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徐灼月正被带去面见太子盛柾雨的路上。
四周尘灰飞扬,马蹄踏得飞快,骑在马背上宛如在暴风雨中穿梭,魂魄都只能张牙舞爪地在后面追。
不过徐灼月倒也不能算是在骑马,顶多是被倒挂着绑在马背上,前胸贴着马屁股,奔驰这一路都快被颠吐了。
“不求你们怜香惜玉了,给我点人权行不?”徐灼月强忍着剧烈的呕吐感,不过幸好这马终于是停下了,再颠下去她真的要魂飞魄散了。
铁青是盛柾雨的贴身侍卫,他翻身下马,根本就没有理睬正抱着马屁股整具灵魂都已经摆烂的徐灼月,径直抱拳跪在了马车外,朗声道:“殿下,人已带到。”
“把她带过来。”
马车里传出的声音清朗好听,但传进徐灼月的耳朵里却极度的惊悚。
铁青给徐灼月松了绑,面无表情地等着她自己下来。
徐灼月两条小腿在空中慌张地扑腾了两下,天生恐高的她被惊吓得又抱住了马屁股。
不是吧,这么高大的马匹,往下一望感觉快两米了,让她自己跳下去,怎么看都很难下脚,难道不应该搭把手扶她下来吗?人与人之间的互帮互助呢?
但徐灼月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她是不敢轻易开口说话的,那个铁青长得人高马大的,眉宇间透露着的气场和心慈手软似乎没有半点关系,腰间还插着一把煞气外放的长刀,徐灼月颤抖着手抚了抚自己纤细脆弱的脖子,她还是自力更生磨蹭着跳下去吧。
然而在铁青的视角里,徐灼月这样害怕地咬着下唇,双手扒拉着马毛正缓缓往下爬行的样子确实奇怪,国舅安插进太子府的细作,不可能不会武功,可看这女子手脚都笨拙僵硬成这样了,如果是演的,那可真是个不容小觑的细作。
等她从马背上爬下来,估计太阳都要升起了,铁青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向徐灼月举起了手,与此同时,一个滚做一坨的东西从他的眼前砸落在地,咚的一声,惊得着四周荒野的小鸟都慌乱飞走。
铁青嘴角抽搐,这只手好像举晚了一点。
“嘶……”徐灼月揉捏着脚腕,火辣辣的疼,今晚这条小命不会就要交待在这儿了吧。
真不甘啊,她还没有活够。
铁青把她带到了马车的窗户前,正准备开口,就听见马车里的人道了声:“把她带进来。”
徐灼月被塞进马车后,连抬头看一眼眼前人的胆子都没,求生欲促使她忍着疼痛依着规矩礼数跪了下来,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半晌没有动静,徐灼月膝盖都酸麻了,等待的每一秒都堪比在火上灼烧,她不敢抬头,也不敢再开口,这位大爷究竟要审判些什么?给个痛快行不行。
徐灼月很想偷偷抛个白眼,然而还没等她掀起眼皮,一把闪着白光的尖刀竟残影一般地朝着她的脖子飞快袭来,徐灼月惊叫一声,捂着脖子摔倒在地,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死亡距离她如此之近。
尊贵的主子把一个宫女绑到他面前,连杀人的工具都亮出来了,难道还能是请她吃饭?看来今晚她必定要命丧此地了,真可怜,死在异国他乡就算了,连时代都是陌生遥远的。
“你真的不会武?”
盛柾雨的声音高高在上地传来,既然已抱着必死的绝望,徐灼月干脆也懒得装了,什么奴婢不允许直视主子的反人类规矩,滚远点吧。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眸中的厌弃和冷漠丝毫不带伪装,即使她现在正穿着简朴的下人服饰,头发也狼狈散乱,但那双美得动人心魄的眼睛,却像正在燃烧的月亮扑通落入寒冷的湖泊,深不见底,只剩下被寒冷灼烧宛如冰火两重天的震撼。
盛柾雨微微一愣,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探究的奇异感。
“你果然不是简简单单的宫女,也是国舅安排过来的吧?天下绝色女子居然都被他找尽了,真是用心。”
“谢谢你夸我绝色啊,不过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国舅?我不认识。”
“事到如今还死不承认?”
“我说的都是实话,虽然我也知道我这样无背景无身份的小宫女,说什么话都不会有人当回事就对了。”
盛柾雨望着她,突然冷笑一声:“来历不明在我东宫混吃混喝了这么久,问下你底细,你这个小宫女,倒还委屈上了?”
“每天就三顿馒头青菜肉渣汤,这算什么混吃混喝……”徐灼月小声嘀咕。
盛柾雨简直被她气笑:“还埋怨起了宫里的伙食?呀,不会是哪国的公主被扮成宫女送到本殿下宫里的吧?”
“殿下为何怀疑我?”徐灼月真想不通,她根本不认识什么国舅,对这里发生过的历史事件了解甚微,她演得那部电视剧是谈情说爱的,不正经搞历史,剧情很多都是瞎编的。
“因为你不像一个宫女。”
哪儿不像了?
徐灼月气急败坏,这半个月,她天天洗衣服,扫地,端茶送水,底层宫女该干的脏活累活她都干了,到头来她还不像个宫女?这不就像你试用期把该干的活都干好了甚至还天天加班结果公司连入职的机会都不给你吗?
盛柾雨缓缓道来:“听说你入宫这半个月,半夜没事干跑去跳河?”
就知道是因为这茬,看来在宫里真不能有任何天真,即使你只是个小宫女,只要主子有心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就别想逃过他的眼睛。
“对啊,结果因为会游泳所以自己又爬上来了。”
“还听说你试图在树上上吊自缢?”
徐灼月点点头:“对啊,结果因为恐高赶紧用剪刀把布段剪断了。”
“你上吊还带剪刀?”
“当然,最后不是也用上了嘛……”
盛柾雨活了二十三年,勾心斗角,生死博弈,什么样的人他没交涉过,可眼前这个方才被自己一把短刀就吓得露出本性的女子,既不会武也查不到来历,理性告诉他,这样的女子绝对是危险的,身份绝不会仅仅是宫女那样简单,可他用尽了几乎全部的洞察力,也感受不到她对自己有任何的恶意和欺骗。
“还有各种大大小小引人耳目的事,你做这些,意图为何?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可若是想引我注意,昨天你端着衣物为何突然转身换路,刻意避开了本殿下?”盛柾雨身着华服,冷着脸十分倨傲,不愧是太子的身份,质问起人来浑身散发的压迫力如同狼群围困,叫人难以呼吸。
徐灼月正为难如何解释,马车就突然强烈颠簸了几下,徐灼月差点没站稳,外面马儿惊慌长啸,随即就听见如暴雨般声势浩大的脚步声和兵器撞击声交织袭来。
这阵势,是小命不保的预兆!徐灼月吓得甚至往平日里最可怕的盛柾雨身边挤了挤。
可刚一挤过去,徐灼月就被掐着脖子箍在怀里,虽然他并没有使劲,徐灼月依旧不敢再动弹。
谁知道这个阎王爷下一秒是不是就要扭断她的脖子。
低沉的声音砸在耳边:“你果然是国舅的人?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重视你,见本殿下把你带走了,立马就派兵过来了。”
“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国舅,你好歹也是个太子能不能调查清楚了再杀人,我好冤啊。”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激烈,盛柾雨取过一旁的长剑,冷声对她道:“也对,国舅好美色,纵然他身边美人无数,可如你这般姿色的,于他而言,死了的确可惜。”
这个人真是的……听上去像是在夸她,又像是在骂她,根本无法沟通还动不动要她命,跟精神病一样,有病就去治好吧。
窗户突然被一把刀暴力劈开,一个黑衣人风驰电掣地跳进马车,几乎是同一个瞬间,他手里的那把尖刀就已经朝着徐灼月冲过去。
卧槽?我认识你吗?为什么一见面就杀我,难道不应该先宰我身后那个吗啊啊啊啊!
徐灼月在心里咆哮,求生本能让她暂时忘记了身后掐着她脖子的男人也是个危险的主,为了避开黑衣人的攻击,她整个人往后一缩,转过身以一种求爷爷告奶奶的阵仗紧紧抱住了盛柾雨的大腿。
生死一线的时间缓缓流逝,徐灼月整个人都在发抖,身上却没有任何疼痛感,她只听见身后清晰的一道利刃拉开皮肉的声音,残忍又尖锐,徐灼月吞了吞喉咙,完全不敢转身去看,她知道那个声音意味着什么。
不敢转身,徐灼月只好悄悄抬头,视线扫了眼盛柾雨,只见他眼角含笑,嘴角却溅着鲜血,冷冽如霜。
他的眸光缓缓下移,直至对上徐灼月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腿脚动了动,将她踢开了。
“看来这群黑衣人不是来救你的。”盛柾雨陷入了沉思,刚杀掉一个人,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冒着浓厚的血腥气,徐灼月乖乖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铁青用被血点覆盖的刀挑开车帘,快速说了句:“殿下您先离开此地,我和其余兄弟为您断后,等处理完这些黑衣人铁青再去找您!”
马车里陷入了短暂的冷寂,徐灼月抱着双臂,试探着问道:“殿下,能不能别把我留在这里。”
她是真的害怕,不仅仅是怕死,身临其境这样残酷疯狂的场面,这根本就是一种折磨。
“你不是好奇我的来历,还有身份吗?救我,我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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