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谢蕴姝醒了,谢臻远赶紧过来,激动而担忧:“暖儿呀!你吓坏为父了--”
谢蕴姝挣扎地做了起来,虚弱地道:“这件事,和大嫂、黎家没有关系,我是被蒙面人掳走了,他们要拿我做人质,要父亲出钱--”
谢臻远吓得上前扶住她,后怕地道:“身上的伤,是那些人打的?”
谢蕴姝点头,眼中带上了眼泪:“爹,我好怕--”
她一头扎进了父亲怀中:“我差点就被他们杀死了,要不是大嫂奋不顾身地在林子里寻找,惊动了那些人,我找了机会逃了出来,就--就--”
她眼泪像决了堤的水,一串串地掉下来,脸色惊慌害怕的神色配上鼻青脸肿的模样,让谢臻远心疼如同刀搅:“暖儿,我的暖儿!别怕,别怕,爹一定派人把那些坏人拿过来千刀万剐--”
他转身看见旁边站着的黎锦云,有些歉意:“少夫人,你也受了惊吓,夫人,你一会儿请御医顺便瞧瞧少夫人。”
周氏恢复了温柔,没多说话,对黎锦云点点头。
待折腾完,一堆人出去后,谢蕴姝仍然揪住谢臻远的衣襟害怕地哭泣:“爹,我怕!”
她惊惧不已的模样让谢臻远的心揪着痛,他的心肝宝贝,从来舍不得让她吃一点苦的心肝宝贝,差点就回不了了。
他温柔地安抚:“暖儿不用怕,往后爹多派几个人保护你。”
谢蕴姝抬起哭红了眼睛,摇头:“我不要家里这些三脚猫功夫的家伙,我要大哥身边的卫军!”
谢臻远惊了一瞬,随即摇头:“卫军是军中精锐,随意给你,岂不是大材小用!府中家丁足够保护你了。”
“不管不管--”谢蕴姝突然拿出了往日的蛮横:“我就要他们来保护我!”
“暖儿别闹,那是你哥的内卫军,各个都是顶尖高手,不是让你带着去玩儿的--”,再心疼女儿,谢臻远还是不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好嘛!这次是我命大,逃脱了,下次让人把我杀掉了算了--”谢蕴姝哭叫起来:“那些人口口声声说多得是人等着要杀我,要收拾谢府,下一次—下一次就让他们杀掉我算了,您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她哭得很伤心,仿似真的快要死去一般的伤心,她知道,父亲会心软的。
女儿的哭声,让谢臻远忍不住地心软:“依你依你,为父这就去给你大哥写信,给你调派几名暗卫过来。”
“谢谢爹--”谢蕴姝破涕为笑:“我要青岚,大哥说了,卫军中他最厉害--”
“那不成,青岚是你哥的副手,岂能给你调遣--”谢臻远这次坚决不答应:“不成!”
女儿重要,但儿子也一样重要。
谢蕴姝见父亲态度,知道一时强求不得,只好再做打算。
人仰马翻忙乱一阵后,谢蕴姝的屋子终于冷清了下来,窗外的雪花又在瑟瑟地落下,不时传来树枝被压断的细小声音,窗户边挂着的厚厚的棉帘不时被风微微掀起。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门窗挂着厚厚的棉帘,屋里烧着地笼,点着细香,暖香怡人,她感受不到寒意,这暖意甚至有些让她陌生,她在冷宫的时候,熬过了三个寒冷的冬天,一无所有的冬天,她蜷缩着,感觉全身上下甚至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结冰,她那时候才明白苦难的滋味。
这般寒夜里,定然有人和以前的她一样,在感受着寒冷,她转头想喊青藤,绿萝却匆匆进来,看见她站着,急慌慌地上来给她披上棉袄:“小姐,您怎能起来,冻坏了怎么办?”
谢蕴姝伸手穿上了衣服,神色平淡地问:“叫你清点的东西可清点完了?”
绿萝给她系带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差不多了。”
谢蕴姝看了她一眼:“那就好,明日把你点出来的数交给我,你去叫青藤拿灯笼,我要去少夫人院子一趟。”
绿萝本想说外边天快黑了雪又大,但小姐的神色叫她不敢开口,出门叫来了青藤,待谢蕴姝扶着青藤肩头去后,她也出了门。
黎锦云住在听涛轩,是谢蕴姝大哥谢南枫成亲之前住的院子,离她的院子隔了整个花园,天黑路滑,她没有从花园穿过,青藤和两个小丫头照着她走过上房后的长廊,再转过夫人周氏屋后的通道绕过去。
天快黑了,院子中看得见上房窗户中透出来的隐隐灯光,微微照出鹅毛般的雪花落下的模样,更显寒冷寂寥,主仆几人刚要走进通道,却突然一声尖利的哭声划拨冷寂,让几人忍不住一颤,停下了脚步。
上房中传出了杂乱的声响,那道饱含痛楚的哭声夹杂着骂声、脚步声,远远的,却又真切地穿过夜空传来。
谢蕴姝皱眉:“这是在做什么?”
前头打着灯笼对的小丫头对望一眼,抿紧了嘴巴不敢回答。
她回头看撑伞的青藤:“你说。”
青藤仿似觉得理所当然:“夫人佛爷似的,降不住底下的人,所以她的陪嫁李嬷嬷和刘嬷嬷才这般管教下人。”
“平日都这么管教的么?”谢蕴姝问:“打得这么厉害?”
三个丫鬟都点头,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谢蕴姝神色莫名地站了一会儿,才道了一句:“走吧!”
她边走边看被灯笼的光照亮了的瑟瑟的雪花,心中开始发凉,肖慕晟上一世给谢府罗织了那么多的罪名,其中有些也不全是无中生有,比如严苛奴仆、视人命为草芥。
黎锦云的屋子一片黑暗,与谢蕴姝灯火辉煌、暖意融融的院子大相径庭,谢蕴姝推开了院门,这般的冷寂孤独多像她在冷宫中的景象。
屋中的人被惊动了,银珠推开门看了一眼,惊诧地回头道:“大小姐来了-”
黎锦云站了起来,屋中只有黯淡的一盏灯照着四壁的荒芜,谢蕴姝环视了一周,问道:“我记得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些红檀木家什、珠帘璎珞呢?那些宫灯画屏、绣榻虎皮褥子呢?那样喜气洋洋、富丽堂皇的屋子怎么变得如此灰暗冷寂?
“都让人搬走了--”银珠倒了茶来,忿忿不平地道:“林管家说要把所有东西都保存好,待姑爷回来好用--”
谢蕴姝不说话,伸手端起茶杯,浅啜了一下,苦涩的味道让她皱了眉,放下杯子,道:“大嫂,搬去和我一起住吧。”
黎锦云怔了一下,摇摇头:“我等你哥回来。”
“等多久?”谢蕴姝浅浅的带着些嘲弄笑了一下:“大哥是要回来了,可他会带回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红柔,娇柔万分地被大哥放在心中,呵护着疼爱着,把大嫂完全忘得干干净净。
黎锦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渐渐地盈上了水光,浑身开始发抖,但她仍然不愿相信:“不会的。”
“会的,他会的,他还要休妻--”谢蕴姝把后边会发生的那些残忍的事情都说了,前一世其实愚蠢的人不止她一个,只是她清醒了悔悟了,而大嫂,还在执迷不悟。
如同针一般的话语刺入了黎锦云的心,她的泪水忍不住滚了出来,她的心告诉她这是真的,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给她寄来哪怕一个字了,他把她遗忘在这里,差不多已经有三年。
但她不想承认,她不愿意承认,她喃喃摇头:“不,他那么好,我掉进了荷池,他不顾一切地救了我,还笑我送我回家--”
“当时掉进荷池的不管是哪家小姐,生得漂亮的他都会救!”谢蕴姝毫不犹豫地道,自家大哥有自诩风流多情,她清楚得很。
“当初我爹不答应婚事,我和他在灯会上遇到了,他说我不嫁他便一生不娶,我回去求爹—爹说我会后悔的—可我不后悔—我就远远看着他,心头也是欢喜的!”黎锦云的眼眸中映出微微的火光,饱含着柔情,还有期待,她觉得自己会等回他的。
“大嫂,别傻了--”谢蕴姝的语气和她的心一样沉重:“我哥从小被宠坏了,他想要的想尽一切法子都要得到,可得到了也就淡了,淡了就不会再留恋,正因为他想要的都能得到,所以他不懂得珍惜,他太自私,不值得你留恋--”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黎锦云泪光粼粼,还未开口,旁边的银珠实在忍不下去了,愤怒地插口道:“您为什么一定要赶走我家小姐?”
原来来套近乎只是为了用另一种方式赶走小姐。
谢蕴姝愣了一愣,照以往的脾气,下人敢这样顶撞她早就暴跳如雷了,青藤赶紧拉住了银珠,她却微微一笑:“傻丫头,你愿意看着你的小姐从早上等到晚上,从青丝等到白头吗?你愿意看你的小姐一辈子都不快乐,然后--”
然后跟着那个早已不再珍惜她的人一起死去--
银珠眼中的愤怒熄灭了,换上了悲哀,她愣了,缓缓地摇了摇头。
黎锦云抬起泪眼,小姑子的话刺入了她的心,会吗?她会等一辈子也等不回来他么?
“何况--”谢蕴姝黯淡了神色:“谢家内忧外患,还不知道能撑到哪天?你何苦留下来一同--”
黎锦云不解:“内忧外患?这怎么说。”
“大嫂,我并不是想要赶你走,只是不想--”谢蕴姝停住了,她该怎么去描述往后的悲惨。
正说着话,突然外边传来了尖叫声,吓得几人一惊,银珠赶紧开了门,提了灯笼去看,不一会儿脸色惨白,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语不成调地哆嗦着道:“小、小姐,有人、有人吊死在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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