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看向殿下,神色各异。
当今陛下子嗣不少,成年皇子最盛时高达十余人,如今虽残的残,废的废,但好歹人丁兴旺。
可这事落到殿下那就显得格外薄弱了些。
成婚已经七年,后宫中的妃嫔也不算少,可肚子里有动静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当年前太子妃倒是有过身孕,只不过却是难产而亡。听闻腹中同样是个男胎,生下来就没了气。
这事知晓的人不多,宫中瞒的死死的,犹如禁令一般。
可没想到,今日这事又出现了。照例是个男孩,生下来同样没了气息。
只不过珍贵嫔比起太子妃要好上许多,起码还留了一条命在。
太医说完这话后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动弹不得。
妃嫔们也跟着跪了一地,这个时候没人敢出来招眼。
东宫无子嗣已经惹的陛下不满,如今这个孩子没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东宫都不会太平。
太子殿下从始至终低着头,玄色的袖口之下,掌心收的紧紧地。无人瞧的清他心中想的什么。
直到刘进忠上前:“殿下,陛下那儿叫您过去。”太子妃与荣侧妃等人留下来处理后续的事,其余人则自行回去。
出门后才发现,刚刚还晴朗的天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
漫天的雪花飘洒身上,南殊扶着竹枝的手,出门之前忍不住扭头往后看了眼。
荣华殿内宽广明亮,白雪映的屋子里一片亮堂。殿下站在大殿中央,笔直挺立的身影站在青铜香炉旁,在他身旁泛着袅袅白烟。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太子殿下撩起眼帘。那双漆黑的双眼犹如恰好般落在她身上。
南殊只觉得落入了一片漆黑深邃的湖泊里,却又看不清里面的神情。
这一瞬,她不知为何胸口起伏,掌心捏紧着,南殊转过头,脚步冲忙的往外走去。
回了琼玉楼,南殊依旧还有些心慌。捂着心口坐了下来,孟秋急忙捧了茶水:“小主。”
珍贵嫔那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整个东宫都传遍了。那几只鬣狗早就被杀了,据闻被侍卫们直接一刀口砍了头,死状极为惨烈。
孟秋胆子小,听了一下午吓魂不守舍,如今看小主全须全尾的回来,一个劲儿的谢天谢地。
只是瞧着小主那没了血色的脸,孟秋又忍不住到道:“小主,要不要叫个太医来看看?”
小主的脸色实在是不好,惨白惨白的跟没了血一样。
南殊回过神,摇了摇头:“太医都在珍贵嫔那儿。”她没什么事,况且珍贵嫔刚生产完,这个时候太医也抽不出空来。
放下手中的茶盏,她问道:“小福子与小桂子如何?”
这两个奴才对她是忠心耿耿,人也是聪慧机灵。若不是他们挡在面前,自己只怕是早就被撕扯碎了。yushugu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南殊依旧心惊。可她开口后,几个奴才却是许久都没说话。
“怎么了?”南殊想到什么,面色发白,撑着身子就要从椅子起身。
孟秋见状立即伸出手扶着她坐下:“没事,都还在。”
只是声音开口已经有些哽咽了,眼帘啪啪的往下掉:“小福子身上被咬的都是伤口,后背肉都没了好几块。”
鬣狗的爪子凌厉,那些伤疤日后定然是不能复原了。孟秋一想到他们被送回来的样子,抬手摸了把泪,又哽咽道:“只是小桂子……”
“小桂子的腿没了,日后……日后再也不能走路了。”
南殊还是去看了两人,琼玉楼人少,两个小太监挤在一间屋子里,进去后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哪怕是隔着浓厚的药味,都盖不住。
两人身上的伤口多的吓人,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特别是小桂子,一只腿直接被咬断了。
如今虽还有口气,但能不能活全看命。
“专门请两个人去精心照看,尽心些,千万不可粗心。”
“每日都请太医来看,太医不肯来就塞银子。”床底下的锦盒中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盒银锭子。
这是殿下平日里赏的,南殊都存了起来。那些个珍宝首饰虽是价值连城,但如今却换不成白花花的银子。
“拿着这些,务必要将人救活。”南殊将锦盒塞到孟秋手上。
孟秋点头,捧着锦盒出了门。南殊看着外面茫茫大雪,心中却怎么也平静不起来。
后宫争夺,她越是受宠就越是招眼。殿下的宠爱只要有一日在她身上,她就不可能想着平安的过日子。
只是上回偷窥她与殿下的私密,写成书来挑拨她们关系的人还没找到。
如今又来了今日这出。
她自幼怕狗,何况鬣狗可是更吃人更要命的猛兽。今日这出又明显是珍贵嫔与张承徽合伙对着她来的。
那她们是误打误撞,还是从哪里探听到她的弱点?
南殊摇头,指尖在桌面上敲打着:“如今只有等到珍贵嫔或者是张承徽醒过来。”
漂泊的雪下的洋洋洒洒,很快屋顶上就覆盖上一片白了。
南殊嘴里喝着安神茶,时不时的往窗外看上一眼。
屋外的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冷风刮的屋子啪啪作响。她脑子里却还在想,走之前,太子殿下看向她最后一眼……
掌心收紧,又放开。
今日已是惊险万分,按理说她哪怕是什么都不做,照刚刚殿下对她的态度来看,日后也不会亏了她。
可富贵险中求,她如今要的已经不单单是殿下的宠了。
宠爱宠爱,宠只是一时,爱却是长久。
要想让男人对你动心,你得先打动他的心……
南殊想到这从椅子上起来,立即吩咐:“让御膳房做碗鸡汤面来。”
她看着外面漂泊的大雪:“我要出去一趟,”
太宸殿
雨雪降至,天青色的油纸伞立在白雪之间,很快就被铺上薄薄的一层。
南殊一路打着灯笼走过来,从外看去,太宸殿灯火亮堂,可殿下却是没回来。
陛下听说了消息,立即就派人将太子殿下叫走了。听闻陛下一直不满殿下子嗣艰难,今日这回只怕是动了怒气。
南殊领着食盒站在红墙下,薄薄的一层雪飘落在她的肩头。
她不知此时过来是对是错,能不能等到殿下。这个男人心太深,难以琢磨,看似宠爱却又感觉能随时抽离。
她如今只能赌。
赌她来的这一趟值得。
南殊掌心收紧,浑身被冻得浑身发冷。夜晚的风雪越发大,那些漂泊的雪花已经要将她给冻僵。
她需得时不时的动动,站的太久,久到甚至于她都要忘了时间,不知等了多久只感觉自己的腿都快没了知觉。
食盒上凝结了一层白雪,直到天都快亮了才听见了声响。
太子殿下的銮仗从远处而来,南殊撩起快要冻僵的眼帘往外看去。白雪皑皑下,一群人由远而近。
銮仗停在了太宸殿门口,里面的人挎着长靴从里面走了出来。刘进忠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撑着伞,刚转身却是扭头往身侧看:“谁!”
南殊刚探出个脑袋,正琢磨着该如何让殿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现自己,没想到刘进忠这么敏锐。
她吓得脚步往后一退,鹿皮靴子撞到了红墙,又发出一声不小的声响。
“谁在那儿?”刘进忠厉吼,边靠近道:“给我出来。”
他是殿下贴身的太监,察颜悦色的本事最为敏锐。平日里更是见过跟在殿下身侧打探消息的,只是没想到今日居然有人这么大胆。
寻着声音过去,刘进忠以为又是那些打探消息的,怒气冲冲正要将人拎出来。
可目光再看见来人后,却是吓得声音一颤:“殊良媛?”
刘进忠立即跪在雪地里,吓得面色泛白。心中忍不住的法苦。
今日这样的状况,稍稍有点眼色的都知道躲着,天大的事又别来打扰殿下。
平日里这殊小主瞧着是个聪明伶俐的,怎么今日到是犯了浑,就像失了心智一样。
明知殿下心情不好,还要过来。
南殊靠在红墙下,听着另一道脚步声正在朝着她靠近。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执着油纸伞的手收紧,脚步声停下,她撩起眼帘。
大雪纷飞,南殊立在红墙下,而殿下站在她面前。
玄色的长袍下,身影笔直,睥睨的目光从上往下落在她脸上。
高高在上的压迫感犹如一道巍峨的山峰,逼的人透不过气。
两人相视而立,身影被黑夜拉的老长,仿若融入雪地里
一刚一柔,一大一小。
分别相差悬殊,却又衬的正相宜。
南殊立在红墙之下,头顶是金色的琉璃瓦,下面坠着一长串的冰溜子。她身形娇小柔弱,却也挺的笔直。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动了,目光先是对上那双眼睛、随后又落殿下肩头的飞雪上。
南殊撑着油纸伞一步步朝他靠近,直到脚步停下,立在他面前。
她踮起脚,鹿皮靴子陷入雪地中,南殊高高举起手,天青色的油纸伞朝他身上偏去:“殿下的肩头都淋湿了。”
他太高,油纸伞哪怕是努力朝着他靠,也遮盖住另一半的风雪。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殿下忽然上前一步,高高的头颅垂着,他弯腰钻入伞中,落入她的手心。
他什么话都没说,却接她手中的油纸伞。
风雪依旧潇洒落下,他掀开斗篷将她拥入怀中。
头顶乌云漆黑一片。
谁也没有注意,不远处有道身影正躲在影壁后,此时却眼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她不知等了多久,脚下凝结成了冰,举着油纸伞的掌心紧紧的。
直到看着两人一同进入屋内。
她才悠悠的转过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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