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不知道张果果怎么就开始掉眼泪了,一个大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诶!要我抱抱你吗?”
唐明反省了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什么事,眼睛四处张望,入眼皆是陈旧的家具,许多都有张果果修补过的痕迹。
她们搬到这里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缺,为了省钱买了些旧的家具,这些家具常常都是东缺一口西少一块的,全是张果果在修补,张果果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唐明决定要好好补偿张果果,张果果哭了一会儿自己停了,大红眼眶和鼻子看起来有点可怜,唐明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两个人一起去采买些家用。
唐明把今天赚的钱分三份,三、四、三,一份给张果果,以前说好的,一份留着医馆用,一份自己花。
两个人说好了后天去采买,然后唐明又叫张果果练字。
“一天不写手生,平日再忙也要写一写,至少要写满一张纸。”
张果果在心里算了一下这样每天要费多少纸墨,一个月下来又是多少,在心里啧了两声。
唐明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我能赚到钱,这些该花的就要花,你把字练好,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相处了这么久,唐明当然知道张果果是个非常节俭的人,非常会省钱。
横、竖、撇、捺,经过几天的练习,张果果写出来的字已经有点样了。
“果果,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学会运笔了。”
“那、哪里。”张果果被夸得不好意思,脸红得通透。
“真的呢!果果学什么都很快,又快又好,比我见过的许多人都好。”
张果果脑子里晕乎乎的,曾经听过的诅咒谩骂,那些贬低她的话语渐渐远去,变得模糊了,替换这些的是唐明一声声的赞许,一句句的夸奖。
到了采买的时候,唐明给张果果买了两身衣服、一双鞋子,还有一床被子。
张果果终于察觉唐明这几天不太对劲了,说是买家用,但这许多东西都是给她买的。
唐明在讨好她。
张果果阻止了唐明给她换张新床的冲动,把人拉到书店里。
“我喜欢这个,帮我挑几本简单又好看的。”
张果果虽然认识字了,但许多文绉绉的词句还是看不大明白。
逛了一整天,两个人在外面吃了饭,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回走。
天色渐暗的时候,她们走在巷道里,渐渐远离了喧闹的人群。
日落月升的时候,她们走过潺潺的小溪,人影倒映在水面。
星斗满天的时候,她们回到了家门口,听着夜间的蛙声虫鸣。
张果果问出口:“唐明,你在担忧什么?”
“张果果,我们再做个约定吧!我们可能因为工作或其他原因短暂地分开,但不能永远离开,一定要回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不止张果果不想走,唐明也害怕她走。
曾经,在唐明的家庭里,她真正的亲人只有母亲一个,母亲离开了。
现在,张果果是她唯一的朋友,唯一一个连接她的过去和未来,能够敞开心扉、畅所欲言的朋友,她们互相帮助、互相扶持。这一年多,唐明走过了许多地方,见过了许多人,这偌大的世界,只有一个张果果。
伴着夜间的协奏和鸣,在月光之下,满天星斗见证,“我们,不离不弃。”
真心相向的人最后总能携手并进。
唐明从前一直很孤独,父亲总是要她做女孩子该做的事,母亲则会要求她背各种医书。
同龄的女孩子都会做些针线珠花,唐明和她们玩不来,唐明有试过问母亲,她要不要去学那些女孩子做的活,来和她们交朋友。母亲说,“如果你去做针线就没有时间去学医,如果你不学医,你就和其他女孩一样了,你会在十四、五岁的时候被嫁到别人家去,以后的时间你都会被锁在一个小院子了,你的天空就像井口这么大,有时候墙那边会传来一些声音,但你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与你无关了。”
母亲经常给唐明讲外面的故事,一遍又一遍地讲,有时候还会带她出去看,每次父亲都很生气,父亲生气了就要动手,唐明一边期待出去,一边又害怕出去。
唐明在母亲的保护下渐渐长大,和同龄的女孩子们渐行渐远,除了母亲,她和其他人都说不上几句话。
母亲离开之后,她经常会感觉到迷茫,不知道做什么好,是张果果努力生活的样子,给了她力量。
“很高兴认识你,张果果。”
话聊开了,张果果又说到:“如果我们有钱有本事,也可以去帮助那些女孩子。”
张果果这个人是有点矛盾在身上的,她明白要足够冷漠才能在这个世界立足,她活到现在不是靠着自己的善良,但她的生命里也少不了别人的善良。在她过得最糟糕的时间里,就是靠别人微弱的善意存活,她对善良的人始终敬佩,如果条件允许,她也会去做善良的事。
她之前劝唐明不要白费好心去帮别人,是觉得唐明聪明能干有一身本事,只要她不去做什么舍己奉献的事,她就能过得很好。
张果果希望唐明过得好。
唐明始终是唐明,经历了许多事,但她还是坚信,错的是对女子太过苛刻的世界,而不是她或者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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