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听着红袖的回话,捏了捏眉心,思索着该怎么办。
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如今掌管宫务的是皇贵妃,长宁去求她或许能救下他们,可若是孟氏做的手脚呢?长宁不敢去赌孟氏的良善之心。
“去寿安宫。”长宁面色沉静地吩咐红袖,心却渐渐沉到了谷底,她不想去猜测这件事背后有没有太后的推手。是太后对她不满吗?是警告吗?无论是不是,去一趟寿安宫就知道了。
长宁在寿安宫外吃了闭门羹。
掌门的小太监说,太后一心礼佛,不便见客。
“大胆!公主殿下与太后娘娘乃是嫡亲的祖孙,怎能与外客相提并论?”一位小太监站出来骂道。
不等掌门太监回话,长宁沉沉的眼神便已将这位小太监吓退。长宁面色保持沉静,回道:“都是本宫治下不严,怠慢了公公,还望公公海涵。不知公公可否通传一二,本宫有要事寻娘娘。”说罢,眼神示意红袖递上一包碎银。
掌门太监收下,在手中掂量了几分重量,这才半是恭敬地婉拒道:“娘娘每日辰时三刻至午时一刻皆在小佛堂,娘娘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不是奴才不通传,实在是……”
长宁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接下他的话茬:“既如此,那本宫便在此等候,还望公公在娘娘礼佛结束后通传一二。”
“这……”那太监含糊其辞,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便将宫门关上了。
随着宫门的关闭,长宁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果然,是最坏的情况。
长宁仔细思索自己哪一点做的不好惹到太后竟不顾“潜心礼佛”的口号来针对她。
是立太子吗?还是长居承天殿?
若是太后今日肯见她,那便是最好的结果。若是不见呢?她要去找皇帝吗?那岂不是让太后芥蒂更深。长宁心中苦涩,如今的她除了慢慢等待时间的宣判,竟什么也做不了。这让她再一次想到了皇后,果然来自时间的凌迟是这世上最折磨的酷刑。
离正午越近,太阳越大,宫门却一点打开的迹象都没有。地上的石板反射着细碎的光,热气扑面,长宁的额上已经浮了一层薄汗。她这一世向来娇贵,没吃过什么苦头,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其实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可她偏是一个固执的人,她非得等到太后的回话才行。
直到日头偏西,长宁也没有等到宫门打开。
长宁猜测,恐怕寿安宫的膳食都是绕了小后门取来的,太后这是铁了心的不想见她。可她偏要见,她倒要看看太后能不能承受“苛待孤女”的恶名。
等到夜深,掌门的太监出来点亮宫门口的宫灯,看到长宁还站在门前,吓了一跳,小声劝解道:“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已经歇憩了,您还是请回吧!”
长宁勾起因缺水而僵硬的嘴角,喑哑着嗓子谢道:“多谢公公提醒,还请公公转告娘娘,本宫明日再来拜访。”
小公公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长宁也与红袖搀扶着从承天殿侧门回了寝殿,至于今日那个擅自插话的小太监已经被她送回内侍监了。
长宁叫红袖下去好生歇息,她转而叫了另一位面熟的小宫女伺候她洗漱。
第二日,长宁辰时便出发去寿安宫,原本她是打算让红袖好好休息一日的,不过红袖自告奋勇地要陪她,她见红袖神色自然没什么不适,便也同意了。
这一日依旧是铩羽而归。
第三日,长宁在膝盖上垫了一个小布包,等到正午时,太后依然不开宫门,长宁直直跪下,大声喊道:“皇祖母既然一心礼佛不见孙女,阿若便在此地跪求菩萨,恳请皇祖母与阿若一见!”
太后听着容心的传话,手中的佛珠停也未停,只是说道:“随她去。”
在承天殿忙的昏头转向的皇帝在又一次被李德催午膳的时候后知后觉地发现长宁已经有三日未见了,便问李德长宁近况。
李德支支吾吾不敢回话。
皇帝这才察觉不对,厉声质问道:“怎么,这宫里还有什么朕不能知道的吗?”
李德战战兢兢地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说给皇帝听,皇帝怒而拍桌道:“为何不早告诉朕?”
李德擦了擦头上的汗,支支吾吾道:“这……”
皇帝心中气急,自知是太后的吩咐,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去寿安宫!”
李德连忙称是,速速安排轿辇。
皇帝到寿安宫时,长宁已经跪了快两个时辰了,皇帝见到长宁跪在地上,眼神冷冷地看向李德,李德连忙请罪道:“这,奴才知罪,请陛下宽恕!奴才这就请公主休憩!”
皇帝冷哼一声,“不必了。”说着停下轿辇,将长宁抱了起来放到轿辇上,他自己下来走动。
长宁发现自己腾空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回头发现是皇帝,苍白的小脸上挂满了汗珠,眼神中惊喜与委屈交杂,看得皇帝十分心疼。皇帝拿着帕子小心地擦去长宁脸上的汗水,半是心疼半是宠溺道:“受了委屈怎么不来找阿父?”
长宁苍白的小脸上扬起笑容,“世人重孝,阿若不愿见因阿若这点小事与皇祖母之间心生嫌隙。”
“你即便是不在外头折腾自己,难道你皇祖母还会真的不见你不成?”
“常听说皇祖母一直诚心求佛,若我如今不能比皇祖母心诚,即便皇祖母愿意见我,我也受之有愧……”
皇帝轻叹一声,无奈开口道:“你呀!我进去告诉你皇祖母你是个好孩子,你皇祖母必定也十分疼爱你,你且在轿辇中好好休息!”
长宁点了点头,也不欲多言。
皇帝进寿安宫时,太后在殿中端坐,恍惚看去竟似无悲无喜的佛像一般。
“皇帝来了?”
皇帝心中的浮躁沉了下去,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手上转动的佛珠一顿,抬眼瞧着他,讽刺道:“不错,有长进,哀家还以为皇帝是来兴师问罪的!”
皇帝坐到太后旁边的座位,反刺道:“母后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竟与稚儿较真。”
太后脸上的表情变也不变,继续说道:“在皇帝眼中她是稚儿,在哀家眼中可不是。”
“母后何苦如此?”
“小小年纪,心思阴狠毒辣,若哀家不压一压她,岂不是要把这宫中掀了不成?”
“母后不必如此指桑骂槐,朕身为帝王还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公主牵着鼻子走。”
“哦?皇帝的意思是哀家错怪她了?”
“母后为何如此针对梓梧,竟也迁怒三岁小儿?”
太后“啪”地甩开佛珠,佛珠碰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太后冷笑一声,“皇帝,哀家很早之前就告诫过你,宠而有度,若皇帝要继续把她宠的无法无天,自可以去试试看,看看哀家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
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坚硬,又软了语气劝道:“如今坊间已经有了不好的传闻,泽儿你该明白的,上一个例子难道还不够深刻吗?你忘了月华,她如今可是……”
“好了。”皇帝听到太后提起月华面色一变,打断了太后的后话,“朕知道了,朕会好好考虑的。”
太后满意地看着知错就改的皇帝,欣慰地开口道:“皇帝想明白便好。那两个宫人不过是送到掖庭受了些刑罚,很快便会送回来了,皇帝大可宽慰老二。”
皇帝捏紧了拳头拢在袖中,脸上却是一脸受教的表情:“朕还有政务,就不打扰母后礼佛了。”说完便离开了。
皇帝走后,容心从屏风后走出来,将地上的佛珠捡起来递给太后。
太后轻叹一声,“容心啊,我真的做错了吗?”
容心面色沉静地答道:“陛下会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的。”太后是容心跟了三十年的主子,她从不质疑太后的行事。
太后想了想,还是从私库中翻出了一套水晶玲珑棋盘,吩咐容心道:“哀家被揣测妄行的奸人所蒙蔽,竟惹得阿若受此大罪,听闻阿若喜欢下棋,正好先帝多年前送了哀家一套珍惜的水晶棋盘,便送予阿若吧。”
容心点头领命退下。
与这水晶棋盘一同到的,是在掖庭受尽苦楚的玉人和徐行。
长宁听到容心转述的太后的这一番话,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是礼数周到地向容心道谢。
“本就是我唐突,竟被这奸人耍的团团转,幸好此次没有造成什么大问题,倒是阴差阳错,也算我为皇祖母诚心祈福了,还请容心姑姑替我给皇祖母问好。”
送走了容心,长宁的脸上泛起了冰霜。曾经人人称赞的圣后,竟也会被奸人蒙蔽?真是当真可笑,连借口也找得这般粗劣。可她却只能咽下这口气,长宁的身体有些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这两日累的。
长宁在殿中耐心等待着太医的诊断,玉人和徐行这次受苦一定要好好补补,长宁在心中开始罗列着食补的菜单。
“回公主,二位管事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近日只需注意伤口及时换药即可。”
长宁示意红袖给太医递上赏赐,太医接过赏赐连忙谢恩:“多谢殿下赏赐。”
长宁休息了一个下午,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笑着说道:“天色这么晚了还要打扰刘太医,本该本宫道谢才是。”说着,便请太医早些休息。
太医走后,长宁便迫不及待地去看望玉人和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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