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栖行沉默了良久,最后才极细微地点了点头。
他伸手,用细长的手指去勾顾平芜的小指,“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不留余力地为你实现。”
顾平芜没缩回手,他甚至主动捏住了徐栖行的手指,然后漂亮的眸子一弯,“谢谢,还有……”
“抱歉。”
徐栖行睁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不对。
他瞬间后退一步,与此同时,他全身的肢体迅速变得僵硬,如同被石化了一般。他的肌肉暗暗用力,但直到脖子上青筋暴起,他也无法动弹。
或许意识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了,他没有再反抗,而是用眼睛紧紧地盯着顾平芜,眼神中透着询问。
“这是樊易研制的凝石散,有和定身符一样的效果,不过用起来更不易被发觉。”顾平芜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完,他抬头安静地看着对方,“虽然只能定三刻钟的时间,但这对我来说完全够了。”
他伸手用胳膊勾住对方的脖颈,慢慢靠近,温热的气息拍在对方脸上,对方都在彼此的瞳孔里扩大,最后他在徐栖行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一吻,如同樱花的花瓣落入泛着春色的池水中般轻柔。
一吻完毕,他后退了一步,语气轻慢,像是想了很久才开口,“这次离开,如果我能想明白接下来的一切,那我会来找你,但……”
他语气微滞,随后抬起头对着徐栖行笑了一下,又倾身印上一吻,“你不要来找我,好吗?”
徐栖行完全无法动弹,更别提开口,不过顾平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听对方的回应。
毕竟不管他是什么答案,自己都会这么做。
答案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顾平芜松开了勾住他脖颈的手,转而用手掌抚住对方的脸颊,他目光里流露着几分留念,“那么,再见了。”
随着话音落下,他彻底松开手,毫不留恋地转身,他步子很快,但不匆忙,每一步都透着一种下定决心般的镇定,随着走远,他的背影在徐栖行的视线里也变得越来越小。
徐栖行又开始用力,但即使他用力到浑身紧绷,也无法驱动僵硬的身体,渐渐的,他的喉咙中传出模糊又低哑的嘶鸣。
这声音不大,但已走远的顾平芜恍若听到,他脚步顿了一下,最后却没有回头。
顾平芜一路往前走,很快就遇到了那群找来的魔修。
不过,此时那群魔修看他只身一人,不由得面露惊疑,他们小声议论着,因为疑心有诈,迟迟不敢上前。
顾平芜懒懒地掀起眼帘,看他们磨磨唧唧的样子,倒是一脸平静,“不是来找我的吗,愣着干什么。”
那群魔修互相确定了一下眼神,在仔细检查过对方确实是顾平芜本人后,他们不得不先放下心底的顾虑,重新召来一众魔修来护送顾平芜。
这次的路途他们更加谨慎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们还特意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在整个路途中,有不少魔修频频向顾平芜投来目光,那些目光里,好奇、惊艳、蔑视,不善,什么都有。
至于顾平芜获得那么多关注的原因,自然是白离与他之间特殊又复杂的关系。
白离是魔域的魔尊,也是这一方地域的霸主,加之他手段狠厉,做事极有谋略,短短几年,就将魔域壮大了不少,因此魔域里的不少魔修都崇拜他,并对他万分敬重。
所以在得知白离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时,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觉得对方不识好歹,在知道这位“白月光”是正道人士,还杀过不少魔修后,他们更是对“白月光”充满反感。
不过如今一见,他们倒是知道为什么白离会对这个“白月光”那么执着了。
无他,这个人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他眉目精致,如同黛色的山水画,唇型饱满,唇色殷红得堪比娇艳的玫瑰花瓣,精致的五官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明明是很浓郁的长相,却有着小白花一样清冷的气质。
他此时还垂着眸,眉眼恹恹,周身更平添了一股忧郁。
真是……相当美丽又矛盾的个体,任何人见到他,都会为他发出惊叹。
因为这次赶路加快了速度,最后他们一点时间也没有耽搁,相当顺利地到达了魔域。
顾平芜到魔域时,魔域里的人早已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他的住所万分奢华,万年黑玄木制成成套的桌凳被摆放在屋内,几百年的南海珍珠穿成珠帘,橱柜里放着用蓝鲛纱制的衣袍,院子里栽着他说不出名的名贵花草。
若不是他们明言禁止顾平芜离开,并且在房子周围布满禁制,外围也有着不断巡逻的守卫,那估计没有人看得出来,这间屋子最大的作用不是招待,而是囚禁。
或许在白离眼里,只有最金贵的房子,才能留下最娇贵的人。
所谓金屋藏娇,也不过如此了。
顾平芜一连在这“金屋”里待了三天,这三天除了伺候的仆从,他没有再看到其他任何人,连白离都没有看到。因此,他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
现在离他逃出药宗已经过去三天了,白离和江澜那一架估计早已分出胜负了,最后的结果,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败的会是白离。
毕竟江澜资历摆在那里,他比白离多活了不知道几千年,修为也堪称的上是修仙界的顶峰,白离就算招式再阴险,手段再狠辣,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毁敌八百,自损一千。
现在说不定他伤得都起不来床,否则,按他那个德性,估计早就来见自己了。
顾平芜想得不错,因为他在第七天才见到虚弱得仿佛刚下床的白离。
白离面色明显的不好,他嘴唇苍白,每走两步就要缓几下,可能是为了维持威严,他强撑着自己的脸色,不让任何人看出他这具身体下的残破。
不过即使伤得那么严重,在见到顾平芜的时候,他还是勾唇笑了一下,不仅如此,他甚至还有力气央着顾平芜陪他下棋。
顾平芜没什么兴致,但也没拒绝对方,于是很敷衍地陪对方来了一局。
这局的结果并不出意料,赢得是白离,而赢了后,他心情不错地撑着下巴,原本病态苍白的脸颊终于透出几分红润。
顾平芜默不作声地收棋,一旁的白离则手捏一枚黑棋,随意地把玩,他的手指苍白,与漆黑的棋子色彩分明,但他视线却不在自己指尖,而是好整以瑕地盯着顾平芜。
顾平芜最近这几天已经被这里的魔修们盯出习惯来了,因此被白离看着倒也不觉得尴尬,他一脸平静,直到听到白离开口。
“听说师尊本来是有机会逃跑的,可是最后为什么又回来了。”说完,他随手将棋子抛进盒内,懒懒地看向顾平芜。
顾平芜没回答他的话,反问道,“难道你不希望我回来。”
白离听到,却是忽地笑了,“我当然希望师尊回来,只不过,心里还是好奇罢了,毕竟……师尊那么讨厌我,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回来的样子。”
顾平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听说师尊为我收了一个小师弟,而且对他宠爱有加,那师尊觉得……我与小师弟相比,如何?”白离嘴角噙着一缕笑,接着问道。
“你觉得你能和他比吗。”顾平芜冷眼撇向他,扯了扯唇,音调冷淡。“而且,别腆着脸喊他小师弟了,我只有他一个徒弟,你早就被逐出师门了,懂?”
“师尊真当不留一点情面啊。”白离感叹。
顾平芜相当看不惯他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他冷着脸,“面对背信弃义之人,我何必给他情面。”
“师尊对当年的事还有芥蒂吗,”白离虚伪地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师尊如若愿意听我的解释,定能明白我当年的苦衷。”
“苦衷。”顾平芜被气笑了,“什么苦衷让你在正魔对战的前夕诱我离场,又是什么苦衷让你在我身上设下情咒。”
“白离,当年我算眼瞎,没看清你伪装下面的真面目。”顾平芜横眉冷对着他,“但做了就是做了,别冠冕堂皇的找借口,否则我会瞧不起你。”
白离轻轻笑了一下,将手上的棋子投进棋奁里,“师尊,我不想和你闹那么僵。”
说完,他伸出手就想要拉住对方,不料手伸到一半,他就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一声大于一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他身旁的侍卫连忙扶住他,递给他一张手帕,神色有些焦急。
白离拿手帕擦了擦,顾平芜眼尖得发现了手帕上的一点腥红。
这是……咳出血了吗。
白离没有再在这里多留,他被侍卫扶着离开了,离开时,他的脚步甚至有些匆忙,像是不想被顾平芜看到自己狼狈时的样子。
顾平芜冷淡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自己的住处重新恢复往常的寂静。
还有几枚棋子散乱在桌上,顾平芜坐下,一手握成拳头撑着脑袋,一手慢悠悠的捏起一枚棋子,他在静静地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他来魔域的目的,就是封印白离,根据原著,唯一可以封印白离的东西是一种阵法。
这种阵法以生命为祭,几乎是所有魔修的克星,而且顾平芜以前恰好在某本古籍上见过,再加上有系统的帮助,他要想摆出阵法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问题,是他缺乏摆阵的材料。
他的储物袋早在进来之前就被魔修收走了,很多材料他现在都集不齐,因此他得想些办法。
他现在缺上百颗极品灵石,十二颗深海鲛珠,和一枚青鸣鹿的内丹。
极品灵石和深海鲛珠倒还好,就是这青鸣鹿的内丹有些棘手,毕竟青鸣鹿是修仙界难得一见的灵兽,上千年都不见得能有一只。
顾平芜撑着脑袋,有些头疼。
自白离吐出那口血后,每天来照顾顾平芜的人就被换成了白离的左膀右臂——封栝。
那个封栝对他有着很明显的敌意,虽然在照顾上并无差错,但每次看到顾平芜时,他目光里那股蔑视掩都掩饰不住。
在封栝照顾他后的第三天,顾平芜终于主动开口,向他问了第一个问题,“白离现在怎么样?”
封栝本身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气,此时听顾平芜提到白离,更是如被触到了逆鳞了一般,立刻炸了毛,“你还好意思提尊主,要不是你,尊主能受这么重的伤吗,还有你那位道貌岸然的师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敢夸下海口,说要剿灭我们魔族,呵,真是好大的口气。”
说完,他还不爽地剜了顾平芜一眼,下定结论,“你们正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料听完了他的话,顾平芜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他继续问:“你们尊主最近有时间吗,我想去见他。”
封栝眯着眼睛,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对方,“我劝你,别打什么坏主意。”
“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坏主意。”顾平芜反问道。
封栝冷笑一声,“不过你现在想见也见不着,尊主下了令,在最近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他的住所,所以,你还是打消这个心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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