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太监面色焦急地冲到李德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李德战战兢兢地走到皇帝身边,小声说道:“启禀陛下,小、小殿下在南街失踪了……”
皇帝心尖一颤,怒斥道:“暗卫呢?”
“暗、暗卫们已经在街上寻找,只是这灯会鱼龙混杂之人太多,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
“都给朕去找,找不到提头来见!”
李德并几位重臣皆伏地而跪,皇帝阴沉的视线扫过众人的脊背,拂袖背立。朝臣们小心立在一旁,连呼吸声都尽力减弱,同时在心里痛骂那个掳走了二公主的人,要知道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可不经吓。
长宁倒是十分自然地接受了被掳走的事实,毕竟这是她主动透出来的机会,引狼入室嘛,自然是要以身做饵。长宁只是针对前世所知的一些事做出合理的猜测,比如说,害太子的与害皇后的是否是同一波人,又比如说,这个幕后黑手究竟只是为了皇位还是为了整个天下。若只是为了皇位,长宁或许还能称赞那人心狠手辣,可若是有人背叛了北越,投向外敌了呢?私心里,长宁并不期待这样的情况出现,因为这意味着北越的上层或许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危机,而上层的危机往往会为下层的百姓带来灭顶的灾难。
试想,若是边城弃城,那么边城的百姓就会被胡人烧杀掳掠,而弃城之人呢?或许会损失些钱财,可对于他们那些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最后受苦受难的不过只有百姓罢了。
长宁不算博爱之人,但她也不愿见天下生灵涂炭。如果能够活在盛世,谁又愿意在乱世中颠沛流离呢?
察觉到颠簸的感觉停了下来,长宁轻轻地活动了手脚,大概是觉得她年纪小,又或者是着急,总之这些掳走她的人并没有将她绑的很紧,一个强壮的人把长宁从板车上抗了下来。
长宁的鼻子皱了皱,这人的身上有很浓的腥膻味,要么是经常屠宰猪羊的屠夫,要么就是从北方来的。北方,长宁的眼神暗沉。北方啊,似乎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邻居呢!
长宁被蒙着双眼粗鲁地扔进了一个房间,长宁摸索着墙角,却摸到了一片粗糙的布料,一个声音幽幽的在她脚边响起:“你的脚踩到我的衣服了。”
长宁尴尬地收回踏出去的脚,不好意思地脚趾扣地,“抱歉,我没注意到这里有人。”
这的确很奇怪,毕竟自从长宁的五感增强后,很少有人能躲过她的耳朵。人的呼吸是无法避免的,只要有呼吸长宁就能听见,而之前只有暗卫的呼吸声无法被长宁捕捉到,但暗卫们大多经过数十年的训练,长宁感受不到他们很正常,可刚刚那个声音听起来不过七八岁,难道他小小年纪就能有媲美暗卫的武功吗?长宁暗暗警惕,面上却保持着懵懂,试探道:“你也是被拐子拐来的吗?”
“拐子?”那人的声音中带着嗤笑,长宁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贸然暴露自己,自然也没有揭下眼罩,也就无法看到那人眼中的探究。
“难道不是拐子吗?我阿娘曾叮嘱我在外小心陌生人,她说街上有拐子专拐我这样的小女娘,她还说那些拐子会把我卖到再也找不到家的地方。小、小哥哥,我害怕!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到家、再也见不到我阿娘了?呜呜呜……”
“别哭了!”那人见长宁生的如此单蠢,不耐地吼出声来。
长宁也顺势被吓得哭声一止,打了一声哭嗝,心中暗暗感慨小孩子的泪腺确实发达。
长宁想用被捆住的手擦擦眼泪,有些困难,在黑暗幽静的环境中衣服摩擦的沙沙声便显得有些吵闹。
那人又不耐地开口道:“你又在闹什么?”
长宁小声委屈道:“我、我怕黑……”
那人虽然不耐,但还是伸出手来握住了长宁的手,“这下可以安静了吗?”
长宁心中暗笑他的傲娇,但也没有戳穿他,点了点头就地坐了下来。
那人看了看长宁,又把头侧到另一边去,眼睛一闭准备睡觉,但一个陌生又温暖的身形在旁边,始终令他无法忽视,尝试了半天没睡着的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长宁的惊诧这次倒不是装的了,她还以为他不会主动开口呢,毕竟先前他的表现不能说是漠视,但也表达“没事别惹,有事别烦”的态度,长宁于是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如果我说你是个坏人,我怕你现在就把我杀了,长宁在心里默默吐槽。
那人嘲讽道:“你还真是个无知的小女娘!”
长宁故作不懂:“我阿娘说,我现在正是玩闹的年纪,不用那么早读书。”
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低沉:“读书有那么好吗?”
长宁义正言辞道:“读书当然好了,我阿父说‘读书可以明智’,只要我以后读很多书,肯定就没人能骗到我了!”然后又问道:“小哥哥不喜欢读书吗?”
那人默了默,“你还是叫我黑曜吧。”
“黑曜?”长宁心中琢磨着这个名字,嘴上却开口问道:“你阿父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莫非你长得很黑吗?”
黑曜额上青筋直跳,“首先,我的名字是我阿娘给我取的,其次,我长得一点也不黑!”
长宁闻言也沉默了,很好,连踩两雷。但她还是□□地继续提问:“那你阿娘为何要给你取名黑曜?”
黑曜的眼神放空了片刻,反问道:“你知道曾经有一种宝石名叫黑曜石吗?”
长宁当然知道,她还知道黑曜石是火山熔岩快速冷却后形成的,但她摇了摇头,问道:“所以你阿娘是希望你像黑曜石一样是她的宝石吗?”
黑曜摇了摇头,回答道:“黑曜石产自涑州,我阿娘是在涑州遇见的我阿爹,我阿爹救了我阿娘的命,我阿娘便跟了我阿爹一辈子。黑曜石是我阿爹缴获的战利品,我阿娘给我取名黑曜,是为了纪念她与阿爹。”黑曜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也是想要挽回一个变心的人。
长宁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想你阿娘?我觉得,你阿娘一定是将你看得十分珍贵,所以才给你取了一个宝石的名字!”
黑曜的嘴角浮现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面瘫脸,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长宁摇了摇头,“不知道,我阿娘平常都唤我阿若,大概是我阿爹还没有给我取名吧。”
黑曜皱着眉,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身边的侍女都说,家中父亲最宠爱的是姨娘和姨娘所出的庶兄……”说着,声音渐渐低落下去。
黑曜咬牙切齿道:“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长宁痴痴笑起来:“可你自己也是男人呀!”
黑曜还嘴:“不,我现在还不算男人!”
长宁心中暗笑,嘴上倒是附和着黑曜骂道:“对,你不是男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这边青衣也得知了长宁被掳走的消息,不过她并不对此感到意外,长宁早已告诉她这个可能,而她也配合长宁放出自己的人紧紧跟着长宁,只是保证一切在掌控之中。而她的人,生于市井,长于市井,反倒在这鱼龙混杂的街道上如鱼得水。当青衣的人回来告诉她长宁被带到了西坊的时候,青衣自然也同长宁想到了一处,而青衣甚至能够断定朝中出了奸细,因为当年沈家谋逆的证据并非伪造,而是嫁祸。
青衣低头轻笑:“公主真是送了我好一番大礼,我也自该为公主回敬一二。”
青衣将自己的心腹唤到身前,附耳吩咐了几句,挥手让他退下,青衣转头看向云珩所在的地方,似是在看他,又似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就在这时,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也奉旨来“请”云珩回宫,小太监语气恭敬但强硬地对云珩道:“还请二皇子恕罪,杂家奉陛下之命护送二皇子回宫,还请二皇子莫要不从。”
云珩还在等待长宁,闻言惊道:“阿若呢?我还未见她出来,她去了何处?”
小太监微微躬身,语气确是不容置疑:“此事二皇子不必知道,二皇子只需随杂家回宫便是。”说完眼神示意他身后的侍卫将云珩抱有,今日长宁与云珩身边跟着的都是皇帝拨给他们的侍卫,自然都是听皇帝的话,闻言一边放任不管,一边抱起就走,也不管云珩如何挣扎,并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
在皇帝身边当差的都是人精,今日公主失踪之事自然是他们心头的第一要事,毕竟皇帝下了命令若是找不到人,他们这些侍卫们都要提头去见,而二皇子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罢了,若是太子他们或许还会恭敬有加,可如今皇帝的态度大家都看到了,至少近两年不会有立太子的可能,那么就不必耽搁了。毕竟谁也不想成为帝王怒火之下的牺牲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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