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萧晏一样,叶芷绾今日不必上早朝,北韩帝特批两人休整一日,明日再忙公务。
萧晏大气的没有领赏,而她马不停蹄的领完赏就回了解语堂,虽离开将近一月,但这里依旧如自己走时那样,她今日有荣誉加身心里高兴便赏了院里宫人一些赏银。
正分发着,里面屋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迅捷身影,毫不避讳的拉着叶芷绾就向里屋走。
叶芷绾站定后心感奇怪,“你这会不应该和昭行在一起吗?”
九生将门窗一一关严,回头小声道:“师母,出事了。”
叶芷绾的心立马提起来,“我让你们救的那个人出事了?”
“不是不是。”九生摇摇头道:“是比那个更严重的事!”
叶芷绾将他向里拉了拉,“是什么?”
九生慢慢回忆道:“师父给我的银子我都放在这里了,昨日我身上银两不够便回宫来取,可谁知我取完出宫就被一个人给盯上了。”
“当时我刚翻过宫墙,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直追着我跑,直到我拐进一条死路,我想着就他一个人便准备回身打一架,可是他见我拿刀出来就像见了鬼一样,直接傻在原地了。”
“我看他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就趁这个时机跑了,他好像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追我,可是小爷我聪明啊,知道在外面不利,于是我在宫外溜了他几圈就又悄悄跑回宫了。”
“所以他现在还认为我在外面呢。不过我现在也不敢出去,生怕碰到那个人,师父好不容易给我安排了北韩的户籍身份,我不能给他惹麻烦。”
他全部回忆完,还冲叶芷绾挑挑眉等着夸赞。
叶芷绾确实先声夸了他,但还是更警惕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而且居然面对身份不明的人会独自行动,她问道:“你还记得那个人什么样子吗?”
九生挠头想了想答:“长得就是普通人,穿的也就是普通衣服吧,但是他的佩刀,还有腰间的令牌都能感觉出来此人身份不简单。而且当时是深夜了,他更像是办完什么事回宫的样子。”
“那他为何见了你会是那种反应?”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见到死人了一样。”
“你露脸了?”
“怎么会,我每次翻宫墙蒙的都只剩一双眼睛。”
“那这就奇了怪了。”叶芷绾跟着百思不得其解一会,想起九生说他闯荡江湖时闲喜欢对着沙地画画,便赶忙说道:“这样,你将他的样子,还有衣裳都画出来,我一会拿给别人看看。”
九生翻出纸墨将毛笔抵在下颌上问:“你说的别人是师父吧。”
叶芷绾拍他一下,“画你的。”
“切~我这些时日可发现师父的情敌了啊。”
“什么情敌?”
“就是你远房表哥啊。”
叶芷绾又拍他一下,“都说了是远房表哥,还什么情敌不情敌的。”
九生摸摸额头气恼道:“反正无论如何,你不许背叛师父,哼,还有你那个表哥,我也已经警告过他了。”
叶芷绾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性,不再理会这个话题,突然反应过来道:“我走时不是将首饰都给你了吗,你怎么还用萧晏给你的银子?”
“你那些首饰都很金贵,当了一点都不值,小爷我才不做亏本买卖呢。”他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堆首饰堆给叶芷绾:“喏,都在这呢,你还是留着自己带吧。”
首饰原封不动的被他送回,包括第一次拖他办事的那件。
当了不值叶芷绾自然知道,可全部当掉也是笔不菲的数目了,他一心为钱又怎会不明白呢......
叶芷绾摸摸他的头,“今日我有赏赐了,我换成现银给你。”
九生一边画着回绝她:“不用,师父给我的够花了。”
“可你不是还要给你亲人看病吗?”
“我……”九生画笔顿了顿,“我亲人不需要了,前几日我见着她了,她说不用了……”
叶芷绾没敢多问,这话八成会是个不好的结果,她打算回来再关心九生的私事,当下还是要先出宫看一下叶昭行那边。
催促着他画完拐到重华宫放下画像没来得及与萧晏阳歌说几句话,就急急出宫去了叶昭行看人的地方。
位置地处闹市一角,偏僻静谧,是租赁的一户小门小院,里面还有炊烟升起,外观看上去并不惹人注目,只是一户再平常不过的普通人家。
也不知是九生的心思还是叶昭行的心思。
她轻叩一声重扣两声后推门进去,入眼竟是叶昭行手持锅铲一身油烟走来,他显然没想到来人是叶芷绾,一时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他下厨的样子,叶芷绾一阵酸楚涌过心田。
她上前接过锅铲,笑着打趣他:“怎么还学会做饭了?”
叶昭行将双手在围布前擦擦,连叶芷绾的问话都像没听到的样子。
“郡主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是九生那小子呢。”
叶芷绾先解释了九生的情况:“九生昨日回宫出了些意外,短时间没不能露面了。”
叶昭行一惊:“严重吗?”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应该没什么事,先去看看人吧。”
其实叶芷绾心里也没底,但是将此事与萧晏说过就觉得没那么严重了。
叶昭行先熄了炊火,又带叶芷绾辗转来到地窖,“他每日都痴痴傻傻的,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叶芷绾挥挥潮气,一眼望到自己寻了那么久的人,心中却不似当时激动。
他约有三四十岁,大躺在草席上,脚边绑着一个镣铐,衣裳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吮吸着手指,一点都没有教书先生的样子,见到叶昭行下来腾地一下就扑了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饭……吃饭……”
叶昭行将他半拉回去,“饭一会就好了。”
好在此人痴傻不是大吵大闹的模样,乖乖坐了回去只警惕的看着叶芷绾。
叶芷绾上前与人交谈了几句,除了要吃饭以外的回答什么都没得到,更别提执笔写字。
叶昭行把她带上去,一边盛饭一边道着这些天的进展:“当时我与九生一起把他劫出来,人直接吓得尿了裤子,后来找了多个郎中,确定痴傻无疑,都说是受过刺激才会这样的。”
“而且日子还不短了,我猜测端王派人去杀他那日就成这样了。”
叶芷绾接过他盛饭的碗,“我在宫中认识一个医术很精湛的太医,他云州一行挺劳碌的,等他歇好了我叫他来瞧瞧。”
“嗯。”叶昭行又道:“还有耶朔那边,我们把人劫走以后他没什么动静,就像跟他没关系一样。”
“面对一个痴傻之人,他应该也没什么办法。”
“也是,不过他劫持此人又有什么目的呢?”
这正是叶芷绾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她摇摇头道:“我也猜不出来,兴许是鹘月有探子在南靖察觉出了一二,然后他们就想借势扰乱南靖朝堂,做个幕后推手坐享渔翁之利吧。”
叶昭行眸子亮了亮,“那这么说的话耶朔就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不见得。”叶芷绾否定他,“耶朔知道的应该和我们差不多,不然他也不会囚禁一个痴傻之人那么久,而且被劫走也并不在乎,应当是放弃了。”
“哎。”叶昭行叹口气,“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就在眼前却没什么用。”
“没事,不心急。”
叶芷绾盛好饭向地窖走去,愁云袭上眉头,“除了他咱们还有些重要东西没得到呢。”
叶昭行有些不解:“是什么?”
“在观雪楼那日,皇……永嘉帝手中所谓祖父与北韩通信三年的多封书信。还有北韩给祖父许诺的证据。”
叶昭行猛地反应过来,“只要证明那些都是假的也能平反将军府的罪责。”
“是啊,拿到那些东西咱们才叫人证物证俱在呢。”
“但是……那些东西肯定都被存放在监察院了。”
叶芷绾低下头,一口一口喂着教书先生,“监察院平时连只蚊子都放不进去,这件事确实有点难。”
叶昭行捏了下拳,“郡主,我可以回去。”
“别,我想了一个可以一举击破的长久之计。”
“什么长久之计?”
叶芷绾附身过去与他细语两句,叶昭行听完眼中尽是意外之色,不由感叹:“郡主……你这样做,简直是太……大胆了。”
他想了很久也只能想出这个词,又不禁吞吐着道:“而且,你当真要与……南靖为敌?”
叶芷绾浅笑一下与他解释:“你觉得太后与端王密谋此事,那个位高权重者当真会一点都不知情吗,最重要的是十五万羽林军离开京城他会没有察觉?”
“说难听些,南靖的一半江山都是祖父在守,他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
“那片山河,我们叶家守得也毁得。”
叶昭行还未接受全部话语,他颤抖着问:“郡主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叶芷绾想了想答不出来,也许是见到宇文家为非作歹北韩帝暗中打压。
也许更早,早到听阿依幕讲述北韩有一功臣之家的那一刻就萌生了这个想法。
自她将叶家代入到宇文家,这个想法就愈发强烈,只不过宇文家留存至今,而叶家在刚有苗头时就被除尽。
毕竟功高盖主在哪朝哪代都是决不允许的存在。
事出后的她思想单纯,没能想到大军离京怎会不惊动天子。
或者说,她从没敢往那个方面想,怀疑谁都没想过怀疑皇位上的人,并且无条件信任他。
因为忠心天子家国是她活了十八年的家训......
而她现在只悔恨当初还期盼永嘉帝可以重新调查此案,一路走来,多么可笑。
祖父一腔热忱的付出又是多么可笑。
她不仅要反了将军府的冤情,还要亲手将他们最在乎的江山毁掉。
叶昭行是呆愣了很久才完全反应过来,他握上叶芷绾的手,“郡主,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叶芷绾反之搭上他的手,“嗯,我们要一起努力。”
“郡主......”叶昭行看着她的手眼眸忽闪,“我还有件事。”
“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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