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后查清楚, 那些不过是会点武功会点毒的老东西罢了,反正李相思并没有查到他们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因此也是没怎么把那几个老头子放在眼里。
只是听着沙和尚的话,面上对沙和尚虽是尊敬, 实则那心中对其已经十分不满了,又不喜对方这沉不住气的性子,生怕他真趁着自己不注意,跑到那沈家去, 叫他见着了明玥那贱人,这些年他们一家三口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于是心下已经有了主意,一边说这话,一边引了沙和尚到了茶室,抬手示意他坐下来, “方才说,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拜托沙师傅呢!”
随着侍女送上了清明前梨花瓣上的露水。
沙和尚见她要烹茶, 也没有急着追问打扰, 反正她已经说有任务要自己去了, 因此也不差这会儿了,只静静地看着那一双巧手煮茶。
片刻后,等着那翡翠小盅盛满了清凉的茶水递到面前,沙和尚道了一声谢, 捧起茶水。
李相思也自己捧着一杯,凑到那红唇前轻轻浅抿了一口, 笑问着:“沙师傅觉得, 我这茶艺如何?”
沙和尚张着嘴,刚要赞叹她茶艺出色, 却觉得腹中犹如万刃绞过, 顿时疼得他浑身抽搐, 那夸赞的话自然也没有说出口,整个人在短暂的剧烈挣扎后,偏头倒在了茶桌上,嘴角溢出几滴黑色血丝,一双眼睛鼓得圆圆的,直瞪着那一脸平静,甚至还带着温柔笑容的李相思,满是不解。
李相思见他倒了,脸上的笑容也尽数收去,然后满脸都是嫌恶,“可惜了我这套茶具,才用过一次呢!丢了吧。”
随着她这话说出口,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几个黑衣面具人,手脚麻利地给收拾着那一整套的茶具,更有两个人直接那还带着余温和呼吸,没有彻底气绝的沙和尚拖下去。
而那两人这一拖,沙和尚像是那垂死前最后的挣扎一般,竟是将一旁的椅子给带翻了,引得李相思的目光扫视而去,秀眉微微蹙起,显然对于这沙和尚没有被毒死,是有些意外的,道了一句:“果然太胖,影响药效了。”但随后又补了一句:“绑百斤石,坠入重阳河。”如此,任由他有多大的命,有什么佛祖保佑,这样了看他还怎么活?
没错,她这院子就在这重阳街,重阳河边上。
她吩咐完了这一切,那暗处才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脸尤其长得长,还有一双细长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既像是那马厩里的马匹,又像是那丑陋的老狐狸。
“我们的小红豆长大了。”他夸赞了一句。
李相思回头瞧见是他,高兴地叫了一声狻猊叔叔,然后一脸得意地撒着娇道:“阿爹的话,我时刻谨记在心。即便是良才,若不由我掌控,便不能心软留下。”她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那上官无忧,这一辈子不就输在了她自以为是的善良上了么?所以李相思比谁都清楚,人必定要狠,不然极有可能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那狻猊对她的话十分满意,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感。但想起那上官明月还活着之事,仍旧是有些忧心,“拖不得了,必须想办法除掉她。”
道理李相思都懂,可是她试了那么多次,一次没有成功,总不能就这样大张旗鼓冲过去杀了她吧?这样的话自己怕是难摘身出来了。
一切还是得从长计议。
又说那沙和尚,果然叫李相思手底下这些人绑了上百斤的大石头,一起沉入那重阳河中。
随着整个人连带着那些石头被沉入河中那一刻,整个身体和石头一起飞快地朝下坠,他这个时候在极度缺氧的情况下,那脑子里越发清醒了,只条件反射地拼命挣扎着。
可绳子这东西就是,你越是挣扎,它便越是紧,所以他的挣扎不但没有一点效果,反而加速了他靠近死亡。
就在沙和尚几乎已经放弃之际,忽然觉得那绳子好像挂到了什么,加上河水的冲击,那绳子居然被绊断了。
绳子瞬间散开来,他胖乎乎的整个人便立即朝水面浮去。
按照他的预计,这个时候他离被沉入的地方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只要不贸然出水面,应该是能逃过一劫的。
只是他身体里有毒,他浮到水面后,立即就试图用内力把毒都给逼出来,但效果甚小。
但是人的求生力就是那样强,他不敢从河里出来,所以在发现一条与河水相接的下水道后,便钻入其中。
那下水道不算狭窄,但却因他身体肥胖,爬得有些艰难,再加上已经受了伤,再他找到一个足够他钻出去的出口时,发现天已经黑了,这四下都静悄悄的,似偶尔还听到了敲木鱼的声音。
这时候沙和尚以为自己可能已经死了,不然怎么可能听到佛祖的召唤呢?但是他看着天上的星星,这吹在身上的风,又都那样真实。
所以最后颤颤巍巍地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从出口里爬上来,顺着那并不算高的台阶爬去。
这里是老菩提庙。
自打沈家给塑金身后,庙里的香火一日胜过一日,老和尚连早课都没来得及做,这让他觉得对不起佛祖,于是这时候才来补。
他去补早课了,这关门收拾香炉打扫庭院的事情,便由着小和尚来做。
因此听到大门被拍响,小和尚有些奇怪,心想这么晚了,谁还来烧香呢?一面好奇地打开们,人没看到,却先闻到那迎面扑鼻而来的臭味,吓得他大喊了一声,几乎都要哭起来了,“师父有鬼!”
老和尚在里面,听着他似乎还摔倒了,到底这庙里就他两人相依为命,小和尚又不过八九岁,是十分疼爱他的,于是便跟佛祖告了一声假,起身寻出来。
便瞧见了浑身脏兮兮的沙和尚。
但这会儿沙和尚已经凭着自己的毅力爬过了那不算高的门槛,整个人翻进来时,那肥胖的身体折在了一起,仿佛就好似一个胖弥罗佛在此打坐一般。
老和尚见了,连忙双手合十,满脸虔诚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疾步走过来,一手扶起小和尚,一面说道:“傻孩子,哪里有什么鬼,这是佛祖降临了。”
小和尚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个胖和尚,只是浑身脏兮兮的,好像是从那臭水沟里捞出来的一样。“可是,佛祖好像死了。”小和尚也是天真无邪,童言无忌啊。
然就在小和尚声音刚落,沙和尚张着口,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便栽倒在门槛边上。
师徒俩一瞧,虽有些嫌弃他身上脏兮兮的,但这出家人慈悲为怀,更何况还是个佛门中人,于是自然是将他拖进去。
只是沙和尚太胖了,这师徒俩先是卖力地拖,见着纹丝不动,最后就跟搬木头一般,又是推又是翻,才将他给移动着往里走。
却不晓得那沙和尚先是在水底挣扎,后又一直在下水道里爬,这会儿被师徒俩如此颠簸,那肚子里硬是给颠得什么都不剩下不说,身上还平白无故多了不少口子。
好在师徒俩给他清洗后,见着没什么大碍,也没请大夫,便又忙着去收拾那一路被沙和尚弄得脏兮兮的地。
沙和尚整个人在昏迷中,都觉得自己像是个笨重的麻袋一般,被推来搬去的,终于受不住,挣扎着然后人就醒来了。
半开着窗轩外面,刚好能一眼看到那东方鱼肚白,一支罗汉松枝露在窗户边上,随着清晨的风吹来舞去。
他还活着!沙和尚有些难以置信,又环视这环境,竟然是一间禅房,脑子里也逐渐想起昨日自己爬出那下水道后发生的一切事。
身上很疼,好似叫人五马分尸了一般,但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毒素居然就这样没了。
直至看到自己身上那密密麻麻的小伤痕,才反应过来,只怕是那师徒俩搬运自己的途中,将自己给磕伤了,足够多的小伤口,让那已经融于血中的毒都流了出来。
而且他记得,当时他吐了好几次……
只怕,腹部里还没吸收的毒,也是这样没了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忽然有了无尽的精神,翻身爬起来盘腿坐下,“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这洪亮的声音一下就惊动了外面的小和尚,急忙推门进来,看到沙和尚已经精神抖擞坐在这里,有些诧异,但是并未走进来,而是回头冲他师父大喊,“师父师父,弥罗佛活了!”
很快老和尚就过来了,自然是要问起这沙和尚的来路,这让沙和尚不免想起昨日,明明上一刻那李相思还客客气气喊着自己沙师傅,可是转眼间便一杯毒茶想将自己送走。
哪料想那毒没将自己毒死,她又如此恶毒,让人在自己身上绑了那上百斤的石头,让自己尸沉水底,即便是有人发现自己不在了,却连尸首都无处寻。
他不免也想起了以前那些同伴,他们也是这样忽然牺牲或是消失的。只是他们大概是没有自己这样幸运了。
他不知道李相思为何要如此做,但此刻也清楚,自此后哪里有什么沙和尚呢?于是回着老和尚,“贫僧是西南法正寺的和尚,法号弥勒,来此游历,不想途中叫歹人迫害,幸亏佛祖保佑,留的贫僧残躯一副。”
老和尚一听,那西南来的啊!便下意识以为他是和迁移的老百姓们一样的,如今没去处去,做个苦行僧,便主动开口道:“你若是不嫌弃,暂时在我们这老菩提庙里留下来。”自打沈家给佛祖塑金身后,庙里每日来拜香火的人多,他师徒俩也有些忙不过来。
沙和尚自然是愿意,改名叫弥勒,于老菩提庙里暂时留下来。
只是沙和尚见着老菩提庙虽然小,还大部份都供奉了外乡人的牌位,好似一座祠堂一般,但是处处崭新,佛像还塑了金身,怎么就没有多余的僧人?只有这师徒俩?
这心中好奇,自然得了老和尚的解惑,“此处地势不占优势,城外那石头庙又宽又大,还能接待居士长住,我们这里又小又破,自然是没有僧人愿意来,也亏得前阵子,沈家出资修葺,又替佛祖塑了金身,城里老百姓们图个新鲜,又开始来此。”
沙和尚才来这城中不过两三日罢了,并不清楚明玥当初出钱修建这老菩提庙的事情,只是听到他说沈家,便想起李相思这次的任务目标,似乎那家也姓沈。因此便多问了一句:“那个开商行的沈家?”
老和尚笑道:“正是呢,他们家的夫人真真是菩萨心肠呐。对了,下午她应该回来送中秋礼,你也好瞧一瞧,果然像极了那壁画里的菩萨娘娘。”其实好看面善的,在他们看来都是女菩萨。
如此沙和尚便满怀期待地等着,想要看看这个李相思几次策划刺杀不成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像这主持所言,是壁画里的女菩萨,所以有佛祖保佑。
因此一早上倒是勤快得很,只将老和尚吩咐的事情都做完,又和老和尚一起接待香客,果然到了那傍晚左右,外头就传来小和尚欢快的声音,“师父师父,沈家夫人来了。”
小和尚这样高兴,不但是因为沈家夫人来了,因为她还带着那杜子规和鹿哥儿,这两人每次来都给自己带了不少好玩的东西,所以小和尚自然是早早期待,这会儿也开心万分。
冲着里面喊的时候,已经迎出去了。
此番除了庞龙庞虎赶着马车送明玥他们来之外,那老刀也一起来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现在他把沈煜这一家子保护好了,回头也好向沈煜张口不是。直觉告诉他,沈煜绝对还藏了旁的东西。
有老刀同行,明玥自然是放心地带着孩子们一起来。
这会儿见小和尚冲着自家孩子们去说话,想着他虽是出家人,但首先还是个孩子,也没多管,只与庞虎他们先拿着中秋礼进了庙里。
老和尚这会儿早就闻声迎出来了,顺便把沙和尚也喊来。
沙和尚是充满好奇心的,毕竟这是李相思第一次怎么也杀不掉的人。不想随着明玥的身影映入视线中,沙和尚忽然激动得不受控制,朝着明玥快步走过去,一声大小姐险些就要喊出口。
只是却忽然被老和尚喊住,“弥勒,不得无礼!”
沙和尚忽然回过神来,不过那双眼睛却怎么也没离开过明玥的身影。
这自然是被老刀发现了,又见他非那寻常普通的和尚,是个练家子,而且以前这庙里就没他这号人,也是当面就问老和尚,“寺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师父?”
明玥刚才因老和尚开口,也发现了这沙和尚,竟觉得有几分眼熟,只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如今见老刀问,再度望过去。
老和尚便道:“是西南法正寺的僧人,无处可去便在此挂单。”
“哦。”老刀闻言,淡淡应了一声,但防备的目光却没少一分。
反而是明玥,听到西南两个字,就特别敏感,脑子里也想起了自己在何处见过这个和尚了。
那该是她十岁左右时候的事情了,是在公主府看到的。
但明玥又觉得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昨日她才想着要去找母亲留下的那些人,今日就遇着了一个?所以自然也是不敢贸然相认。
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就仿佛不认识一般,直径与老和尚进了佛堂。
老刀也十分尽心尽力,这出门在外,与明玥也算是寸步不离了,戒备地看了那沙和尚一眼,随着进了佛堂去。
沙和尚抬了抬脚,想要跟过去,却被庞虎给拦住了,随后只见着一小串孩子随着小和尚一起跑来,大家一起从他面前穿过,也一一进了佛堂去。
他被拦在了外头,只站在佛堂外面,见着明玥带着那一串孩子,总共六个小孩,三男三女,跪在那里拜佛求平安。
后来其中两个小男孩又去了那供奉外乡人排位的佛堂。
他借此机会过去,只朝那两个小男孩套话,想要多知道一些这沈夫人的消息,没想到两个小男孩看着年纪虽然不大,那嘴巴却像是被铁水封过一般,竟然是一句有用的话都问不出,反而叫他俩生疑。
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沙和尚有些急,他不知道这沈夫人到底是谁,但是肯定和长公主有关,甚至怀疑,是不是长公主除了大小姐之外的孩子,所以那李相思为了大小姐和长公主的名声,才要将其杀了去?
这是他暂时能想到的可能性。
可是他不解,为何又要杀自己呢?自己听大小姐的话,事事听从李相思的安排,简直将她当做大小姐一般来敬重,这些年还不知道暗地里帮她办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呢!
凭何要杀了自己?
沙和尚是个急性子,如今发现了这样的大事,怎么可能冷静?而且他若是真能沉着稳重些,那李相思也不会想将他给除掉了。
如今他如坐针毡一般,见着这天色越来越暗,天边那朵火烧云彻底消失后,明玥一行人从那佛堂里出来,他就这样直接迎面上去。
他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也晓得自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也看得出来那个一瘸一拐的老头并非俗辈,他要是想直接将那沈夫人劫走再问是不可能的。
因此索性就这样拦上去。
这把老和尚吓得不轻,急忙呵斥:“弥勒,你在做什么?”
但沙和尚却站在那里不动,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明玥,“你是何人?”
“你糊涂了,她自然是沈夫人!八宝,快来把这疯子拉开!”老和尚有些着急,这老菩提庙可是因为沈夫人才有如今的辉煌,叫他在那石头庙前扬眉吐气。
是断然不能得罪的。
小和尚听到师父的声音,马上冲过去,只是他如何也拉不动沙和尚,此刻的沙和尚仿若一座山般,纹丝不动。
老刀见此蹙着眉头,走到了前面。
而明玥看着这沙和尚,其实也不确定他是否认识自己,毕竟见他的时候,不过十来岁罢了,这中间隔了十多年,自己相貌到底是有了些许的变化。
但她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哪怕觉得这和尚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了。
可如今的她也仿若那病急乱投医者,因此朝老刀示意了一下,“刀叔,我同他说几句话。”说罢,转身进了佛堂。
那沙和尚没想到明玥居然主动邀请自己,一时间反而迷茫了,但在还是跟了进去。
老刀并不大放心,还是跟到了佛堂门口。
沙和尚一进佛堂,还是方才那句话,“你到底是谁?”
明玥刚才听他这话的时候,就有些怀疑,莫不是西北那边,果然有一个假的自己,所以沙和尚才会这样问。
她转过身,冷静地看着沙和尚,“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只不过第一次见你那年,是在我母亲的公主府,我那年十岁。”
明玥是如实说的,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说出口后那沙和尚竟然被骇得连退了两步,原本就大如铜铃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明玥,“你说什么?”
沙和尚的记忆里,第一次见到大小姐时,那年大小姐十岁的生辰,特意来公主府与长公主一起过的。
第二次见大小姐,便是七年后了,那时候的大小姐已经长大很多,相貌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极有可能是因为她身上那怪病的缘故,而且此前还染了天花。
可是如今要沙和尚说,如果大小姐和眼前这沈夫人作对比,是这沈夫人更像是长公主的女儿一些。
不单是相貌的问题,还有身上那种气质,这是那位常年躺在病榻上的大小姐没有的。
他一时有些凌乱了,将心中那句疑惑问出口,“你也是长公主的女儿?”
“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明玥口吻坚定地回着。
沙和尚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多了,他先是不解李相思杀一个沈夫人,如此大动干戈,又不懂李相思为何忽然要杀了自己?现在更不明白,眼前的沈夫人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明玥见沙和尚一副迷茫的状态,嘴角轻轻一扬,讥讽笑道:“澜州天灾后,西北迁移了那么多人来此,他们到底还是发现我还活着,所以来杀我了。不然,你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吧?不过我刚才听主持说你昨晚到这庙里的样子,显然你也是发现了什么?”
沙和尚张着嘴,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李相思为何就要杀了自己,只是听着明玥的这话,忍不住问,“那,那西北李府那位大小姐是假的?”
他觉得应该这次是自己猜对了,如果不是假的,怎么把他们这些人都给李梦梅的干女儿驱使呢?
明玥其实更想知道,现在西北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她也不知道,这和尚到底可不可信?又或者是那些人派来探自己虚实的。
不过刚才老刀给自己比划了手势,若是这和尚真有问题,他也是能帮自己无声无息处理掉的。
所以此刻明玥也不怕自己泄露什么消息给他了,反正如果他真是心怀不轨之人,他知道了什么也传不出去。
于是便直接说道:“八年前,我捧月院中所有的下人都换了一遍,难道你们就谁也没发现么?”那年,她也才及笄。
她这话说出口,沙和尚只道:“那时候不是大小姐院中有下人感染了天花么?”大小姐也是那年才病重,虽是活了下来,躲过了天花,却得了一种怪病,浑然仿若软骨一般,只能长年累月躺在床上。
也正是如此,才听从驸马的话,认了李相思为干妹妹,让李相思代她掌管这些人和事。
“天花?真是个极好的理由。我还想呢,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大家就没什么反应。”想不到天花的理由都被李梦梅和那女人想出来了。“那我母亲如今怎样了?”明玥其实每逢看着卢夫人母女相处的时候,心中是十分羡慕的。
她想,若是她母亲有卢夫人半分,想来也不会把日子过成这样的。
那一对奸夫□□固然是可恶,但母亲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她过于天真单纯,就因为李梦梅是她的夫君,所以她天真地认为李梦梅和她就是一体,只将家底都给交代了给清楚。
一点点的防人之心都没有。可她又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自己她那些年也没少吃苦,这些年显然就过得更不好了。
自己是无论也不该去责怪她。
可是这场刺杀以后,明玥清楚地感觉到了刀刃就悬在脖子上的恐惧。
如果她是一个人就算了,可是她有孩子有亲人朋友,她怎么可能容许这些人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呢?
所以她实在是无法理解,母亲早就知道李梦梅是什么居心,却从未告诉自己,她到底是有多天真?以为拿出手里那点势力,就能让李梦梅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还是她以为,虎毒不食子?
明玥想不通,所以心里多少有些埋怨母亲。可有时候更多的时候又心疼她,是她年少时候过得太幸福,不知人心险恶,皇外祖父又去得突然,只怕都没来得及告诫她,该防着谁呢?
她就在万安帝登基后,被婚配给了李梦梅。
李梦梅那时候是名震西北的大才子,端方雅正的青年才俊,名声早就吹到了上京里。
明玥正想着这些时候,只听沙和尚回道:“长公主她身体不大好,我们这些人,大部份都是李相思在掌控。”
听到这话,明玥越发觉得讽刺了,“李相思?李红豆啊!我父亲的心尖尖眼中珠。”
沙和尚不知道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有传言说,她是驸马的亲生女儿。”可她的父亲不是那个长得怪模怪样的狻猊丑八怪么?
“传言?你以为为何她要叫这个名字?”那是李梦梅和那女人因自己母亲而不能再像是从前时常见面,故而给李相思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便是小名,也唤红豆。
沙和尚觉得自己脑壳虽然大,但还是有些缓不过来,好半响才难以置信地问道:“所以,她真的是驸马的亲女儿?”一面又恍然大悟,“要真是这样,许多事情便说得通了!”就比如驸马爷待她如同亲女儿,连长公主手里的那点势力都给了她。
但沙和尚也有疑问,“那如果你真的是大小姐,为何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想过回去找殿下?”
“失忆了。”明玥觉得,这说来有些可笑,他应该不信吧?但还是如实相告:“我那日被我父亲灌了毒药,那女人又一定要毁坏我的脸,我怎么死里逃生,到这澜州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以前所有的事情也都忘记了,在街上被孩童欺负,是我爹将我捡了回去。”
不然哪里有此刻的自己?
“前阵子,这城里出一件大事,从西北搬来的黄家男丁都被雷劈死了,我那时候也病了一场,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是我怎么回去?什么都没有弄清楚,我母亲又是怎样的人,你该清楚。只怕我就算真是命大活着见着了她,她也会想着我与李梦梅之间有血脉相连,他又是我父亲,我该摒弃前嫌,父女间哪里隔夜仇,该以和为贵才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明玥就觉得胸口堵得有些疼。
她记得自己在现代的时候,看过几个家长里短的电视,那里的圣母女主,已经不能用单纯善良这位几个字来形容了。
这对单纯善良,那多少是有些侮辱的意思。
那时候只看着那些女主角的圣母行为,她就觉得简直是自讨苦吃,她们自己活该,但是却连累身边的人死的死残的残。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样的圣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那种无奈又心疼她的感觉,不断在心中来回交替,折腾得人生不如死。
幸好,幸好自己的人生里不单只是她这个母亲,自己还有夫君和孩子。
明玥更清楚地知道,自己断然不可能成为母亲那般的人。
她这些话,叫沙和尚有些接不上话来,顿了片刻才道:“先皇和先皇后只有长公主这样一个女儿,哪里舍得她见着世间丑恶,一心只叫她看这世间的美好。阿弥陀佛!”
只是世事难料,先皇后忽然病逝,先皇因思念过度,也忽然驾崩而去,慌乱中挑选了那么一个皇侄继承大统江山。
怎么可能会晓得以后发生的这些事情呢?
不过照着沙和尚这话,倒是不怪上官无忧了,该怪她先皇和先皇后。
可是哪个是明玥能怪的?她如今只长长的吐了口浊气,扭头朝一脸发愁的沙和尚看去:“我说的这些,你都信么?”
沙和尚倒也是坦诚,挠着那光溜溜的脑壳道:“本来也不信,但李相思莫名其妙要杀贫僧,以前的很多兄弟姐妹也忽然就人间蒸发了,而且你比西北李家那位大小姐更像是大小姐,贫僧觉得还是信你。”
这番话,明玥实在高兴不起来。因怎么看,这和尚都不像是个聪明的人,只没好气地问道:“你就真的一点不知道,李相思为何要杀你么?”
他真真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摇着,“贫僧哪里晓得,只是见她刺杀你这么多次,还大动干戈,一次没成功,说贫僧亲自去动手。”可能就是这句话吧?此前一直没觉得这话有问题,但是现在沙和尚看到了明玥,觉得那李相思可能是怕自己看到明玥的脸。
他终于觉得自己这脑子顿悟了一次,正高兴时,便听明玥疑惑的声音响起。
“刺杀我很多次?”不是就一次么?
“是啊,在上次派人刺杀之前,就设计了很多次暗杀,不过就莫名其妙被你躲过了。”沙和尚那时候也没在,不晓得李相思到底是怎么设计的,但他自认为对李相思还是有些了解的,李相思这人虽是年纪小,有些玩心,但心思十分歹毒。
他们这些人都实在好奇,为何长公主和大小姐要将他们交给这样一个歹毒的小丫头呢?还要拿她做大小姐一般来敬着。
明玥看着沙和尚这表情,倒也不像是和自己开玩笑,又问了何时开始。
到了答案,那时候沈煜还没去上京。莫非是沈煜早就发现了,所以他去往上京参加科考之时,才将老刀他们几位叔叔都请了家里来。
可是这样大的事情,他却从未和自己提起,只怕多半是怕吓着自己吧。
而此刻的沙和尚已经认定了,眼前的明玥才是真正的大小姐,想着那些兄弟姐妹们还被这李家父女玩弄手掌间,一时气愤不已,“大小姐,要不贫僧去联系余下的其他人。”
他这样积极,反而叫明玥不大放心,更何况他这样不聪明的样子,明玥也没有多少找到小伙伴的欢喜,“先不急,你这一阵子先在这老菩提庙待着,有事我会让人来找你。”她也需要时间重新捋一捋。
她的母亲,比她预计的还要……唉。
她应该不能抱什么希望的,连沙和尚他们都被那个假的自己骗了,也许她也一样认为,那个是她的亲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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