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很快回道:“回父皇,儿臣心中也有个人选,是云州的一位掌事官员。此人做事勤恳认真,为人清廉,为此次云州瘟疫出了不少力。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云州为官二十年,对云州各处情况都很是熟悉。以儿臣与他共事月余来看此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罢他递上一份所荐之人的生平经历。
叶芷绾依稀还记得萧晏书写此推荐奏章时的情景,写一列就要逼着自己唤他一声夫君。
一直闹腾到天亮才写完,现在竟让他眼若止水的呈了上来。
真不害臊。
北韩帝认真看了很久,最终大掌一合。
“就他吧。”
萧晏领命回座,而景王脸黑的不像个样。
随后谈论些别事景王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承,但没再发表过什么自主意见。
他一改常态没有安插宇文家的人,推举了一个与朝中各人都毫不相关的状元郎。最终却被驳回,还是败在了一个多年不参政的皇子身上,遂也没了心思交谈。
这一日基本上都是萧晏在汇报西部几州的详细情况,除去瘟疫还有他所发现的各类民生问题,面面俱到,讲述详细,有理有条。
有些就连叶芷绾都没听过,她批着奏折忍不住回想起他在云州时那副忙碌的身影,心中泛起酸涩。
以身试药一举征得群臣之心,北韩帝是为大局让他重获政权。
可他上忠天子,下悯百姓,暗查佞臣贪吏。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北韩江山开太平。
识乾坤大体,怜草木青云。
当晚霞照进白玉大殿,赤色灼热的霞光全部偏心的照在萧晏的身上,墨色镶金锦服只衬得他浑身金光闪闪,肌肤无暇,不似凡人犹如天上之人。
叶芷绾看不清他的脸,只有挺翘的鼻梁泛着微光,像一块刀削过的美玉。让人想触碰一下却又不想亵渎。
她知道,这一刻的萧晏才是他应有的位置。
一番完美动人的光景忽被北韩帝的一声乏累打破。
三人行礼拜别,景王首当其冲没和二人言语就先行离去。
解语堂和重华宫有一段重路,两人保持着距离同行了一段时间,萧晏抬头望望西边天上的彩云又望向身边人,嘴角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刚才晚霞照进大殿,光彩照人,我在下面看着只觉得你美极了,一双美目顾盼生辉。”
叶芷绾呆了一下随即笑道:“七皇子独得霞光关爱,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那一刻我只想立马迎娶你。”
萧晏毫不避讳的看过来,两只凤眸熠熠有神,“你呢,当时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叶芷绾不规律的眨动着羽睫,轻声回他:“一年还要多久。”
萧晏心脏收缩一下,“很快。”
叶芷绾没再说话,两人在余晖下缓步走着,红墙绿瓦之残阳,落日见证了他们的情愫。
当她回到解语堂,就遥见三五官员请过圣命聚在门外等候。
叶芷绾倒没意外,因着自己在云州的功绩,又真正的加官进爵后,有眼色的官员们为了奉承自己这个名副其实的御前女官,开始携礼登门拜访也是情理之中。
她心中有事但朝堂关系又不得不做,便找了个清雅肃静的屋子做会客室。
不过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些人虽然说得都是些客气的官场话,但举体投足间对她都很是尊重。也并没有因为男女身份之差而忽略了什么礼节,完完全全将她当做一位功臣。
尽情谈论天下事,情到深处时就差把酒言欢了。
欢声笑语间,叶芷绾突然觉得自己的性子好像更适合在北韩这种民风豪爽的地方生活。
她从傍晚会客到夜色降临才得以清闲,一口晚膳都未得吃。
要不是九生一直露着个脑袋在窗沿,叶芷绾还真不好脱身。
送别众人又约着下次会面后,她才收拾了几盒上好的礼品去了重华宫。
然而重华宫的景象也不比她那里清闲多少,她到时萧晏正在门口送别多数官员,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这边。
其中有几个在云州待过的官员,见到叶芷绾在旁边赶紧给众人使了心领神会的眼色快步离去。
叶芷绾笑着上前,“七皇子累不累?”
萧晏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赵女官也挺忙?”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进重华宫。
上次过来的匆忙,这次进来看着满院美人围过来,叶芷绾心情说不出的愉悦。她将礼品分给众人又说了许多话,不知不觉都将与自己一同进来的萧晏晾在了一边。
她反应过来左右寻望着那个身影,还没说句话却忽地被他拉进了正殿。
随着殿门一关,萧晏直接将她压在木门之上捧起后脑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压抑已久的释放,不留余地的侵占着她的所有。
叶芷绾被索取的呼吸急促,面上绯然一片,胸前止不住的起伏。
还是外面传来几声嬉笑打趣声叶芷绾才推开他。
萧晏恋恋不舍的离开软唇,额头顶着她的额头,干燥的指腹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游荡。
“好想你......”
叶芷绾立马低头闪身,心跳却收不回,“你别闹了,我是来说正事的。”
“这怎么不是正事了?”
“你......诶,你干什么!”
叶芷绾没说完一句话突然被他一把横身抱起,她看着萧晏迈去的方向张大了眼睛,“萧晏!你要干什么?”
萧晏自己坐到床榻边,将怀中人放在腿上,两手紧紧环着她的腰,“就这么说吧。”
叶芷绾就这么坐在了他的双腿之上,自己的两脚悬空晃着,纵是怎么都强不过他,便掏出了怀中的画像又与他说了九生和他母亲的事情,“这是九生母亲的画像,可能时日不多了,她一直避着不见九生,我想帮他找找。”
“嗯......我知道了,会帮他找的。”
萧晏接过顺手放到一边,鼻尖不停在叶芷绾上臂蹭着。
叶芷绾推推他,“你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萧晏抬眸看她,“夫人的命令为夫不敢不从。”
一双深邃的凤目此时覆上了令人难以抗拒的温柔,仿佛随时就会溺毙其中。
叶芷绾稍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跳动,两人都不小了,再这样下去,一定非出事不可。
她赶紧挪动两下身子,却不等萧晏作反应自己就猛然呆住。
她小心翼翼把手移到怀中,匕首还在。
那腰间的东西是什么?
叶芷绾的脑子在这时开始灵光乍显,萧晏以身试药醒来时的那一幕如洪水般袭来。
那时自己感觉到的根本不是匕首!
她腾得一下站起身,僵直的身体慢慢退到桌前,“......就这样说吧。”
萧晏的手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只提唇一笑,又吸口气后坐到她身边倒了盏茶喝下。
“还有什么事?”
叶芷绾忽闪着眼眸,“还有......”
还有什么事来着?
她拍了拍脑袋,目光倏地回神,一个箭步跑到木门前观察了外面的动向,而后很小声道:“阿依幕好像送了萧祁一个香包。”
萧晏眉头瞬间紧了一下,“你确定?”
“十有八九是。”叶芷绾神情凝重起来,“阿依幕做的那个香包我见过,有特殊的药草香味。我在萧祁身上闻到过。”
“萧祁......”萧晏冷哼一声,“他真是阴魂不散。”
叶芷绾愁叹一声,“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萧祁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想必阿依幕口中的倾心之人就是他。真是可惜了。”
萧晏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全身散发着阴鸷,只淡淡问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古兰蒂吗?”
“记得。”
“古兰蒂是阿依幕的姐姐。”
“什么?”
叶芷绾不由一惊,古兰蒂曾是合妃的贴身侍女,也精通药理,合妃去哪里都带着她。
可两年前合妃被指陷害已故多年的先皇后也是那个古兰蒂指认的。
由于两人关系密切又证据确凿,合妃根本百口莫辩。被当场赐了毒药。
而且指认合妃的古兰蒂也被当作从犯一并处死了。
据古兰蒂当年所言是自己得知真相良心难安,且合妃对她起了杀心她才不得不揭发事实。
但最终的结果依旧还是难逃一死。
叶芷绾将所有事在脑中捋了很多遍,“那关于你母妃的事情阿依幕会知道多少?”
萧晏阴沉的眸子盯着外面,把叶芷绾拽进了密室,慢慢道:“先皇后崩逝时古兰蒂只有七八岁,阿依幕还未出生来,对先皇后之死根本一无所知。”
“且她在古兰蒂指认母妃后自缢过一次,说是自己不相信我母妃会做出那样的事,但又不明白她姐姐为何会那样说,她无法接受这一切就选择了自尽。”
“那次自尽不是装的,倘若我发现的晚她就真的死了。”
“一开始我是怀疑过她,但经过那件事之后我观察了她很久都未发现异样,疑虑便慢慢打消了。”
“可现在她与萧祁有所接触,这一切应该没那么简单。”
密室里面很黑,叶芷绾看不清萧晏的表情,但这几句话中流露出来的杀气已经将他包围。
她能理解他,就像云晴背叛了自己也只想着杀掉。
但毕竟一切还未下定论,叶芷绾拽拽他的手臂,“会不会是萧祁故意接近她,阿依幕那么单纯很容易上当。”
萧晏在黑暗中陷入深思:“萧祁和古兰蒂有过一段往事。”
“他之前被狼咬掉手臂,全身溃烂,是我母妃替他医治的。有时母妃没空就会让古兰蒂去,有天被宫人撞见他们二人举止亲昵。”
“不过皇子宠幸宫人算是常见的事,大家都没在意,可后来萧祁竟执意要娶古兰蒂为正妃。”
“都不用父皇和母妃反对,皇后就先坐不住了,她儿子的正妃之位是给宇文家留着的,岂能给一鹘月侍女。”
“所以在百般阻挠下,两人最终不了了之。直到两年前,古兰蒂指认我母妃陷害先皇后被作为从犯处死,萧祁认为是我母妃连累古兰蒂,便在一怒之下屠了我母妃的宫殿又放火烧掉,我到的晚只护下院中的几个人。”
萧晏停住了话语,再后面的事情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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