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走后,叶芷绾先去煎了一副药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阳歌还在睡着,她俯身摸了摸阳歌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去大半。
她记得阳歌刚来将军府的时候骨瘦如柴且体弱多病,是到后两年身体才慢慢好起来。
叶芷绾怕阳歌再这么睡下去会加重病情,便轻声叫醒了她。
阳歌听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眼,她一双眼睛因为昨天哭了太久,到现在浮肿还没有消下去。
她张了张口,发现嗓子干得不行,叶芷绾忙给她递过去杯温水。
阳歌大口喝下,才粗哑嗓音着说道:“郡主,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还麻烦你照顾我。”
叶芷绾心疼的抚过她稚嫩的脸庞,“别说这些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些了。”阳歌抿了抿唇,又道:“郡主,我好没用,将军府的事我帮不上你任何忙,现在还一直生病,简直就是你的累赘......”
“阳歌,你在说什么呢。”
叶芷绾打断她的话,眉头紧蹙,“你怎么会是我的累赘,是你陪在我身边我才有前行的动力,我们是一家人啊,你不要有这种想法,听话,好吗?”
阳歌眼中噙泪,“郡主,我知道我自己又笨又傻,在南靖时我就总惹祸,不是打碎花瓶就是搞混你的衣物饰品,来到北韩更是一无是处,你别安慰我了。”
“傻瓜,可是你知不知道在将军府的时候,我有多少个难过的时刻都是你来逗我开心,又有多少次碰到故意与我作对的世家贵女时,是你第一个冲到前头替我出头,维护我。”
叶芷绾回忆起过往,眼中更加疼惜,“阳歌答应我,不要这么想,我们要等所有事情水落石出,风风光光的一起回将军府,知道吗?”
阳歌闭上眼睛点点头,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到脖颈,她说道:“郡主,你知道吗,和五皇子的相识让我想起了哥哥。”
阳书,那个生命永远留在青山的少年,用生命的最后时刻把自己的妹妹托付给了叶芷绾。
叶芷绾想起那个阳书油尽灯枯的午后,她声音微颤,“你哥哥和他不一样,你哥哥是护国英雄。”
阳歌苦笑,“五皇子是哥哥不在以后除郡主之外对我最好的一个人,在那个村子里,他会在意我有没有吃饱穿暖,他会在我身体不适时对我照顾有加,他会在我低落时给我编花环,他说我没有家就把他当作家人......”
过了一会,她哽咽道:“可是郡主你说,这些全部都是假的吗?”
叶芷绾不知该作何回答,在那个村子里的时候,她确实没有太多心思分给阳歌,只记得萧煜总会笑脸盈盈的跟在阳歌身后。
她虽思量过些什么,但她那时认为萧煜是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
可昨日的种种,就是在打叶芷绾的脸。
萧煜对阳歌只是一时兴起或一时怜悯,而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阳歌把这份情谊刻在了心里。
叶芷绾斟酌再三,说道:“阳歌,就当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吧。”
阳歌望向叶芷绾,眼泪又开始打转,她双手攥紧被子,用力的点点头。
叶芷绾还想再安慰她几句话,窗外突然传来迦南的声音,“芷绾,五皇子宫里的可卿姑娘找你。”
可卿姑娘?
叶芷绾迷惑的看了眼阳歌,阳歌同样也很疑惑。
叶芷绾来到院中,才知道这位可卿姑娘就是昨日给她们带路的那个女子。
她手中拿着一个筐子,身着单衣衬得她的脸色更加清冷,可卿率先开口道:“芷绾姑娘,这是五皇子让我送过来的。”
叶芷绾没有接过东西,她冷言问道:“这是什么?”
“是五皇子亲自从长华宫里采摘的桑菊与银杏片,这两者都属寒凉之物,可缓解发热症状。”她面带微笑,细细介绍着手中之物。
叶芷绾鄙夷的看了筐子一眼,“谢过他的好意,不过我们不需要,你拿回去吧。”
可卿面上依旧含笑,又婉声道:“芷绾姑娘不收下,妾身不好回去交差。”
叶芷绾上下打量着她,心生疑虑,“你是他什么人?”
她思考片刻,答:“只是五皇子收留在长华宫的闲人。”
“那既然如此,萧...,五皇子应该不是随意惩罚他人的人,你就说是我不要。”
“可......这是五皇子唯一给妾身下的死命令,让我务必送达。”
叶芷绾有些烦躁,可她也不想为难一个女子,便伸手接了过来,“行吧,我收下了。”
可卿媚然一笑,微微行了个万福礼,“多谢芷绾姑娘理解,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刚要转身,又忽地驻足说道:“上次让姑娘帮我给七皇子问好,姑娘可有帮妾身问过?”
叶芷绾经她这一说,才发现自己早已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她面带惭愧道:“抱歉,我一时忘记了,等七皇子回来我定替你向她问好。”
“无妨,姑娘这次别忘了就好。”
说完这句话她便徐徐离去。
叶芷绾望着她的背影,心里面涌出些许异样。
她说不上是哪种感觉,也许是因为自己在替她感到寒凉吧。
她觉得这个可卿姑娘在冬日里简直是一股清流,长相清冷就罢了,穿的还这么少。
身在寒风刺骨的北韩她身上居然只裹了一件单衣,外面仅有几层轻纱覆在上面。
虽然很美,但她真的不怕染风寒吗?
叶芷绾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把筐子随手扔到了庖厨又回到自己屋中。
阳歌问道:“郡主,怎么了?”
“没怎么,萧煜给萧晏送了点东西。”叶芷绾随口应着。
其实她猜想到是萧晏找过萧煜,然后萧煜装模作样的送了些清热的东西来。
只是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人的心里因为某件事出现过裂缝之后,是怎么也拼补不起来的。
迟来的醒悟和道歉,不值得被原谅。
破碎的东西无论再怎么修补都会有裂缝。
毕竟破镜不能重圆,不论他是否真的悔改。
阳歌不需要他的虚情假意。
叶芷绾想着分散一下阳歌的心情,便陪着她讲起了一些以前在将军府的趣事。
两人搭起话来,这个屋子才传出几句笑语。
转眼到了午后,叶芷绾准备去庖厨做些吃食。
在她刚迈步出来时,重华宫门口闪过一道天蓝色的身影,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叶芷绾拔腿追了上去,到了门口,她看到那人慌乱的身影在一个宫墙拐角处消失。
那个身影,她隐约知道是谁。
叶芷绾拧着眉头,冲着他消失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
“姑娘?”
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和煦温暖的男声。
叶芷绾回过头来,见此人一袭墨染白衣,面相如玉,周身都透露着一股与这尘世间不符的仙气。
她道:“你是?”
“在下是太医所的卫太医,奉七皇子之命来给阳歌姑娘诊治。”
叶芷绾吃了一惊,她印象中太医所里可都是年长之人,可面前这人最多不到而立之年。
她带着好奇把卫太医请到房间。
他进屋后先是观望了一会阳歌的神色仪态。然后掀起她的眼皮查看眼眸,又让阳歌伸出舌头细细观察一阵。
待他全部看完,他一边拿出问诊工具一边问道:“阳歌姑娘幼时可是生过一场重病?”
阳歌看了一眼叶芷绾后,道:“我...是生过一场病。”
卫太医拿出脉枕,示意阳歌将手放上来,又道:“姑娘在那次病症中应该留下了病根,如若受到环境心情影响就很容易复发。”
“阳歌你幼时生过重病?”
叶芷绾惊愕的眨了眨眼。
阳歌垂下双眸,“对不起,郡...姐姐,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忧心。”
“可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该瞒我。”
“不过我现在不是好得很吗,姐姐你放心,没事的。”
叶芷绾急切道:“你哪里好得很,你没有听到卫太医说吗,会再复发的。”
卫太医手上把脉听着两人对话,眼色一顿,后又笑道:“阳歌姑娘虽有些病根,但只要好好调理就会没事的,只是在这期间不要再常常忧思过度。我给阳歌姑娘开副方子,以后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闻听此话,叶芷绾稍松一口气,“那就有劳卫太医了。”
卫太医收回脉枕,郎朗一笑,“这都是在下职责所在。”
“那我送送卫太医。”
叶芷绾也不管他的推脱一路跟着卫太医来到宫门,她刚想张口,卫太医先她一步道:“姑娘是要问阳歌姑娘的事吧。”
叶芷绾一愣,颔首道:“卫太医料事如神,烦请您告知一二。”
“阳歌姑娘幼时也许伤到过头颅。”
“头颅?”叶芷绾惊呼,“这是怎么回事,严重吗?”
卫太医眉间泛起愁云,“无法根治,始终会是一个隐患。”
“不过不再伤到头颅,或受什么刺激就没什么事。你放心,这点数我还是能保证的。”
他注意到叶芷绾的惊慌又忙补充道。
叶芷绾的心情从刚才开始就好像被一只老鹰载着在天上飞了一圈,然后又把她给扔了回来。
她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把心中不安藏到肚子里,“多谢卫太医,那阳歌以后就麻烦您了。”
“不必客气。”
卫太医端详着眼前人,又问道:“姑娘和七皇子是如何相识的?”
叶芷绾呆了呆,“我是他在青山救回来的难民,我叫赵芷绾,阳歌是我妹妹。”
“原来如此,七皇子果然心善。”
卫太医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与叶芷绾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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