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程耀宗知道戴玉藻无故受伤被困在孟府后,很有义气的他,第一时间去探望。
不过,为了显出自己不与常人为伍的一面,他才不送野参这些保养品,也不送带有活灵活现的插图的避火图。
他带了三只亲自逮的野鸭过去,让厨师做一道野辣子烧野鸭。
作为京城有名纨绔,程耀宗一直秉承,我有人无,人有我优的豪横想法。
所以,去青楼,只玩雏儿,吃东西,只吃第一口。
甚至穿衣,都是别人都穿的他不穿,别人不穿的,他才穿。
比如现在身上这身衣料上佳款式一般的···道袍。
他的放浪形骸,是毫无规制,不遵理法。
戴玉藻和他比起来,可算是小巫见大巫。
因为身份地位和从小教养的不同,他还遵循某些既定的规则。
正因如此,戴玉藻羡慕他,却也不会那么做。
比如他在青楼快活,听着那暧昧缱绻的声响,戴玉藻便无聊的在旁边想些心事。
却绝对不会去上场。
程耀宗还有许多让人啼笑皆非的习惯。
喜欢辣,还要辣到口舌生疮,屁···眼冒火的地步,才算停歇。
等到过一阵子,身体恢复些,继续再来。
周而复始,也不嫌累。
野辣子长在野外,红色小朝天椒,京城并无,只有护城河对岸的野外坡地才有。
野鸭子,也是只在护城河外,专门放养野鸭子这一品种的人家才有。
戴玉藻正烦闷中,在孟府已经住了几天,除了和蔼可亲的孟夫人来探望过之外,便是那孟家堂叔,谄媚无比的讪笑,送来的东西,戴玉藻直接让侯崽子给扔了。
孟卿卿的影子,他一个裙角,都没见到。
有这样当主人的么?
那些特意拿来送她的东西,人不来,东西如果大喇喇的往她那搬,名声还要不要?
再过两天,稍微养的好一些,便要回自己府上将养,到时,哪里还有机会见她?
有什么了不起,大爷我不在意。
一边给自己暗暗开解,一边听着破锣嗓的程耀宗,在那乱叨叨。
“侯崽子,给程爷换杯凉茶来,”程耀宗坐窗边那圈椅上说了半天,无非就是自己带着其他纨绔,在京城横行霸道的事。
戴玉藻现在心里有了人和事,一点都不想掺和到他那些破事中。
可也不愿随便疏远这个好友,偶尔也来搭一两句。
侯崽子和金狗腿现在是都在孟府里听差遣。
一人跑外面,一人跟前听差,谁也没想闲着。
”说来也巧,我听说护城河那死了人,本来是不愿去的,可何家那厮,偏说我胆子小,不敢去,还说我父亲是个屁的大理寺正卿,养的儿子就是个废物。
你说,他骂我也就罢了,还提及我老爹,程爷我能忍?
所以,我不但去了,还故意找了一帮眼生的,也野凼子沟那,把他狠揍了一顿。
还无意捡了个东西,你瞧瞧,认不认得?”
从怀里,掏出个黑乎乎的,像是玄铁,又比玄铁轻,上面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图案和一根穿绳的小孔。
再反过来一瞧,不是平的,全都凹进去,凹槽里面,还有字。
那些字,撇撇捺捺,如刀刻。
每个字,长得都几乎一样,仔细看,又好像有区别。
反正他不认识,也没见过。
拿在手心,也是轻飘飘的。
见他正在上首,嫌弃地,“你站过来一些,我对着光瞧瞧。”
程耀宗让开,眼前顿时大亮。
对着光,发现有隐隐有光泽,不是单纯的白光,而是五颜六色,混在一起,像彩虹。
“你一个躺床上的,能认得?”正欲夺过来,戴玉藻忽地灵机一动,冲正在端凉茶进来的侯崽子,“赶紧,去叫孟家小姐来,说我有要事找。”
那东西被他死死捏住,程耀宗也不和他争。
成天在桃花丛里的他,迅速明白好友的那点小伎俩。
“野凼子沟离那男尸地有多远?”
“没多远,就隔几垄地而已。”
“你爹没点真本事,也当不了我哥的大理寺正卿,可偏偏生了你这么个废物。”戴玉藻把那不圆不扁的东西拿在手上把玩,“等明日,你多带些人去,在那方圆多找找,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东西?我让卿卿也去。兴许,她那脑袋,能发现别的也不一定。”
程耀宗被他骂惯了,完全不生气,还兴致勃勃的调侃,“你放心她跟我去?不怕我在野地就把她给办了?”
乜他一眼,撑起身子,“你要这么无耻,我戴玉藻的眼,估计要被自己戳瞎了。”撑不住,旋即躺倒,“好好看着她,带点好吃的,再多带几个机灵的丫鬟伺候着,别让她受苦受累。”
“得咧,只要她愿意去,即便是我程耀宗死,我也要保她好好的。”
“说什么狗屁话?死呀活的。”
正巧,戴玉藻瞥见一抹淡黄色衣裙,和乌发间潋滟的水红色芙蓉花。
把薄单盖好身体,怕自己哪里露出来不妥当,又赶紧闭眼,假装睡着。
程耀宗冷嗤一声,探出头来,笑嘻嘻的,“孟小姐好,这厢有礼。”
孟卿卿赶紧回礼,两人对笑,进了屋。
无事的她,跑去父亲书房,拿了几本书瞧,慢慢打发,也过了几天。
见侯崽子来找,她也没继续忸怩,再说有程耀宗到,好歹打过交道,出来见见也没不妥。
程耀宗收起戏谑,很是规矩的弯腰请孟卿卿坐。
还特意让立夏站到门口守。
“王爷可好了些?孟府下人训教不足,有不到之处,还请谅解。”
躬身万福,一丝不苟。
程耀宗咂舌,摸鼻子,又摸后脑勺,觉得还不够表达自己的情绪,又朝好友投去同情一眼。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这事闹的,堂堂亲王,哪里还有面子?
装死,没瞧见?还是伺机躲开?不然被亲王灭口,都是有的。
正踌躇,戴玉藻发话了,“有行这虚礼的功夫,也不来瞧瞧我?好歹我在你家养伤。还好心告知你护城河发生的关联案件。哦,对了,叫你来且瞧瞧···”
从枕头下拿出那东西,脸不红心不慌道,“这是小爷我高瞻远瞩,未雨绸缪,让高铁在那尸体周围搜索发现的,应该是那人特意掩埋,大概时间不够,被高铁的人扒拉出来的,特意让你掌掌眼。”
见他说谎都不带喘的,程耀宗想骂他祖宗,可想到他祖宗是天家,赶紧闭嘴。
狠狠剜了眼,实在忍不住,算了,还是去厨房瞧瞧,那大野鸭烧好了没,也快到午膳时间了。
孟卿卿陟缚的另一个,几乎偃旗息鼓。哪知就一个小小的,不知名的玩意,再次如中毒般,占据全身。
“这是陨铁,因为里面有细小空洞,但是外表看不出来,所以···”在手心掂了掂,“所以看起来很重,其实比较轻,但它却很坚硬。
这符号···”孟卿卿吸口气,“杂乱无章,看不出什么来,还需再研究。背面凹处,这些文字···”
秀眉凝蹙,杏眼专注,即便是那脸上思考的表情,无一不让戴玉藻浑身燥热,胸膛如狂兔乱窜。
他就喜欢看她这副模样,星辰大海,沟壑山川,都在她那无穷尽的脑袋里。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聪慧的姑娘呢?
不当亲王妃,不生一个如她一般的孩子,简直是他一生的遗憾和损失。
咬唇间,戴玉藻攥起在薄单中的手,暗暗发誓。
······
“西戎文字,对,我在我父亲桌上的那本书里见过,大雍边城游记里有记载。
我看了一眼,记得。你且等,我去拿书来对照瞧。”
说完,风风火火离去,丝毫不见如柳扶风的模样。
戴玉藻狡黠笑,这姑娘,见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比什么都有兴趣。
他就知道,一般的东西,休想勾起她兴趣。
他仿佛看到相拥而对,闻花香赏银月的时刻。
总会有的,只要他有耐心等。
“笑,笑,程爷的功劳,怎地就被你明抢走了?”
这时,戴玉藻反倒不疾不徐道,“许你一个东西,和这个换。还有···”声音放低,“明日,你带人作为后备,在城西集萃茶楼等消息。我让高铁带她去,师出有名。你冒冒失失的,成不了事。”
程耀宗脖子轻梗,使劲拍胸,“谁说的?程爷我这次成事给你瞧瞧。我一定挑选几个靠谱的跟着。保护这位孟娇娇。”
“她叫卿卿,不叫娇娇,你要乱喊,小爷我割了你舌头。”
见他有些发怒,程耀宗软和下来,嘀咕,“长得如此清秀,怎地不能喊娇娇?”
“不行,”冷眼投来,戴玉藻肃厉无比,“她是我认定的人,谁也不能侵犯,即便是玩笑,都不行。”
程耀宗把圈椅挪了个位置,定定地、死死地看他。
就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一般。
“你栽了,戴玉藻,可怜。”
声音沉沉,程耀宗轻扯唇角,好像透出无名的凄怆,“不知是好,还是坏。你自己把握,别太投入。”
大概觉得刚才自己太严厉,戴玉藻稍微收了收表情,“小爷乐意。谁也管不着。”
孟卿卿回来,鬓角还带着汗。
手里拿着一本书,两人都在,她谁也没理,自顾自坐在那桌边,把那玩意和书本里对照揣摩。
戴玉藻示意程耀宗去叫立夏,给她端冷饮子来,顺便打扇。
又让程耀宗偷偷把冰鉴,放在她跟前。
程耀宗不情不愿,还是依言全做了。
带玉藻让廊庑下亲王府的人,全都退开。
以防有声响,不能让她专心。
侯崽子偷偷进来,说野鸭子做好了,什么时候送来。
戴玉藻一个阴脸过去,侯崽子吓得腿抖,立马虾腰退下。
程耀宗始终保持同一姿势,他哀叹,好友这一辈子,估计也就这一个让他动心的姑娘了。
苦头,有他受的,到时候找他哭诉,一定好好笑话他。
树木葱茏,雀鸟展翅,在廊庑下的桂花树上,灰褐色的小脚,跳来跳去。
不远处水榭里的荷花,香气馥郁,阵阵轻风吹送,岁月静好,莫不如此。
她在做自己喜欢执着的事,无论怎样,都会庇护到白头。
戴玉藻,心里像灌了蜜,从头甜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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