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 太宸殿内的灯火燎亮。
南殊到了门口才心生忐忑,她今日也是一赌。太宸殿内并不好进,她自然没有绝对的把握。
好在刘进忠倒是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低着头态度依旧恭敬:“殊小主,殿下让您进去。”
南殊松了口气, 捏着食盒的手微颤, 等到了殿内才算是平静下来。
太子殿下正坐在书案后。
青竹卷帘半开着,身后的圆形蚕丝屏风上绣着展翅高飞的白鹤。太子殿下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长袍, 广袖落在书案上, 袖口滚了两圈祥云。
这样温和的打扮,衬的浑身那股逼人的锐气都少了几分。高大修长的身子靠在椅背上, 眉眼正半笼入眼帘下, 微颔首的看着她。
南殊来过太宸殿几回, 殿下都在批折子。唯独这一回, 桌案上半本折子都没有,干干净净。
对上那抹笑意, 她心口微微一阵颤抖。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殿下分明就是在等着她。
果然, 对刘进忠说的话便是对殿下说的。
她捏紧掌心, 走到她面前才站定, 瞥开眼神不敢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眼:“殿下。”
女子娇羞的脸上像是浮上一抹红霞, 宋怀宴放在桌案处的手指往下扣了扣:“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若不是看见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南殊当真儿是要被这句话吓得跪下。好在她心中有了准备, 她瞥开头, 拎起手中的食盒。
脸颊处恰到好处地带着一抹羞红:“嫔妾来给殿下送宵夜。”
她满脸紧张,连目光都不敢正视,下垂着的眼睛四处乱看,压根儿不敢落在他身上。
“宵夜?”薄唇里喃喃吐出这两个字, 太子殿下的目光落在她肩头。藕粉色绣着丁香花的披风衬得她格外娇小,清雅撩人。
宋怀宴笑了笑:“恰好孤饿了。”
眼眸幽暗,他对着南殊淡淡道:“过来。”
冰鉴下的水滴发出一声轻响,南殊拎着食盒走了上前。食盒放在书案上,她小心翼翼地捧出碗来。
乌发垂在两边,南殊撩起眼睛,含羞带怯的眼神中温婉如水:“嫔妾给殿下带了酒酿丸子,殿下可要尝尝?”
宋怀宴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那只手上,皓腕如玉,指尖白皙。到底是天生丽质,这只手生得比后宫任何一个人的都要好。
“殿下?”见他没反应,那捧着的手又冲他伸了伸。
宋怀宴抬起眼睛,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道:“孤不用这个。”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无措:“殿……殿下不是说饿了么?”
手中的碗被抽走,太子垂下眼睛,抬手虚虚搂住她:“孤吃别的。”
他手落入她腰下,南殊面色立即羞红。却被他单手轻飘飘抱到了书案上。
唇瓣落在她耳侧,殿下的眉心皱了皱:“怎么身上一股药味。”
那炙热的气息烫得人浑身发软,连着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放低了些:“刚刚喝了药。”
“身子不舒坦?”琼玉楼里叫了太医他是知晓的,此时宋怀宴玉也不过是多问一句。
“没……没有不舒服。”南殊此时却是羞涩得不敢再开口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让太医开了些强身健体的药。”
“嗯?”美人颈脖白皙,耳垂坠着一颗红痣,宋怀宴喜爱的紧,回的有些漫不经心:“喝那个药做什么?”
毕竟是药三分毒,少喝些药总是没错的。
“殿……殿下太强势,南殊身子虚弱,想补一补。”南殊扬着脖子,声音颤抖。
宋怀宴动作停住,忍不住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开口的声音上扬了几分。
女子坐在他怀中却是面色一白,眼睛逐渐地泛红起来:“殿下这么凶做什么。”
她生的好看,委屈的模样更是惹的人怜惜。巴掌大的脸上,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宋怀宴瞧见这一幕,心中再大的气都跟着一点点憋了回去。他抬手揉着眉心,面色一脸复杂。
到底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怎么找太医看这个?”
“殿下生气了么?”女子眼中还挂着泪呢,见他这样竟是哭都顾不得了。她坐在书案上,双手撑过桌沿探着身子去瞧他。
“没有。”宋怀宴面色不自然,咳嗽了一声。
清凌凌的眼睛上下看了他许久,仔细地打量着,见没生气后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殿下不生气就好。”女子扬起一张娇艳明媚的脸,眼下挂着的泪像是颗明珠。
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跳下来跌入他怀中。
她轻飘飘的,似一阵风,整个人落在他怀里,一张脸上满是张杨明媚的笑:“嫔妾给殿下带了个惊喜。”
唯恐人摔了,他立即伸出手将人接住。
那只手刚触到腰间门,宋怀宴的眉心就往上一扬。隔着披风,他清楚地触到了腰间门的东西:“腰链?”
腰间门那股冰凉的触感越发明显,南殊勾住他的脖子,埋入他肩头,娇声羞涩:“殿下可喜欢。”
太子殿下的手正把玩着那颗红宝石,眼里溢出笑意:“不是说再也不穿了吗?”
那回在莲池中,最后可是哭着喊着再也不肯了的。
南殊身子一僵,扬起脸。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披风,雪白的颈脖从领口探出来,渐渐地铺满绯红:“南殊想让殿下高兴。”
“哦?”他身子往后靠去,温和的眼神就这么看着她:“这么乖?”
“嫔妾私自将孟秋接了回去。”南殊忐忑的道:“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但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嫔妾不能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她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说完似是怕的紧,闭着眼睛想凑上前去吻他。
却被他故意偏头躲开:“怎么?”他扬起眉:“怕赵良媛找你,来找孤求饶?”
“我不怕赵良媛。”南殊却是大言不惭道:“赵良媛要打我骂我,我受着便是。”
她扬起脸,眉目张扬,艳丽夺目
随后眉心却缓缓皱起,身子虚虚一软扑倒在他怀中:“我……我只怕殿下生我的气。”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竟是有些虚弱。
“油嘴滑舌。”宋怀宴开始还没察觉到不对劲,轻笑了一声。
等伸出手搂住她后背时,却察觉到她竟在微微发颤。
“怎么了?”
他立即低下头,却见她闭着眼满脸都是冷汗。太子殿下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南殊缩在他怀中,双手捂着腹部,疼得眉心皱起:“殿下,我疼——”
琼玉楼中半夜请了太医。
太子殿下抱着人从轿撵下来时,太医刚到。刘进忠在身后小跑着都差点儿跟不上。
他看着前方殿下抱着人匆匆而走的背影,心中明了。殿下此举是怕殊昭训太招眼,若是让人知晓半夜出现在太宸殿,这殊昭训之后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
到了内殿,太子才将人放开。
太医早就在一旁候着,连忙上前把脉。眉心微微皱起,到最后肯定道:“回殿下,小主这是中了毒。”
屋内瞬间门安静了片刻,随后一屋子的奴才全部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的面色一瞬间门变得阴深恐怖,他看着倒在床榻上的人。刚刚还生龙活虎地在他怀中,整个人机灵又好动,一颦一笑都泛着耀眼的光芒。
如今却是躺在床榻上,没了一丝活气。
除了刚开始那句她疼之外,最后却是再也没喊过一句疼。可是那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柳叶眉越皱越紧,额头的冷汗都在表示,她此时有多难受。
她闭着眼睛,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宋怀宴低下头听了一句,却见她还昏睡中还在喊着:“殿下……”
“查!”他从内殿出来,抬脚就踢翻了一侧的矮桌,面色阴沉如水。
“翻遍了东宫也要给孤找出来!”
刘进忠跪在地上往外看了眼月色,知晓今晚大概是不用睡了。
殊昭训被人下了毒,后宫妃子们听见消息匆匆赶了过来。
等人到后便见太子殿下坐在琼玉楼的主位上,那张脸上黑得能滴出水,叫人瞧上眼都觉得心口一跳。
只是半夜听闻殊昭训中了毒,谁也没想到殿下来得这样早。妃子们站在一旁,谁也没敢多说话。静悄悄的唯恐自己触了霉头。
太子妃坐在太子殿下旁边,穿戴打扮还一如白日,满头的珠翠叫人一眼就瞧出身份尊贵。
况且,除了太子妃之外,余下的人都是站着。
直到荣侧妃赶过来,她像是才刚睡下,眉眼透着倦色。那张脸到底是比不过年轻女子的娇嫩,显出几分岁月的痕迹。
穿着湖水绿的长裙缓缓走来,扶着嬷嬷的手上前给殿下行礼。乌发只用了一根玉簪,简约素雅,可浑身却都透着温婉如水。
太子眉眼半点儿都未缓,却还是伸手让人坐下。
荣侧妃听话的坐在太子殿下右侧,面上眉心拢起带着几分担忧。
一侧坐着的太子妃面色僵了僵,握紧的手瞬间门又松开,她偏过头看里面:“殊昭训当真儿是命苦。”
太子闻言面色越发不好看了,连摩挲着玉扳指的手都停了下来。
太医院共来了四位太医,将琼玉楼上下检查了一遍愣是没找出在哪里下的毒。
糕点茶水都检查过,可是都没问题:“应当是短时间门内入的口,中毒不深,要不然时间门长了怕是……”
太子想到床榻上那人疼得浑身虚弱的模样心中就不痛快,他紧紧拧着眉,又道:“她今日喝了药。”
刘进忠闻言立即去小厨房拿了药渣来,只是那熬药的药罐居然有两个。
他一话不说都拿了过来。
药渣被接过,太医挨个都抿了一口,立即脸色大变:“回殿下,这药里有乌头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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