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两人他琥珀色眼眸映上一丝不悦,却还是以礼相待。
“别来无恙。”
叶芷绾颔首回礼,萧晏却径直望向了队伍当中的花轿。
耶朔见状不由轻笑,“太子殿下这就忍不住了?”
萧晏黑脸收回目光,眼神中夹杂着打量,出口之言却是呛了回去。
“不知是谁等不及,父皇还未回复你们就亟不可待地上路,行进路程还如此之快。就如此贪恋北韩的太子妃之位吗?”
耶朔敛眉没理会这句话,望向叶芷绾声线微怒,“你这是何意?”
萧晏散漫回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不是......”耶朔想起那官员的话,眉头中更是恼怒,“我真是搞不懂你们!”
萧晏拧眉看过去,“我怎么?我们又如何?”
叶芷绾看着他两句话就让耶朔抛去了高贵换成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赶忙插嘴道:“使者莫要误会,在下前来只是提前传授宫中礼仪制度给公主。”
耶朔顿了一下,“不必了......我都教过。”
他转头向随从低语一句,而后道:“先上路吧,在天黑前赶到驿站。”
边关日落时分略晚一些,耶朔对这片地形十分了解,带着众人寻了一家与黄沙格格不入的奢华驿站。
雕檐映日,画栋飞云。
楼宇内女子艳丽,琴奏舞曲甚是美妙,吸引众多来往货商驻足欣赏。
驿站老板操着鹘月语言向耶朔行礼交涉,叶芷绾听不懂,四下观望一眼却见萧晏的眼眸已被诧异与震惊环绕。
她疑惑之余已有十几名侍女快步簇拥着鹘月公主上了二楼高档贵客住宿之处,那公主体态曼妙,行过自带异香。
可只有一点,她头上竟蒙了一条中原女子出嫁才会戴的大红盖头,从头顶落到腰侧,颜色虽与公主所穿纱衣一样,风格却不甚适配。
叶芷绾戳了戳正在蹙眉的萧晏,悄声道:“想什么呢,先备些吃食去看看公主吧。”
萧晏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回复,身边就猛地围过来一群西域舞姬,她们上着紧身抹胸裸露香肩,下穿齐腰红黄间色曳地窄长裙,浑身散发着诱人的姿态,将手臂间轻柔披帛撩动在萧晏肩上,手上,脸上......
叶芷绾被挤出去老远,人头轻纱乱飘,她只能看到萧晏高出众人许多的头颅,看不清他现在是何神态。
她们说的话她听不懂,可那娇媚的嗓音已经让叶芷绾一股火气从心中升到头顶,她顾不得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的耶朔,直接扯开几条玉臂大步走了进去。
可她还未走进就见这群舞姬纷纷叫嚷着恐慌而逃,她手上落个空,再看最中间的人,站的如军姿一样挺拔,环着臂膀纹丝不动,面上表情如冰,完美的下颌像锋利的刀刃。
正如他手中已经用手指挑出鞘一半的长剑。
人影散去,叶芷绾偷笑一下,萧晏行过她身边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而后冷脸站到耶朔身前。
“鹘月语言我听得懂。”
耶朔挑挑眉,似是不在意这件事情,而是问道:“怎么,刚才那些你不满意?”
萧晏眉头肃起,声音恼怒,“你什么意思?”
耶朔漫不经心道:“替我们公主试探一下他未来夫婿的人品。”
“有病!”
萧晏撂下这句话拽上叶芷绾就要反身离去,而耶朔幽幽的话语又从后方传来。
“南靖公主做侧妃,你身边这位打算给个什么位份?”
“用不着你管!”
耶朔不恼,上前两步拦住压低声音道:“你若是真心喜欢,我们可以帮你们排挤走那个南靖公主,留侧妃之位给赵女官,但前提是要确保我们公主的地位。”
萧晏斜他一眼,“我侧妃之位是给你留的。”
“你!”
耶朔这一日所有的失态全部贡献给萧晏。
萧晏推开他立在空中的食指,领人离去。
依旧是毫不避讳的进到一个房间,叶芷绾顿觉自己像是跟着过来给公主下马威的恶毒女人,不过还是耶朔那句排挤走南靖公主更令她生惑,他们此举似乎与自己的猜想有些重叠......
然而萧晏的一句话更是让她瞠目结舌。
“耶朔是鹘月的王子。”
叶芷绾睁大杏眸,“什么?”
“刚才店家向他行礼称呼他为王子。”萧晏回道:“所以那公主也是个旧人。”
叶芷绾脑中顿时涌入许多信息,鹘月公主竟是耶曼!
结合以往种种,看来此行跟耶朔有的聊了。
萧晏回忆着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叶昭行碰到耶曼就是因为她在逃婚,看来你的想法是对的,是她不得不来北韩。”
叶芷绾点点头眉间却微微紧了起来,耶曼上次逃婚是因为她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岁的人,再根据刚才耶朔所言,他们一定是回鹘月权衡一番后发现嫁来北韩做太子妃更好。
而他们现在要将已经脱离深渊的她重新推回去吗。
萧晏捏了捏叶芷绾的面颊,有些严厉道:“别给我乱发善心,不然你夫君就没了!”
叶芷绾心思被识破,干笑两声,“我知道了,你先快去准备些东西看看耶曼,早一步知道她的想法对我们也有利。”
萧晏轻叹一声向门外走去,却忽地停住,“你写封信叫叶昭行过来,我安排人过去看着教书先生。”
叶芷绾怔了一下很快会意执笔写信。
信件送出,她渐渐回想起了年少一段往事,及笄之礼过后,坊间铺天盖地的将军府喜事将她包围,她只能窝在闺房里郁郁终日。
直到她忍不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逃!
至于怎么逃,每日守在房外的叶昭行再次成为她盯上的目标。
在那时,她十五年的人生里如若非要择一男子终老,非叶昭行莫属。
所以她收拾了出逃行李,推开窗户,目光闪耀,“昭行,咱们私奔吧!”
她不记得叶昭行沉默了多久,她只记得叶昭行点头答应了。
可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地点,来人除了叶昭行还有叶深。
她被抓了回去,心沉到极点,叶昭行给出的回复是他从未有过那个念头,并告知她不可弃将军府于不顾。
激情褪去,她直视肩上之责。
逃跑的想法随着那一时萌生的情愫全部葬于心底。
叶昭行的想法她认同,所以在后来的很多年她都将他当成比自己成熟理智的兄长。
如今相遇同样逃婚的耶曼,他选择助她一力,可在关押教书先生的那间地牢里,他却道出了迟来的心声。
耶曼性子单纯,许会因此动情。但叶昭行心中若无此意,当下情景又该何解。
“啊——救命啊!”
一声凄惨长鸣将叶芷绾的思绪拉回,她冲出门外向声音发出的房间跑去。
但见一群金甲侍卫守在门外将入口堵得严丝合缝,里面还一直传来女子汉话与鹘月语言交叠在一起叫喊之声。
叶芷绾惊呆了双眼,直叫道:“你们公主出事了!”
可那群侍卫对叶芷绾的着急置若罔闻。
叶芷绾硬闯不进去,急得四处大喊道:“耶朔,你妹妹出事了!”
可耶朔连个人影都没冒出来,叶芷绾只好下楼将自己这边的侍卫叫出来。
就在一行人准备动粗准备破门而入之时,房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内撞开。
萧晏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出现在众人面前,攥着长剑的手背青筋直爆,神志不清的低头怒道:
“把耶朔给我绑来!”
叶芷绾不知发生了什么,先让几个侍卫带萧晏回房,自己进去看了看屋内场景。
只见耶曼双手双脚皆被绑住,靠在被封死的窗边泪眼涟涟,头上额饰跟着颤抖,可怜至极。
她见到叶芷绾进来赶忙凑过去,语气惊喜又慌乱:“芷绾姐姐,你快带我逃走!”
叶芷绾掏出匕首就要将麻绳挑断,可这一举动引来的后果便是数把金枪抵在了她身上。
耶曼气得用鹘月语言怒斥,但长枪并未离去分毫。
叶芷绾把匕首放回怀中,举起手微笑,示意自己不会再有逾矩行为。
长枪带着她的身体向外走,她一边走一边向屋里人道:“耶曼你别害怕,你若受了什么胁迫我们会帮你的。”
耶曼连忙急声回道:“我不想嫁,芷绾姐姐你一定要帮......”
声音戛然而止,耶曼嘴上又被塞上了一团锦布。
几个人压着叶芷绾回房间,剩下的人压着耶曼换了一间房。
然而被自己人包围的萧晏似乎比耶曼还要难受一些。
他坐在床榻边缘岔开双腿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抓着深垂下去的头颅,喘急的呼吸带着后背都在起伏,脚边倒着一个滴水不剩的茶壶。
叶芷绾蹙眉问向侍卫:“他这是怎么了?”
众侍卫均不知情的摇头,她走过去扶起萧晏的肩膀,看到那双泛红的凤眸竟不自觉后退几步。
那其中的侵略之意太过明显。
她摸清真相后散去侍卫,咬牙揣着匕首就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寻找耶朔,然而她怒气还没撒出去就在一个房间外看到了耶朔掌掴仆从的场景。
骂骂咧咧的叶芷绾听不懂,她也不想管那么多直接过去提腿顶在耶朔腹间,怒骂道:“你是人吗,那可是你妹妹!”
耶朔痛哼一声,举起拳头就要还手,对上她蹿火的眸光却停住,又悔又气道:“是下人搞错了!”
叶芷绾没去细究这话,更关心当下之事,“现在萧晏怎么办?”
耶朔揉了揉眉骨,叹口气无奈回道:“等几个时辰就好了。”
“没解药什么的?”
“这东西上哪里有解药。”
叶芷绾怒瞪他一眼,转身去打了两大盆凉水,回到房间不由分说冲着萧晏就泼了过去。
萧晏根本来不及躲避,整头被冷水灌了个彻底,那些欲/火霎时被浇灭变成惊愕。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一举动,迎面又是一盆彻骨凉水。
再不理智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中了媚药之后叶芷绾是怎么对自己的。
她用冷水泼他的头,两次!而且一点都没犹豫!
一路跟来的耶朔同样被此举惊得定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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