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龙案上的北韩帝迟迟没有回话,也没有让她起身。
叶芷绾在下面跪着心中七上八下,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北韩帝低沉的声音才从上方传来:
“朕已派了宋中丞前去,赵女官就不必再去了,天色已晚,你先回去吧。”
”可......“叶芷绾不甘心还想继续请命,北韩帝却不再听她言语直接起身去了诏狱。
叶芷绾不甘心的跟上,好在北韩帝并没有阻止她的跟来。
他们来到诏狱,谭义方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不过他并没有认罪。
就算是北韩帝的亲临,也没能让他松嘴。
最后无奈之下,北韩帝吩咐众人散去,留下几人看管谭义方就回了紫宸殿。
叶芷绾在回宫去路上又向北韩帝提了一次请求,可结果还是被拒,北韩帝只让她安心等待宋与洲的消息即可。
她怕多说会惹龙颜不悦,便丧气回到了解语堂,叶芷绾躺在床上想了一件令她有些费解的事情。
那就是萧晏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么重要的事直接报给北韩帝,而是送来了自己这里。
而且北韩帝居然没有对此事生疑。
她想了很久,萧晏绝对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只报给北韩帝会更有效率,但他没有选择这么做,便只能说明他不能。
至于为什么不能,叶芷绾思来想去猜出一个可能,但也不敢下定论。
最终她起身拿出笔墨准备先给萧晏回一封信。
提笔写下:
我已将此事全数报给皇上,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宋中丞应当也已经到了云州。
写到这里,叶芷绾犹豫着写下一个你字,后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下笔。
手中之笔就这么停在信纸上方,直到凝成一滴墨水滴到纸上。
接着就是第二滴,第三滴......
它们在纸上尽情的绽放,最终结成一片黛色的花朵,在烛光下泛着耀黑。
叶芷绾在这一刻仿佛感受到了萧晏离去那晚的心情。
她匆匆写下最后一段话,去到九生的房间让他连夜出宫找快马加急送信。
一切事情办妥之后,叶芷绾回房等到三更换上夜行衣,悄悄去了诏狱。
现下诏狱一片静谧,她摸黑上了房顶躲到檐脚之后,等待一个自己的猜想。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临近五更天之时,果真有一道黑色身影潜入了诏狱,来人轻功不错,直接翻墙进了院内,灵巧的躲避过几个侍卫之后直接进了内堂。
正当叶芷绾犹豫自己要不要跟上之时,只见诏狱大门忽地冲进一队禁军,径直向那人方向追去。
再一会功夫之后,院内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叶芷绾只顾着隐蔽自己,却不知有一人正站在诏狱门外冲着自己的方向凝神......
由于禁军来了一招瓮中捉鳖,来人很快就被擒住,叶芷绾听到那人被俘,便赶紧回了解语堂。
看来,自己能想到的北韩帝也一定能想到。
她本想自己查出个一二,以此邀功前往云州处理瘟疫为自己任职先声博得一个功名在身。
只是帝王终究还是帝王,又有什么疑点能逃过他的眼睛呢。
叶芷绾只好作罢,短暂了了这个心思,等着第二日的来到。
......
翌日,天还是蒙蒙亮,叶芷绾就去了紫宸殿门口等候。
北韩帝此次早朝上的要比昨日久了一个时辰,她心里等得有些焦急。
此时一道十分轻佻的声音突然传进她的耳朵,让她更是烦躁。
“哟,赵女官!”
来人一袭暗红锦衣,带着玩味不明的笑意走到她身边,又淡淡道了一句:“你大早起的穿的跟个甘蓝菜一样在这站着,可真碍眼。”
叶芷绾忍着心中想打人的冲动,低身行礼,“参见四皇子。”
萧祁故意没让她起身,继续道:“你这身衣裳颜色与我穿的衣裳的颜色犯冲,回去换了吧。”
“臣只有这一身官服。”叶芷绾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呵,真是晦气。”
萧祁似笑非笑,故意举起袖中小蛇,又贴近了叶芷绾一步,“听闻萧晏去云州了?”
叶芷绾在他贴近时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她一时想不起来这味道出自何处,先去回他:
“四皇子既已知晓又何必来问臣。”
“是,我是知道,云州的事今日在朝堂之上可是沸沸扬扬,他悄摸摸的办了件大事,可谓是一举成名了啊。”
萧祁依旧没有让叶芷绾起来的意思,叶芷绾知道应是宋与洲传了消息回来,便耐着性子回他:
“云州发生此等暴戾恣睢的事情,应当先问罪主事官员,而不是去探讨七皇子的功名。”
“功名?”
萧祁听到这两个字眼后眼中有一瞬的阴冷闪过,他收回墨蛇,低眸望着叶芷绾,缓缓说道:
“那你知道他这一系列功名背后还有一位美人陪在身侧吗?”
叶芷绾听完这句话,身上微微踉跄,反复在脑中想了片刻回道:“臣不知。”
萧祁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他又换上笑颜,娓娓道来:
“约有四五年前吧,萧晏在一家青楼救回来一名天姿绝色的女子,听说这个女子有个烂赌的父亲,输的倾家荡产之后就把女儿给卖到了青楼,但那女子性子刚烈誓死不从,直到有一日,萧晏光顾了那家青楼,见她可怜就将她带回了宫。”
“这个人呢,叫苑可卿,现在在萧煜的宫里,可能是萧晏嫌她出身不好没像你一样留在自己宫里。不过这个苑可卿的美色可是迷倒了北韩一众世家公子,有不少人上门讨她呢,可她都没从,你猜猜看为什么?”
叶芷绾还没消化完所有,愣了一会才弓着身子回答:
“臣不知。”
萧祁接着道:“那是因为她心中早有所属啊,你猜猜看是谁?”
叶芷绾摇头,“臣不知。”
“是......萧......”萧祁兴趣上来,开始卖起了关子。
叶芷绾觉得他有些幼稚,便说道:“臣对此事并不关心,四皇子不想说可以不说。”
萧祁舌尖顶上脸颊,语气凌人:“那我偏要说不可呢?”
“......那臣洗耳恭听。”
萧祁心满意足的接上话:
“那时大家都认为她跟了萧煜,可谁知后来不到一年,萧晏上战场回来受伤了,濒死之际,整个重华宫乱成一团,他足足躺了半个月,而那个苑可卿就在门口站了半个月。”
说到这里萧祁一顿又挑眉道:“原来她倾心之人就是她的恩人。”
叶芷绾知道他口中的萧晏濒死之际是指的哪一次,她握了握手心,“臣知道了。”
萧祁说完似是心情大好,他先让叶芷绾起身说话后又补充一句:
“此次云州之行,他就带着那个苑可卿去了。”
叶芷绾已经直起的双腿,在此刻竟有些站不稳。她在宽大官服的照应,暗暗放松了一下一直弯曲的双腿,答道:
“臣知道了。”
萧祁见她这个反应有些不悦,”你从头到尾就会说个臣不知,臣知道了,还真过上官瘾了!”
说完他拂袖离去,站到了叶芷绾的对面。
叶芷绾听完他的所有的话,脑中不禁浮上苑可卿的面庞,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女子。
相貌清冷似玉,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敢靠近的脱俗气质。
叶芷绾想象了一下,如若她那张脸上要是流露出了几分寻死的悲凉之意,自己都会忍不住救她出来。更何况男子见到呢。
再者萧晏做的也是常理之中,可是自己听完就是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好在有一点萧祁说错了,萧晏离开的那一日,苑可卿还在宫里,所以并非是萧晏主动带她,而是她后来跟去的。
但叶芷绾想到这,脑子蓦地一转,万一是萧晏让她专门留在宫中处理一些事物之后,再去寻他也未可知啊。
萌生出这一想法,叶芷绾心中开始悸动。开始想象两人一起救治病民的场景。
她越想越乱,为了静下心来,便开始规划九生今晚将人带出来之后的事宜,规划完此事又开始想叶昭行的伤怎么样了,想会使梨花针的人究竟是谁,想昨晚那人夜入诏狱后事情如何发展了......
北韩帝正是在她胡乱猜想时回来的,他没理会殿前二人,径直进了里面。
叶芷绾看出他的阴郁之色,小步跟上,行礼后站在了老地方。
北韩帝将早上朝中大事讲给了二人听:
“景王抱病告假在家。宋中丞快马将云州情况传了回来,一切如晏儿所说,只是谭义方还拒不承认,就等今日宋中丞押送云州主事官员回京,到那时再统一处理。只是眼下有一事更为重要,那就是昨日夜里发生了一件令朕费解之事。”
叶芷绾知道萧祁上过早朝,所以她本以为这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可从萧祁奇怪的反应来看,这里面竟也有他不知晓之事。
他接话问道:“父皇,昨日夜里发生了何事?”
北韩帝沉着眼眸回道:“有人夜闯诏狱,并直冲谭义方的牢房而去。”
“什么?”萧祁很是惊讶,“是何人如此大胆?“
“朕也不知是何人,他被抓住以后就咬舌自尽了,身上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那他很可能是个死士。”
“对,现在毫无头绪,无从查起。”
北韩帝对此事很是介怀,他手指撑在眉骨之上,已无力发火。
国库并不充足,今早拨给云州各地大半,可也解不了眼下之急。
据宋与洲传回来的情报所说,云州的瘟疫已经延至邻州几县,甚至还有不少鹘月商人也染了瘟疫。
里外之忧,一个早晨,朝中众多大臣聚在一起也没生出个最好的点子来。
叶芷绾跟着沉思一会,突然弓腰道:“皇上,在云州刺史谭义方进京那天,臣见过他一次,当时他形色匆忙,随从部下嚷着要进宫觐见,所以臣认为可以先从他那晚的行踪查起。”
北韩帝放下手,“朕着人查过,他确实是被马踩了。”
“臣也被马踩过,一般情况下,没个三五日是下不来床的。可据谭大人所说他是被疾跑中的马踩到,结果第二日就下了床,这不奇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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