站起身来，十六小脸皱着跟在沈上时身后，上时惯会唬人，可她也吃这一套。
诚如沈上时所言，这云州之行，非去不可，为着云州城受灾的百姓。
“上时，我心中甚是不安。”
十六跟在沈上时身边，低眉顺目，心中渐生不安，为何总觉着，沈上时不该走这一遭？
“莫怕，十六不是问，何时成亲吗？等从云州回来，便择良辰吉日完婚可好？”
沈上时眉梢带笑，十六错愕抬头，怎生徒然说起婚期之事？
前些日子对沈上时提起，沈上时有微词，十六原以为，沈上时在这长安城待这许久，教他变了初心哩。
如今看来，他还是当初上时，一切都未变化。
十六勾唇，笑的恣意盎然。
“好。”
只一个好字，她咽下许多话语，那本要说给上时听，如今不必了，待上时从云州城回来，她便可和上时双宿双栖。
她不懂这长安城如何，如若可以，她倒宁愿回到那个小小顺安，守着她的上时，了此余生。
“上时，待你归来，我们回顺安可好？”
她心中的美梦，在顺安府，一笔一画，将她与上时描绘入山水之间
沈上时双眸掠过将军府的九曲回廊，如若可以，如若，他们容得下他和十六好生活着的话。
从沈上时来到长安城，他就知道……一旦撤离，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好。”
转眼之间便到清院，沈上时站在门口，目送十六踏入院门。
又开口将十六唤住。
“十六。”
“嗯？”
十六诧异，转过身来，呆在原地。
男人上前一步，低头轻吻在她的唇角……
如一切都凝固住，十六动弹不得，又觉沈上时此时撩人，几欲收不住自己想要拥着沈上时的手。
多年后，十六想起那一幕，嘴角都不自觉带着微笑，她的上时，从那个时候，便是如此疼爱着她。
沈上时退开，站定，瞧着十六双颊含春的模样。
“十六，乖乖去睡觉。”
十六听言，当真不敢再说其他，转身就进了院子，颇有些落荒而逃。
沈上时哑然失笑，他的十六唷，害羞起来真真羞煞园中娇花。
十六兀自回味，上时何时变得如此大胆？莫不是随着年长，这些个羞人的事情也无师自通？
又没得旁个教他！
十六掩唇，整个人充满喜悦，清院都跟着亮堂起来。
小宁瞅见姑娘回来，从屋内迎出来，给十六拿下沾雪狐裘，又忙将新的手炉换上来，才让十六坐下。
“好姑娘，以后可万不能自己一个人了，叫婢子好生担心。”
小宁眉宇间担忧浓烈，十六也知这婢子真将她这外来之人挂在心上，若非如此，她进清院来，灯亮，炉火烧得旺极了，换做旁个，只怕早早自行歇下，等她这姑娘来，又是一阵折腾。
“我且记在心上，改日若去何处，定带着你可好？”
十六眉眼弯弯，小宁哪里是那狠心之人，看着姑娘这幅面容，早被十六逗得喜笑颜开，这主仆二人情感倒加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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