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
申时刚过,暮色渐起,云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喘不过气,又冷又潮。
七营皆列阵在前,手持刀盾,朝练武台上那墨甲望去。
云沉手持七枚彩旗,霎时挥动,转旋,语毕。
七位副将眸间定色,相视一望,皆跨马噤声,手持各自的幡旗朝圳川城方向行去。
身后的士兵,皆训练有素,莫不噤声,腰间跨剑大步迈向副将马后。
一时间,月色悄然爬上了枝头,只听得脚踏泥土之声。
云沉携马轻吁一声,驻定,朝城墙边上的烽火遥望,眸色慵懒的抬起,骨节分明的大手朝旁边一越,那人手中弓箭落空,云沉一手扣在箭把,一手紧拉着弓弦。
沉息一凛,将箭尖引燃,紫眸半眯,嘴角微翘,对准城墙上驻立士兵的眉心。
箭离弦,正中目标,燃尽,身后人如潮落,向箭心奔去。
云沉手持银枪,墨甲在漆黑的夜里闪着银光,惹眼。
他大手一挥,低吼道,“将士们!杀!”
银枪所至之处,无一不腥红一片,他红着眼眶,眼白遍布了血丝,如踏遍地狱的杀神归临。
星火万箭齐发,遥遥贴着人顶,越过城门朝那一座座院落飞袭。
一炷香已过,人海剑火,深深地将如墨般浓的夜染红,刺进了每个人的心尖。
嘶吼声、剑刺入肉声、哗啦声、燃裂声、声声入耳,交战的士兵们仿佛闻到了末日将至的味道。
云沉脚尖轻踏人身,伸出墨旗一挥,沈复鸢颔首,驾马朝城门袭去。
不过几息间,城墙上一声巨响,砰的一声,浓烟四起。
又是一瞬,火光绽放,那黑球落在地上,惹的人影翻飞,血肉溅开。
战况瞬间翻转,七营三万人马瞬间没了十分之一,哀声一片。
七位副将皆目眦欲裂,手中的剑挥舞的力度甚时加大了。
云沉一边持枪没入敌军的身体,手腕轻转,挑开,一边紫眸沉沉,望向城墙上的火炮不明所以。
城门上一抹蓝影掠过,上官瑜摇扇挑眉,眸子望向银枪墨甲,晦暗不明。
云沉心一沉,“没想到天下第一楼的楼主竟甘为俯首。”薄唇轻抿,密音传声道。
上官瑜听后眸间的笑更深了,“云将军若是打马还乡,上官即刻让炮火停止。”
骨扇纷飞,遥遥似蝶舞,可那舞至之处,皆血漓不止。
墨甲裹挟着银枪,泛起阵阵血浪,杀意萦绕枪头,似龙鸣震吟。
“犯我水洛,必诛之。”凰吟似泣,一道白影翩翩而立,身下银角雪狮仰天低吼,将周边士兵震的内腑俱裂。
墨甲踏影袭去,“王爷,怎可露面。”朝不离传音入耳。
“堒隐欲想挟璃王不假,本王今日趁机脱身,将堒隐皇室恶行昭告天下,扬我水洛国威!”
“杀!”
“杀!”
“杀!”
云家军众将士皆持剑顶天,怒目震吼。
汹涌的声浪朝堒隐众士兵拍打而来,让她们神色慌乱。
字字入耳,诛心。
不离看着那抹蓝影,神色一震。
“上官公子今日非要与我水洛为敌吗?”语气不喜不怒,指尖轻凝。
“璃王多虑了,上官只为堒隐求和。”昔日的情分顷刻间化解,上官瑜举扇遥立。
“既如此,本王偏要夺堒隐,取玉玺,踏天下。”不离眸色染红,指腹揉搓着银针。
两目沉沉相对,不过沧海一粟。
蓝影举扇而下,炮火从城门而下。
不离白影掠去,轻捏了个决,将手中水剑朝向那火光对立。
喉间一股腥甜涌出,不离狠狠压下,手中的决不由变换。
云沉见此,银枪飞速挑身,将周围士兵齐齐拍下,奈何人海如山,他一时被困得无法脱身。
白衣渐红,血月印出,一身墨发随火舞飘动,不离体内丹田瞬时一冰一火交融,内息渐弱渐强,但她只能强撑。
手中的水剑吃力的往前与那火光对峙。
剑尖慢慢与那火星相触,迸发出点点裂缝。
霎时间火光飞裂,红衣携火坠落,水剑消失在空中凝结着点点飞雪,缓缓落下,融进了烟火中。
战火纷飞,白雪飘絮,不禁让人恍惚。
云沉将银枪抛向空中,浑身举力将周围堒隐士兵震退,飞身向那抹鲜红。
墨红相接,沉沉落地。
云沉双手轻抬着那如白羽轻的红影,不敢触碰。
不离唇间含血,没压住喉间那抹腥甜,轻吐,“答应我,守护水洛臣民,永不背叛。”
扯了一抹笑,眸间雾气四起,微眯看着那抹墨影,越来越小。
云沉怔怔的看着那额间血月失去了颜色,指尖不住的颤抖。
他看着那如月般皎洁的容颜,寒睫永闭,昔日那铃铃笑声再也消失不见了。
他轻轻将不离抱起,墨甲染红,顺着盔衣落下了点点红,灼伤了沿路的花草。
雪狮嘶吼,声音中带着泣鸣,跟着那墨影垂首离去。
沈复鸢看那一人一狮的影子融进了黑夜,眸间不忍。
墨旗扬扬朝前挥舞,鸣鼓收兵,退。
三万将士只余一半,怏怏收剑退去,一边堒隐将士也很默契的收兵回城。
-
水洛军营。
云沉垂眸,静立在床榻旁,不喜不怒。
雾色遥遥跪在地上,望向那抹红衣,面色惨白。
“王爷她……”不敢再说下去。
紫眸紧闭,掌心不由的握紧。
“你们在干嘛呢。”一道清风柔柔的穿过帐内,清朗出声。
“你来干什么。”云沉紫眸半睁,袖子往后一甩。
“你不是给我传了信吗,刚好我在这附近不远处,便遥遥赶来了。”风愁吟吟开口,携着药箱。
“这里用不着你了。”云沉语气不耐。
“怎么就用不着了,这不就躺着一位病人吗?”风愁狐疑的看着云沉,将药箱掀开。
“你说王爷没死?”雾色跪在地上,霎时站了起来。
“自然没死,喏,脉搏微弱,但还有一丝气息。”风愁抬了抬手,搭在了不离的手腕处。
“可我明明看她鼻间已断了气。”云沉沉声。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你行你来。”风愁没了耐心,将手中银针递给云沉。
云沉无言,侧身躲过。
“脉搏虽微弱,但却很坚韧,竟在慢慢的恢复,身子五脏六腑俱损,内息尚存一脉,也算保住了命,但却醒不过来。”风愁观闻望切,叹声道。
“那怎么办?”雾色向前,焦急问道。
“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办法太过危险,且只有三成几率能醒来。”风愁望向云沉,欲言又止。
“你说。”云沉微滞,紫眸晦暗。
“她体内有两股内力涌动,一冰一火,但此时丹田尽毁,冰火在体内乱窜,伤了元神,需用
世间至阴至阳相克,才能将这两股气压下去。”风愁启唇,点了点不离的眉心。
“什么东西,我现在就去拿。”雾色垂首。
“别急,这两样东西需要时机,至阴之物乃冰魄魂晶,生在死亡冻谷深处,而至阳之物便是火焰山巅上的烈阳草,一千年结一朵,常年受烈焰烘烤,以冰魄烈阳交融让她服下,再用内力一催,兴许可以让她的丹田稳固,才有可能醒来。”
“你说的时机是什么。”云沉薄唇轻启。
“这个,自然是醒来的时机,服下至阴至阳之物寻常人自然会魂飞魄散,失去六神,所以我们还得取一样东西,保住她的元神。”
“什么东西。”
“云家世代相传的镇龙玉甲。”风愁看向云沉,不急不慢。
“传说穿上它可抵神兵天器,使人魂力大增,她穿上此甲,才能完好无损的保住元神不受冰火侵蚀。”
云沉紫眸一沉,“你说的可当真?”
“绝无二话。”风愁眸闪了闪。
“好,你且保住她的性命,我明日就启程。”云沉正欲迈腿离去。
“怎可少了我。”师明月携风前来,语气急促。
“你是?”云沉开口。
“我是她的师父,师明月。”额间月牙印记忽闪,与不离额间的交相辉映。
师明月掌心摊开,只见一颗灵珠闪现,珠内水波荡漾,映着点点波光。
她嘴间轻捻了个决,灵珠应声而动,唰的一声朝不离眉间点去。
“清灵珠?”风愁惊呼。
师明月点了点头,手中捏决的动作逐渐加快。
清灵珠周身波光忽闪,化作一道水雾融进了不离的眉间,那血月印记再次灼热了起来。
师明月抬手一划,指尖凝血,她将血珠轻点。
血珠飞身朝那血月射去。
不离竟将寒眸轻抬,双瞳无神,木然的望着。
“明月师父,这是为何?”风愁好奇地发问,他行医多年,没见过此景。
云沉等人皆怔怔地望着不离。
“我要将她带走疗伤,放心,她会好起来的。”师明月倾身,手搭在不离手腕上。
云沉上前制止。
“明月师父,请您告知在下缘由,不然我不能将王爷任你带走。”他手微微发力。
“恕我一时无法告知,但我以性命起誓,绝不会害她。”师明月沉声,眸间带怒。
“在下得罪了。”云沉侧身抽剑,剑尖直至师明月脖间。
师明月冷哼一声,轻笑道:“如此凡人,竟敢造次。”指尖轻凝,将剑侧翻打掉。
雾色见此,怒意四起,拔剑道,“师前辈,我敬你是王爷尊师,这才请你前来,请你别辜负水洛一片君心。”
“雾色你……”师明月见众人皆拔剑相对,一时无言。
“我是要带她回天界,天机不可泄露,在下也只能言至于此了。”师明月嘴中捻决,长袖一挥。
不离化作一阵落花朝暮天而去。
“银炙,还不随你主子前去。”天色之间,师明月的声音长吟。
只见趴在帐外浅眠的雪狮应声,抬眸,低吼一声,复而化作一道光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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