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和我去领证”
真相被撕开,总是抽筋连着骨。
想来就令人浑身泛冷。
南知脸色苍白地回到宴客厅时,封弋正起身准备出门找她。
见她回来,他刚安了心,下一秒,却见她给自己倒了满满当当一杯红酒,明明眉头都皱起来了,却还是没意识似的往嘴里灌。
封弋冷了目光,右手压在她的红酒杯口。
“怎么回事儿?”
南知一言不发地摇头,抬眸时,眼睛里湿漉漉的,看起来煞是可怜。
“我想喝。”
封弋心头一软,沉默片刻后,无声叹气。
他松开了手,任她去。
反正今天,他在她身边。
这结果自然就是,宴会临近结束的时候,南知已经完全不清醒了。
她醉红了脸,靠在封弋肩膀上嘟嘟囔囔:“为什么连这都是假的……我好蠢……”
说着说着,南知闭上眼,虽没有流泪,却任谁都能感受话里的难过。
封弋的眉头皱得死紧。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出去了一趟,怎么就这样了?
封弋:“你不蠢。”
南知:“那为什么都要骗我?”
都。
她无意识的话,却撕开了一些往事。
封弋一想到自己之前也是其中之一,此刻只想一刀捅了自己。
他嗓音暗哑,压着情绪,侧头时,双唇不经意地吻过她头顶蓬松柔顺的发丝:“是他们坏,和你无关。”
“对。”南知醉醺醺点头,“是他们坏!大、坏、蛋!买泡面没有调料!买奶茶没有吸管……”
明明情绪复杂,但封弋还是冷不丁被她骂人的幼稚话逗笑。
南知的音量慢慢低了下来,双眸合上,挪着身子找了个自觉舒服的姿势,没再言语。
“知知?”封弋轻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他几乎毫无犹豫,双手穿过她身下,将她横抱起来。
主桌就在宴客厅中央,封弋的这一举动,令不少人都望了过来,窃窃私语着,他视若无睹,头也不回地离开。
二楼就有卧室。
虽然平日里没人住,但会有保姆每天打扫,因此很是干净。
卧房区一片黑暗。
封弋开了走廊里的小灯,昏黄灯光落下,照亮了南知泛红的小脸,她靠在他肩头乖巧的一动不动。
她本就是没有攻击性的长相,此刻委屈巴巴的样子,看上去更加惹人怜惜。
主楼的装修完全是中式装修,红木门必须钥匙才能开启,封弋横抱着醉了的她,要从口袋里掏钥匙太过困难。
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她喊醒:“知知?”
南知皱了皱眉,迷糊着睁开了眼睛。
封弋将她放下,右手搂着,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左手开门。
钥匙插/入匙孔,封弋握着钥匙还没来得及转动,手腕却突然被南知握住。
封弋一愣,侧头看她,只见她仰头对自己绽放了一个格外明媚的笑。
而后,双手撑着他的胸口,将他按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嘭”的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封弋的眉梢轻轻一挑,调侃:“怎么?就你这小身板还搞壁咚啊?”
南知脚步踉跄,似乎是想往前走,却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封弋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
南知重重呼了口气,又抬头,一脸严肃地喊他。
“封弋。”
封弋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这次记得名字,有进步。”
南知没理他,眨着一双醉意朦胧的双眸:“你是不是为了封爷爷的股权才接近我的?”
不知为何,许亦文的问题此刻一遍遍在她脑子里回响,明明是清醒的时候想很明白的问题,醉了,倒像是钻进了死胡同。
“什么?”
南知拽住了他的衬衫领口:“我说,你是不是也是因为,封爷爷说你和许亦文,谁和我结婚,就把公司给谁,所以才接近我的?!”
也?
封弋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情,不由气笑了,却也对她今天的失态有了几分猜测。
“你说许亦文骗了你,就是这?”
南知意识混沌,根本没仔细听他话,点了点头后,继续自顾自说着平日里绝对不会说的气话:“要是你也是的话,我们明天就去领证!我、我帮你拿到股权……你帮我、帮我气死许亦文和他妈!”
说完,南知像是失了浑身的力气,倒在他怀里。
封弋的右手按着她的后腰,在听到她这话后,不自觉重了几分力。
他压抑着情绪,嗓音低沉:“南知,再说一遍。”
“你是不是耳朵不好啊?”南知低声嘟囔,“我说,你要不要和我去领证!我们假结婚!气死他们!”
看似醉酒,倒还机灵地知道强调“假”结婚。
封弋无奈轻笑,打开门,又一次把南知横抱了起来。
看着这张气人的小脸,封弋咬了咬后槽牙:“成,你酒醒后要是还说的出这句话,老子立马陪你去民政局。”
可惜,南知闭着双眸,没有回应。
把她放上床,封弋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扫了眼她脸上的妆,犹豫片刻,封弋给封云挽打了电话。
五分钟后,封云挽站在床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睡得正香的姑娘。
封弋皱眉,“得了,让你来参观的?”
封云挽从一旁的化妆包里拿出一整套卸妆用品,语气有点酸酸的:“看不出来啊,居然连这都注意到了,怎么没见你对姐姐我这么细心。”
封弋轻嗤:“好像轮不到我吧?不还有景延哥在。”
“放屁!”
封云挽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手一抖,擦过南知的脸时,力道有点重。
南知皱了皱眉,脸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封弋瞬间暴躁,却还怕吵醒南知,所以压着音量:“你他妈到底会不会?”
“我会!”封云挽有些心虚地放轻了动作,“谁叫你提起那个狗男人,你别提这名字,老娘三分钟就给你搞定。”
封弋果然没再说话,封云挽麻利地帮南知卸了妆,还给洗脸、抹上了护肤品。
一切搞定后,她松了口气,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我觉得这姑娘,好像有点眼熟?”
别人或许会觉得她是指上次在寻餐厅遇到的事情,但姐弟一场,封弋哪里不知道封云挽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没有否认:“是。”
就是那个,他卧室柜子里,扎着高马尾的少女木雕像。
封云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欣慰地笑了:“没想到啊,我这不成调的弟弟,还是个痴情种,痴情好啊,可别学那些负心汉,这一个,那一个。”
封弋靠在墙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你是在骂延哥,还是骂你自己?”
封云挽噎住,耸了耸肩:“我俩半斤八两。”
“是么。”封弋淡淡道,“但我看延哥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你眼瞎。”封云挽翻了个白眼,起身拍拍他肩膀,“走了,好好照顾她吧,喝成这样,明早起来指不定得头疼,我让张姨准备点醒酒汤。”
“谢了。”
“神经。”封云挽提起化妆包,提醒了一句,“对了,没事了就赶紧下来,宾客都还在,你这大少爷倒消失了算怎么回事。”
“知道。”
见门开了又关,封弋在床沿坐下,安静的氛围里,不由又想起她刚才的那番冲动话。
封弋抬手,右手扶在她脸侧。
拇指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封弋笑得漫不经心,眼神却很郑重,似情人的低喃:
“明早能别忘不?”
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确保她睡沉了,封弋才下楼回到了宴客厅。
宾客已经散了大部分,每张餐桌上都是一片狼藉。
老爷子嫌累,去了休息室休息,把送客的任务,交给了封弋和许亦文。
客人散尽。
空旷的宴客厅里,仅剩俩人。
许亦文双手叉腰,松了口气。
封弋脱下昂贵的定制西装,随手扔到一旁的座椅上。
领带被扯下,他的右脚往后,随意将门踢上,低头慢悠悠地解着手腕上的衬衫袖扣。
许亦文见状,皱了皱眉,问:“你干嘛?”
封弋抬眸,眼里带着挑衅似的笑:“怎么?没打过架?”
许亦文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代表,封弋这种动不动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是他最看不起的。
他冷笑道:“封弋,几年前就听外公说,你不学无术,是个只知道惹祸的地痞流氓,我还以为这几年你会长进些,没想到还是如此粗鲁无礼。”
封弋不以为耻地点点头,伸手拽住了许亦文的领口,指关节扼住了他的喉咙。
“是,我是真流氓,你是伪君子,所以,咱俩谁她妈都配不上她。”
……
正找儿子的封丽桦走到宴客厅门口时,还觉得奇怪,门怎么突然关了。
以为没人了,她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痛呼。
是许亦文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飞快转身推开了门。
眼前的一切,让她整个人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许亦文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双手捂着腹部,而封弋站在一旁,像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像是觉得脏。
封丽桦今天是第一次见封弋,虽然她不喜欢这个侄子,但顾忌老爷子的看法,还算是对他客客气气。
可现在,眼见着自己宝贝儿子被打了,封丽桦一下像是发了疯似的,跑过来扯着封弋的衣服,又抓又挠,嘴里咆哮着:
“你他妈敢打我儿子!”
“我不会放过你!你个短命鬼!怎么不跟你爸妈一起死了算了!”
封弋本来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没有还手,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像酝酿着海啸的平静海面,深不可测。
锢住封丽桦手腕的右手力道很大,令封丽桦脸色发白。
封弋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了这几个字:
“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他们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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