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发现有人进来。
“毒虫种类众多,这刺青,绝不是那么简单,随意见好玩画一个完事。
我猜想有更深层的原因,周捕头,你觉得······”
一抬头,停住转身,孟卿卿见到一袭亮眼的红。
这孟府后角门,居然能够莅临大人物,孟卿卿忍了好几天的气,总算找到出口,“你家皇兄已经把我们母女都监视起来,难道还不够?还要你这亲弟弟过来督促一番?”
见他促狭望她,孟卿卿指不远处的黑影,“已经有这几个,你还想怎样?
如果我父亲有罪,就把我和母亲抓了,如果他没罪,赶紧释放。
这很难么?难道你皇兄,就是个只会吃干饭?玩嫔妃的无用之辈?”
这话一出,寂静无声,连蚊子,都好像不再耳边嗡嗡。
孟卿卿也后悔了,那一副魂魄,胆子也太大,她好像管不住她。
忍,要忍,会被杀头的。
她伸长脖颈,双臂往后转,狠狠吸口气,然后慢慢,再慢慢吐出来。
烦躁,好像小了些。
几息后,周凛松把那张纸往戴玉藻眼前放,“我有不解,特意来找孟小姐,王爷还请无怪罪。”
戴玉藻一点都不想看那张纸,他是真的在生气。
她这话,在他这听听也就算了,如若被那些监视的人传到皇兄那,想必会加一重罪。
查清事实哪有那么容易?他们这案子,不是到现在,还在掰扯不清么?
可这些话,他现在气急,懒得跟她多说。
孟卿卿见他缄默,也知道自己犯了口舌之快。
可话已说出,哪有收回的道理。她只好将周凛松的袖子扯了扯,赌气道,“走,咱俩到那监视的人跟前说,兴许还能少降我的罪。
这是朝廷的事,又不单单是你的差事,查不查得清,你尽力就是。”
周凛松一寻思,也是,兴许传到圣上那,见她为案情操劳,免了她的罪。
不由脚下加快,离那监视的人,故意更近。
孟家院内晚间点的灯烛,因为只有母女两个,孟夫人特意吩咐,晚间灯烛要亮一些。
果真,烛光明亮,视野开阔,空气清新。
两人坐在廊庑下,对着那张图,继续讨论。
立夏见小姐和周捕头并不是说两句便走,赶紧去端了茶盏来,哪知遇到后来加入的戴玉藻,一时怔楞,吓得她放茶盏的手,都有些发抖。
冷睨眼一身正红的袍子,那张怒气爆棚的模样。
孟卿卿满眼讥嘲,“再去拿一盏来,要比这两盏更好的茶叶,亲王驾到,岂能失理?”这是揶揄的话,也是实话。
立夏应声,赶紧折返。
被她无情讥诮,戴玉藻的火气,如同箭筒,蹭蹭往外冒。
他一心为她,以致于这几天不断在他哥面前,把她吹得天上独有,地上皆无。
好不容易,他哥稍微松了口,答应她可以外出行事,只是要低调、要伪装,不能让其他大臣们瞧见。
他得了信,高兴的来告诉她,哪知,居然遇到她不仅和周凛松在一起,还冲他发那么大的火,现下又说如此的话,他是何苦来哉?
早知如此,就不应该管这鸟事。
女人,真是麻烦。
脚下回折,赌气准备出去,哪知,她居然不顾有他在场,还拉周凛冬的衣袖,一起去院里私会。
一股浊气上头,不服气的戴玉藻也跟着往院里来。
哪知,又让他气的想撞墙,喝茶,居然又没他?
这孟府,胆子这般大,居然会怠慢与他?
一肚子怨气,让他烦躁难耐,见两人已经坐下,他想都没想,直接紧挨她坐下。
以致于动作太大,差点把孟卿卿挤到地上去。
周凛松是练武之人,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手腕扶住,孟卿卿才算没摔倒。
戴玉藻憋着气,也不管,坐的纹丝不动。
另一个魂魄的孟卿卿再次占先,直接一掌,杏眼怒瞪,秀眉凝川,将他推开,迅速坐下。
被她一推,戴玉藻反倒心情变好了。
立夏的茶盏到了,是上好的云顶乌龙,馥郁茶香,缭绕不绝。
戴玉藻的气,彻底消弭。
短暂风波后,孟卿卿继续说案情,“麻球巷周围,周捕头的人查过,可有异样?”
周凛冬大概真渴了,狠狠喝了大口,几乎直见盏底。
孟卿卿朝立夏瞥了眼,立夏了然,再次离开。
戴玉藻翘起二郎腿,玉扇再次敲打大腿,也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可孟卿卿,并未看他。
“方圆十里,全都查过。可麻球巷那倒全都是住户,没什么好查的,主要是锦绣道上,商户多,还都有来头,区区顺天府衙役,大多是不怕我们的,实在不好查。”
孟卿卿颔首,“也是,锦绣道上做生意的,可都不是一般人。背景有些明的,你们查得到,可背景有些阴私的,那就难了。
况且,这红衣人的真相,一定是属于阴私的。”
见他又轻啜茶,周凛冬有心调侃,“王爷前些时日,不也在锦绣道被栽了一跤么?你那件事的背后,是不是也是不简单啊?”
那口茶,在喉头,还没顺下去,戴玉藻被哽住。咽下后,有点烫,他抢过孟卿卿手里的纸,使劲猛扇。
“你不是有玉扇么?这纸上全是线索,褶了不好瞧。”
孟卿卿一只手无意撑在他腿上,另一只手去抢那张纸。
见她和自己如此亲近,戴玉藻欣喜,第一次,心跳如雷。
“给你,什么破纸,本王多的是。”佯装嫌弃,把纸塞给她。
被这么一打岔,戴玉藻本想说说向鼎的事,可转念一想,和这红衣尸应该扯不上关系,他那幕后的人,针对的是他戴玉藻,也和这劳什子的毒虫刺青背后人,不是一路人。
堂堂亲王被人当街讹诈,这面子丢的太大,还是少提为妙。
立夏再次端着托盘回来,一大海碗的绿豆汤,几碟小菜,外加红烧鱼,炒青菜,还有一道排骨汤,外加一碗杂粮米饭。
戴玉藻一瞥,心里正在得意:知道自己没用膳过来,还真体贴。
正欲把那小案桌往自己跟前拿,哪知周凛松已经端起米饭,毫不客气地扒了一口,“我是中午到现在都没吃,正饿着,有劳立夏姑娘,多歇孟小姐。”
“叫我卿卿就好,周捕头为民除害,实在太辛苦。”
周凛冬心情愉悦,端起排骨汤,仰颈猛喝。
“慢点,小心烫。”孟卿卿笑侃,“朝廷办差的都要像你这般,何愁大雍不兴盛?”
戴玉藻再次生气了。
“立夏,给爷来一份,爷肚子也饿。”
立夏为难地看着小姐,厨房本身已经收场,这些饭菜,全都是剩下的,她便都拿来。
哪知,王爷他······
孟卿卿不纠结,“快去,让小厮跑一趟,附近酒楼应该没打烊。”孟卿卿又加了句,“王爷难得到孟府用膳,点最好的。”
哪怕有点阴阳怪气,戴玉藻的笑脸,玉扇都挡不住。
“爷不白吃你家的饭,查锦绣道那周围的商户,我出面,谁也不敢阻拦。”
孟卿卿和正在嚼菜的周凛冬默契对视,眼神倏地放光。
“这是最好。王爷出面,比起我们,简直有如神兵天助。”
“王爷,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孟卿卿眼神睒睒,“你最好着重调查那五香楼,我有个预感,这红衣人,和五香楼之间有关系的可能,估计最大。
周边其他店子,不是瓷器就是茶叶,或者玉器成衣,都是一些小本生意。
能和这有蚂蟥刺青的组织,牵扯不大。
出来一个蚂蟥,不见得就没有蝎子、毒蛇什么的刺青。
五香楼,是新建的,又以女人居多,更是财大气粗的大商户,背后还有主人。
就凭这多重关系网,绝对不简单。
再加上那红衣人是以女人装扮出现,我觉得,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周凛冬轻抿嘴唇,放下碗筷。
尽管看似云淡风轻,可他心里的诧异,一点都不少。
戴玉藻更是看她像看怪物,玉扇再次掉落地上,还是站的有点远的侯崽子,猫腰猫脚,替他捡起来,又塞他手里退下。
立夏回了,身后还带着酒楼的小厮。
两层食盒,满满当当,摆在小案桌上,几乎挤不下。
戴玉藻招手,让高铁过来。
对孟卿卿到,“你且和他吩咐,该怎么查,他去办。”
他则到一边,专心享受美食。
高铁对于孟卿卿,是心里存疑的。
毕竟,他只远远见过她去过南城义庄。
可他还是抱拳躬身,敛神低眉,“请吩咐,孟小姐。”
严峻高大的高铁在她面前恭敬无比,孟卿卿有点不习惯,她轻咳一声,
“五香楼背后的主人要查,是因为只有绝对权势的人,才能请得起暗黑组织的人。
因为,在那处刺青,万分疼痛,一般常人忍受不住。只有意志坚定的人,才能纹丝不动,让做出的图案,栩栩如生。
通常能够被刺上这东西的人,在组织里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不然,一个小喽啰,哪里配顶级刺青师动手?
还有,只有统一规划做某一件事,才会出动这样的人才,所以,查清红衣人的身份,至关重要。
只有摸清身份,就能查到组织和派遣组织的幕后人。
也许,还能查到未有完成的任务,捣毁他们的行动。
这是替朝廷解除隐患,也是为民造福。
当然,其他商铺也不要错过,有些貌似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和事,却隐藏着重大的案情。”
洋洋洒洒,有根有据有高度,高铁的腰,弯的更恭谨,答‘是’的嗓门,声调明显比往常高。
高铁退下,侯崽子不知要说什么,也跟着出去。
“如果线索再多一些的话,兴许能更快破案。”喃喃间,孟卿卿坐下,继续喝茶。
戴玉藻停在半空的筷子,现在才落下。
他用膳,那两人喝茶,直到月影探出云层,夜鸟吟出声响,众人才告别。
半夜,正梦到抱着孟卿卿的人,一阵悸动后,裤下全湿。
高铁很不合时宜地让当值的金狗腿禀告有事。
金狗腿比侯崽子更怕主子,颤颤间进来,正遇上主子在摸自己湿湿的裤--裆。
这一眼,让他当场跪倒,眼睛盯地面,哭腔声声,“主子,高铁有事要找,小奴不是故意的,求主子原谅···”
戴玉藻胡乱换了条亵裤,“管好你的嘴,让他进来。”
一看更漏,寅时三刻。
气的他骂骂咧咧,“都是怎的?大爷我不睡觉的是吧?一个个胆大包天,大爷要把你们全都换掉!换掉!”
高铁躬身进来,尽管深夜,天色已凉,可他却浑身是汗。
“主子,又有尸体了,这次是大理寺的人,仵作细瞧了,那人,大腿根有刺青,是蚰蜒。”
戴玉藻正在系腰带的手,倏然停住。
孟卿卿,果真是个玲珑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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