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周锦丞她了解不多,只知他是府中庶子,母亲是周岳花十几两买来的妾,身份不高,没有娘家背景,连带着周锦丞在府中也不好过。
整日受当家主母的白眼。
方才会帮她是巧合,还是…
苏意浓收了伞,朝拐角瞥了一眼,迅速离开。怕人怀疑,她转了一圈才去的前院,苏意浓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看见门口站着陆长风的小厮,就知道他还没走。
只是大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也不知他来是为了什么。
她靠着墙角,把伞立在一侧,静静地等了半响,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她听见周岳的声音传来,小心谨慎,夹着一些谄媚。
苏意浓微微侧头,知道人出来了,随即探身看了一眼,依旧是月白的长袍,与那日如出一辙,连皱眉的神情都是一样的。
看周岳的神色,大概是为案子来的,不是她担心的婚事。
苏意浓松口气,她想,是不是陛下还没透露给陆长风?或者,他根本不在意?
她往后靠,明亮的眼望着屋檐,微微呆滞。连脚步声靠近也没发觉,等她缓过神来,男人已经站在她身侧。
苏意浓转头,对上男人锐利的眼,瞬间慌张失措,她心虚的别开眼。捂着狂跳的胸口,企图让它恢复平静,可是没有用,心口依旧狂跳不止。苏意浓吐咽下,只希望他赶快走。
陆长风睨了她一眼,瞧见飘动的面纱和眼角的痣,细细一想,便知此女子见过。他不甚在意,目光下移,瞧见倒地的雨伞,干燥的地面湿了一片,她的裙摆也是湿的,看着不舒适。
他皱皱眉头,而后弯身扶好,起身时又瞥了她一眼。冷漠地,没什么表情。
此时,慢几步的周岳小跑过来,笑嘻嘻的脸在看见她时严肃几分,生怕她惊扰贵人。
“意浓,别失了礼数,赶快回去。”他撇撇眼,使劲给她使眼色。
苏意浓没回头,轻轻地嗯了声,余光忍不住瞥了眼,瞧见迈开的脚步时,她松了口气。
总算走了。
须臾,周边安静后,她微微侧身,已空无一人。可是地上的一块帕子,引起她的注意,苏意浓捡起看了眼,干净的帕子上绣了一朵红梅,颜色艳丽,绣工极好。
苏意浓轻抚红梅,鼻尖一酸,眼圈红了红,她深呼一下,抬头望天,极力忍耐。几息后,她默默将帕子收好,拿着伞慢慢往回走。
细雨如毛,轻柔无声,潮湿的地面黏黏答答的,绣鞋踩在上面一点也不舒服,稍不留神就会滑到。
苏意浓低头,看见鞋面湿了一片,鞋边沾了点泥土,她蹲下身,拍了拍。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
“陛下,陛下,你别跑了。”
苏意浓终于追上来,抓着当今陛下的肩膀,气喘道:“别乱跑。”
“阿姐,我想去玩玩。”陛下刚登基,年纪尚小,总想着去玩。
苏意浓拉下脸来,朝四周看看,确认无人后放下心来,“我说过什么?以后别叫阿姐,叫太傅,我现在是苏昭明。”
她的神情很严肃,清澈的鹿眼泛着复杂的光,把小小的天子吓愣住了,连忙点头,“知道了,太傅。”
可他到底是小孩心性,眨眼的功夫就忘了。一把甩开她的手,兴奋的跑了,太监宫女努力奔跑也赶不上他。
苏意浓烦闷,拉扯紧绷的胸口,小跑跟上去。
昨日下过一场雨,小路潮湿,苏意浓提着长袍走得不稳,下一刻便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洁白的小脸挨到小水洼里,弄脏了脸。
她呸了一声,缓缓爬起,接着就听见打趣的声音,吊儿郎当的语气,可嗓音是清越好听的,如泉水叮咚般悦耳。
“哪来的小公子?弄得这般狼狈。”
苏意浓转头,拧了拧眉,看见一身白袍的公子从树后出来,他的眼睛是漂亮的狐狸眼,目光纯净,在日光下显得特别柔和,有种好亲近的感觉。薄唇上扬,带着浅浅地笑容,轻狂肆意。
她眨眨眼,缓过神来:“在下苏昭明,阁下是?”
“陆长风。”
他站在苏意浓跟前,直直地打量她,“原来你就是苏太傅,失敬失敬。”
陆长风行个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擦吧。”
她看了眼,有些嫌弃,只因为帕子的一角,绣了一对鸳鸯,显得轻浮了。一个大男人,帕子上绣鸳鸯,旁人自会多想。
苏意浓抬眼拒绝,“不必了。”
陆长风感受到她的视线一直在鸳鸯上,于是笑道:“上边的鸳鸯是京城最好的绣娘绣的,如何?若是喜欢,送你几个。”
她的眉头拧的更深,正想拒绝,就见陆长风凑近,戏谑道:“要是遇见心仪的姑娘,也好拿着帕子献殷勤,懂吗?”
不懂。
所以这才是他带着这块帕子的原因。
苏意浓有一瞬间,觉得他很俗气。
她看着陆长风的侧脸,红唇翕动,才启唇又被他打断,“我与苏太傅有缘,不如今晚请你吃酒去。”
苏意浓语塞,难以想象定国公家的公子是这般轻狂浪荡,要说没城府,他如何在官场行走。
可要说有城府,他又是这样略显轻狂,或者,一切皆是假象。
她注视他,对这样的陆长风有了一丝好奇。暗想,要是和陆家走得近,对她也是有好处的,然后苏意浓点了点头。
“正有此意。”
于是进宫不久,带着潮湿的一个午后,她认识了陆长风。
“姑娘,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将她拉回,苏意浓慢慢起身,长时间蹲着,导致起来时眼前模糊,好一会才缓过来。
“没事。”
她对丫鬟笑笑,自己慢慢走回去。
那个潮湿的午后,已经过去七年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晰。
苏意浓摸摸帕子,情绪复杂。
收了伞,走在廊下心事重重,意外的,她撞见了周锦丞,对于方才解围之事,她是有一点感激的,可也只有一点而已。
苏意浓笑着打量他,“去找你父亲了?”
周锦丞有些拘谨,眼神下垂,迟疑道:“没有,去姨娘那了。”
“哦,是这样。”
她笑容不变,温和地眸子直直看向他身后的方向,周岳的身影快速闪过去,好像在跟身旁的人说些什么。
苏意浓见他没说实话,也不好说什么,寒暄几句,就回去了。
她回头,看了眼周锦丞的背影,比起周梦雪野心外露,这个周锦丞倒是更深沉些。这样的人最可怕,说不准哪天就在背后给你来一刀。
苏意浓收敛笑意,好在她和周家人暂无纷争,能清净些。
小雨停了,但是空气还是潮湿,所以她的发丝沾了一些潮意。回到院里后,青梅赶忙给她擦头发,边问:“姑娘去了前边怎么样?”
“嗯,没事,他们会处理好的。”
青梅点头,利落的收了帕子,道:“姑娘把药先喝了。”
她轻微地皱皱眉,表情不愿,“比用膳还准时。”
青梅轻声笑笑,安慰她:“喝了身体才能好,姑娘还要嫁人呢。”
“胡说。”她呵斥一句,听着语气没有严厉的感觉,只是和她们打趣。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默契笑笑。
小路的泥土刚被日光晒干,怎料昨晚下了场雨,把干燥的土地又淋湿了。
苏意浓捧着热茶望望,不太喜欢潮湿的天气,湿气太重,对身体不好。
她慢悠悠地喝口热茶,眼看着周锦丞进来,在她跟前行礼,“阿姐,祖父找你有事。”
很淡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就连眼神都是平淡的。
苏意浓睨了他一眼,道:“往日都是管家来的,今日怎的劳烦你?”
周锦丞依旧没表情,很平静的说:“我去给祖父请安,顺道过来的。”
她点点头,放下茶盏就过去了。
苏意浓想起那封送去京城的信,现在还没回信,也不知陛下的意思?莫非找她是问信的事?
她的余光撇撇周锦丞,试探问:“年后要去京城吗?”
“是,春闱在即,自然要去。”
苏意浓没说话,骤然明白周锦丞的目的了。
在这宅子里,要想出人头地,科考是唯一的路径,他不过是想攀上她,为自己前进的路多一重保障罢了。
去了前厅,周安顺面色沉重地坐着,刚跨过门槛,就见他站起来,道:“出事了。”
苏意浓皱眉,又听他道:“昨晚周岳没回府,请人去衙门也没打听出消息,怕是关起来了。”
“一天没回来了?”
周安顺点头,两鬓的发更斑白了,“咱们进不去,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你可有办法。”
办法她自然有,可是此刻去见陆长风,不免急切了些。
“再等等,落日前没回来再去不迟。”
周安顺沉默,精明的眼底透着焦虑,可也不敢反驳,等等就等等吧。
谁让他们周家有求于人。
苏意浓心知肚明,知道周岳是不会回来的,结果也如她料想的那样,周岳真的没回来。
无奈,她只好去一趟了。
临走前,她让周锦丞跟着去,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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