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地处广西与越南北部,治所为龙编城。
龙编城位于如今越南河内境内。
在萧咨败北豫章两个月后,在龙编的萧彻也得到了消息。
萧炬为了分化南方的实力,在广州和交州分别划出一部分的区域,设立了越州。
令从高丽逃回来的冯业为越州刺史,同时令人将旨意传达给萧彻。
平白无故要将临漳合浦两城拱手相让,从此交州大门洞开,萧彻自然不会答应。
双方气氛剑拔弩张,但是随着韦然五万大军兵临临漳,临漳合浦不战而降,深知目前不宜和朝廷彻底闹翻的萧彻此时才上表朝廷,表示愿意遵从朝廷旨意。
韦然则是带着元淑以及五百兵众,在商人的带领下,进入俚族领地。
在南朝内战的两个月里,北秦朝堂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山胡部落可汗郁久闾菩提被其子郁久闾鸿鹄所杀,其次子郁久闾那桂不服,带兵与郁久闾鸿鹄交战,最终兵败,逃亡北秦。
元稹听从元善的意见,在并州分出一部分土地,让郁久闾那桂休养生息,并且承诺待到秋天出兵帮助郁久闾那桂夺回可汗位。
长清公主因为思念驸马赵有志,悲伤过度不幸离世,元稹下诏举国哀悼,同时加封赵昭为定远候,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闵观之子闵世元,如今坐镇邺城,蒲王元品为人无大才,虽贵为皇室宗亲,元稹之弟,但是行为处事颇为乖戾,在冀州横行霸道,闵世元看不下去,屡次劝阻元品。
元品为此和闵世元渐生嫌隙,闵世元则利用闵观之便,处处打压元品。元品最终不堪如此,主动向元稹请求更换封地,元稹没有办法,只好将元品调至幽州龙城就藩。
长安城内,乾元殿中。
元稹,赵昭,高乾三人正在殿内密谋。
元稹坐在榻上,看着眼前二人,说道:“如今元善跋扈,闵观擅权,何以为之?”
“陛下,闵相虽然权利欲望极大,但是家父曾和我说过,闵观虽为权臣,奸臣,但不会做反贼。反而是元善,此人野心逐渐膨胀,擅杀大臣,逼反元解旧部此时暂且不提,还擅自做主将我国之土给予山胡,此乃万恶。”赵昭愤愤道。
高乾此时一言不发,高乾乃是元稹近臣,甚得元稹喜爱。但是因为没有军功,故而不能无故升迁,目前只能就任太子府詹事。
元稹看到高乾没有说话,则是好奇的说道:“爱卿有何高见?”
“陛下,微臣只是觉得,如今陛下号令都无法出皇城。可用之人马唯有赵将军手上三万禁军。可是此时司雍秦三州之兵,尽皆归元善节制。征西将军安仲如今换防洛阳,并州刺史宇文至调任雍州,转而由闵观门人吴贵就任并州刺史,算上目前被封为幽州刺史的闵世元,陛下可曾看出微妙?”
随着高乾的话语,元稹此时才突然明白,看似是闵观和元善的权利博弈,但是此时朝局已经取得了相应的平衡,闵观的心腹将领如今都在关外,而关内皆是元善心腹。
“如今想杀元善并不难,但是,除去元善之后,如何安抚元善旧部,其二,何人可以节制闵观?”
高乾随后抽丝剥茧:“宣元善入宫,随后由赵将军安排人马即可得手,随后大军虽然可以控制长安。但是想要守住长安,必须得让闵相令河北兵马入关,届时哪怕击溃了元善部下,但是闵观必然直接权倾朝野。”
此话说完,连赵昭也不由的沉默了。
赵昭此人和其父赵有志想比,能力相差甚远。
“更何况,南面萧炬虎视眈眈,上月萧炬发兵平定内乱,我朝居然毫无动作,失此良机。不过眼下陛下正在用人之际,微臣保举一人,此人才能数倍于臣,有此人在此,细细谋划,必然无碍。”
“爱卿所谓何人也?”元稹突然起了兴趣,急忙问道。
“清河崔氏之嫡子,崔言。其父崔瑾,目前官至尚书右丞,在闵观和元善之间摇摆不定,崔言如今虽然只是黄门侍郎,但是其弟崔诰已经在南朝任职祭酒,崔言之才更甚崔诰,微臣前几日与崔言相谈,方觉五雷轰顶,世上竟有如此奇才。”高乾洋洋洒洒的一番话。
赵昭回到府中,元芸此时已经怀有身孕,故而赵昭颇为呵护。
看到元芸亲自来迎,赵昭连忙说道:“公主岂可如此。”
元芸颇为不满的看了赵昭一眼,结婚已经许久,夫妻两人虽然相敬如宾,但是赵昭却从来不叫她一声娘子。
看见赵昭愁眉不展,元芸忙问起原因。
赵昭也没有隐瞒,将今日之事全部告知给了元芸。
元芸听后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夫君自幼与韦然相识,觉得和韦然想比,我朝如今可有人可胜过他?”
赵昭好奇为何元芸突然提起元芸,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是说道:“我与韦然虽然自幼相识,但是并非挚友。我母亲和韦然母亲虽然相交甚好,但是我家父和定南候还是保持距离,毕竟武官不可走的太近。”
但是赵昭思索之后还是说道:“家父曾和我说过,年轻一辈中无人可比之韦然。我虽然心中不服,但是韦然在南朝屡战屡胜,我是自愧不如。”
元芸听完后,则是笑着对赵昭说:“既然如此,我朝还想着不停的内耗,他日南朝恢复了原气,韦然带兵而来,我等又该如何?我虽然不懂兵法,但是也知道只有经历过战场的厮杀,军队方有战力。如今韦然部下精锐,先是参与过淮南战争,又参与了建康平叛,现在又平叛广州叛乱,已然是精锐。”
赵昭此时方才醒悟,看向元芸的目光也是变了又变。
他懂元芸的意思,如今元善闵观一直内耗,长此以往于国不力,如今南朝虽然也有党争,但是萧炬却是皇命如天,韦然手握兵权。
如今北秦虽然占据地理和人口优势,但是不能拧成一股绳的话,迟早为南朝所破,不管闵观和元善谁在朝中一手遮天,至少在对外这件事情上可以统一口径。
想到这里,赵昭微微叹气,然后忧虑的说道:“可是如今陛下想让我诛杀元善,倘若此事不成,对你我可谓灭顶之灾。”
听完这话,元芸也是毫无办法了。无论如何,元稹都只能成为一个傀儡了,元稹此人毫无权谋,也无驭人之术。在盛世当中,或可做个守成之主,但是在如今乱世之中,下场难免和北燕沮渠诚业一般,成为拓跋家和慕家的工具罢了。
元芸忍不住吐槽道:“昔日燕顺帝,沮渠诚业沦为傀儡,是因为继位时只有八岁。我哥继位时已经二十五,居然还能沦为傀儡,也实在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赵昭此时表情也很古怪,但是随后也叹道:“韦现,陈滔这两个开国柱石若是仍在,或许陛下可以有话语权,一个掌握两淮兵马,一个掌握雍州兵马,都是坚定的皇权支持者,而且都是先帝的结拜兄弟,如今老人中,李泰已经无法上朝,定边候又与元善交往甚密,故而中坚派多为闵观党羽。而保皇派则都转而支持元善,在他们看来元善也是皇室宗亲。”
崔府之中,一年轻男子,相貌和崔诰有几分相似,正是高乾口中所提的崔言。
此刻崔言在书房之中,对崔瑾说道:“父亲,今日高乾找过孩儿,希望孩儿加入陛下的阵营当中,父亲怎么看?”
崔瑾似乎并不奇怪,只是唏嘘的说道:“陛下当真是看不透当前的环境啊。”
崔言也是点了点头:“元善闵观都非善辈,陛下依靠赵昭试图复制萧炬依靠韦然,但是韦然手中的权利,又岂是赵昭可比。听高乾之意,陛下似乎准备在宫中由禁军动手,杀掉元善。”
“糊涂!杀了元善简单,如何善后事大。赵昭虽然掌控禁军,但是其中有多少元善的心腹将领,赵昭连这个门道都没摸清,也敢参与此事?”崔瑾闻言大惊。
“孩儿,我们清河崔氏能屹立不倒,一直都是两头下注。如今你弟崔诰已经在南朝被萧炬拜为祭酒。为父一直在朝中左右摇摆,就是不想我们家族在北方蒙难。”
崔言此刻惊讶万分:“父亲,崔诰可是一直记恨我们啊。他日崔诰若杀到北朝,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啊。”
“好孩子,不放过我们又如何?我们崔家不也一样可以有人身居高位,将香火传承。”
崔言震惊于崔瑾的狠辣,但是随后也读懂了清河崔氏所遵循的真理。
当晚,崔言敲响了元善的府门。
元善看到崔言来访,也很是惊讶,但还是问道:“崔公子深夜来此,可有何事?”
“彭城王可知大难将至?”崔言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杯轻笑道。
“本王有何难?公子尽可明言。”元善不动声色,只是让崔言接着说下去。
“彭城王如今威胁皇权,陛下已经颇为忧虑。彭城王虽然自信可以掌控周边兵马,让陛下不能妄动。但是可别忘了,我们的陛下并非韬光养晦之主,如今赵昭统领禁军,陛下就以为可以顺势控制赵有志的雍州旧部,我得到消息,陛下已经和赵昭谋划,准备铲除彭城王了。”
听完崔言的话,元善脸色阴沉,将手中之杯扔在地上,狠狠的说道:“元稹小儿,竟然如此。”
“彭城王切莫动怒,如今只需除掉赵昭,陛下无人可用,不还是掌上玩偶。”
“闵观可知此事?”
“不知。闵观也是陛下的下一个目标。”
“崔公子今日来此,想必是心中已有计较。”
“正是如此,禁军之中有不少都是彭城王的心腹,故而彭城王对赵昭任禁军统领毫无忧虑。可是赵昭只需将彭城王诓骗进宫,三五十人就可将彭城王拿下,彭城王为何不依样画瓢。”
“拿下赵昭简单,但是如何处置?本王昔日擅杀元解,已经引起朝野不满。”元善虽然意动,但还是颇为顾忌。
“就说赵昭联合彭城王意图谋反,彭城王可买通赵昭府中亲卫,令其作证,彭城王故而缉拿赵昭。”
听到崔言的话,彭城王人顿时傻了。自己说自己谋反,可谓千古奇闻。
但是随后,元善也恍然。众人都觉得自己擅权,迟早要谋反,那么赵昭带头劝进,似乎也顺理成章,其父赵有志同闵世元一同出征后,就暴毙而亡。
这样赵有志的旧部可以将怒火转向闵观,而非自己。
“拿下赵昭之后,夺其兵权,软禁府中。如此,赵家旧部,必不会记恨彭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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