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一口气滔滔不绝的说了小半个时辰,旁边很多大臣听的都快要睡着了,特别是满蒙的大臣们,他们可没有那么高的文学造诣,虽然皇太极在大金国境内极力推行汉化教育,但是现有的满蒙大臣毕竟不是从一开始就接受汉文化的教育,类似多尔衮这样的年轻人也不能说精通四书五经,所以范文程在这里满口文言文的说着劝进的话,除了汉臣和高丽大臣可以明白以外,其他人确实是不太懂,但是即便是不懂,他们也要装作认真聆听的样子,皇太极可在上面看着呢,如果有大臣做出什么不敬的举动,难道是嫌弃自己的命长了吗?范文程在这边说,皇太极坐在上面可是非常受用,其实范文程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大金国都已经建立了,但是最高统治者还是称为大汗,这明显不符合套路,我们就应该跟大元朝一样,大汗应该称帝,这样才能名正言顺,何况你皇太极德行操守如此完美,你这样的人登基,那就是千古明君,所以还是赶紧上位吧,你不急,大臣们都急了。
皇太极摇头晃脑的听完,范文程果然是奇才,这些复杂拗口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如此的悦耳,皇太极经过范文程这么一番吹捧,都感觉自己有点飘起来了,虽然自己是女真人,但是从皇帝这个称号来看,第一人当然是始皇帝无疑,皇太极的目标既然是要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国家,那就跟什么族人无关,只要自己能入主中原,依然是一名圣君。皇太极甚至立刻就要起身答应范文程的劝进,但是他知道,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自己必须坚持把程序走完,当然,所谓程序就是昨晚跟范文程商议的结果。如果是按照女真和草原的传统,当上最高统治者哪里有这么麻烦,谁的拳头硬,谁的实力强,自然就是部落中的老大,但是皇太极这一次要做的是当皇帝,当皇帝可跟当大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是大金国真正迈向一个正统国家的第一步,当年大元为什么能在中原盘踞近百年,也就是忽必烈称帝,将大元变成了所谓的正统,中原的民心才基本安定下来,只不过后来的一系列操作还是没能摆脱草原的传统,比如将自己麾下的民众划分成四等,拼命压迫人数占多数的北人和南人,这才有了后来的元末农民大起义,皇太极做的就比大元要好很多,满蒙汉高联合,虽然内部自然还是有等级划分,但是在表面上,皇太极给了他们所谓的平等地位,皇太极相信,只要自己能入主中原,按照这个套路继续走下去,一定能保持国祚的稳定,并且现在,在大金国内这一套就实施的很好,范文程、宁完我、鲍承先等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皇太极的治下,只要是有才能的人,不管他的出身,都可以做到高官,为大金国效力。
范文程终于将一大段文言文说完,然后前进两步,噗通一声跪在皇太极的面前道:“大汗,由此可见,大汗登基帝位乃是顺应天道,顺应民心之举,大金国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横跨辽东和草原的大国,大汗自然应该区别于治下部落的统治者,这是很简单的道理,不能土谢图等汗王称为汗,大汗也称为汗,这不能体现上国的威严,大汗应该称皇帝,给下面的汗封王,这样尊卑秩序就体现出来了,也能让中原人士看看我们大金国的新气象,不要总觉得我们是野蛮的,而他们是文明的,实际上我们并不比他们差。因此,微臣恭请大汗登基为帝。”范文程此言一出,身边的汉臣诸如宁完我、鲍承先等人立刻下拜道:“我等请大汗登基为帝!我等请大汗登基为帝!”皇太极看着范文程等人,内心不住的赞许,果然还是这帮汉臣最懂自己的心思,这件事没有范文程等人还真就办不成。
多尔衮何等精明,他虽然是女真人,但是因为比皇太极年轻,从小也是汉学老师辅导功课,这些个皇帝登基的事情自然也是知晓,皇太极登基已经是必然之势,就像是如果某一个将军立下大功,上位者就会给他极大的封赏一样,皇太极灭了林丹汗,一统草原,这是何等的丰功伟绩,必须用登基来表彰自己的功绩,而现在,三方鼎立的形势已经被打破,关外的资源已经被皇太极整合,正是跟大明分庭抗礼的时机,皇太极登基,完全顺应了现在的形势。多尔衮立刻出列,跟范文程并排跪在一起道:“奴才恭请大汗登基!”多尔衮的表态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现在多尔衮在大金国的政治势力中是一股崛起的新兴力量,阿济格在高丽失败之后,一直是多尔衮在后面收拾残局,虽然现在多尔衮还羽翼未丰,但是已经有明眼人看出来,日后阿济格若是退居二线,多尔衮必然就是下一个阿济格,何况现在他领着镶白旗,镶白旗虽然是下五旗,但是镶白旗的地位其实还要略略高于两红旗和两蓝旗,毕竟他的宗主阿济格可是统领着正白旗,所以镶白旗能算半个上旗,若是以后皇太极有意将两白旗交给多尔衮,那么多尔衮可就是真正在八旗中确立地位了。
满蒙的大臣面面相觑,多尔衮这一出倒是让人有些惊讶,毕竟劝进的事情皇太极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事发突然,众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很多人都没有准备好措辞,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但是多尔衮站出来等于是给满蒙大臣们带了个好头,既然有人带头了,又是多尔衮,那么风向应该不会错,自己跟在后面表态就是了,一帮满蒙大臣即刻站出来跪在多尔衮身后喊道:“奴才等附议!”皇太极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不错,下面这些人还是识时务的,他之所以保密,就是因为怕提前放出消息之后会有什么不稳定因素产生,现在突然抛出此事,只要自己办成了,那就相当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事情给办了,不给反对派反应的时间,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皇太极立刻起身道:“诸位,诸位,本汗何德何能,怎么能担此大任,要知道,当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皇太极故意做出一副推脱的样子,站起来连连摆手,神情很坚定,仿佛群臣所提是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其实这不过是一出戏罢了,昨晚皇太极秘密召见范文程商量的正是这件事情,按照规矩,劝进一般要三让,也就是皇帝必须推脱三次,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是被群臣拥戴上位,不是自己想当皇帝,而是大家一定要我当,只能说明我的威望太高,如果我不当好像就对不起大臣,对不起民众一样。
觉尔察达海眼珠一转,膝行到皇太极面前磕头道:“大汗,大汗应当早做天子,既然大汗已经取得了传国玉玺,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天赋人权,这就是上天的旨意,大汗亲征察哈尔,一举消灭林丹汗,这是顺应人心的举动,上天将传国玉玺交给大汗,也正是想让大汗守护这一方水土,希望大汗能带领大金国的子民取得更大的胜利啊。”皇太极露出愁容道:“可是,可是,本汗威望不足,高丽和草原才刚刚划归大金,现在就登基,实在是太过仓促了,本汗知道达海你也是好意,可是本汗实在是不能答应你的请求啊。”皇太极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有人听不懂他的意思,那真是跟蠢猪没有区别了。范文程心里默念着,已经是二让了,只要再来一次,就算是将三让的程序给完成了。
高丽和草原的大臣们如何听不出来皇太极的意思,这摆明着就是要让他们表态啊。来自两方的大臣们立刻齐齐下拜道:“小臣恳请大汗顺应民心,登基为帝!”皇太极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人还算是不错,及时领会了他的意思,但是皇太极嘴上依然说着推辞的话,好像自己真的不适合当这个皇帝一般。可是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个份上,众人又怎会半途而废,汉臣带头,数百各族大臣一起跪地大吼,求皇太极登基,甚至有人痛哭流涕,说着皇太极若是不登基,他们死也不能瞑目之类的话,情真意切到皇太极自己都有点感动了,难道自己的人气在群臣和百姓中间这么高吗?
天聪九年,公元一六三五年末,皇太极在盛京天坛祭天,然后“践天子位”,受尊号为“宽温仁圣皇帝”,定国号为“大清”,改元崇德。并且将明年定为崇德元年,一时间关内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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