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晏用手背拭去从头顶滴到脸上的水滴,眉头聚起,瞧着正端着水盆打量自己的人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你你你......”
“我我我......”叶芷绾也变成结巴问道:“你......好些了吗?”
“你给我过来!”
叶芷绾傻笑两声,此情此景她哪里赶过去,只向着门外挪动,“您先歇着,我去给您备些热茶来。”
一转身更是忙不迭道:“哟,耶朔来了,太子殿下您不是正在找他吗,我就先不耽误你们了。”
说完她就一溜烟的跑到了楼下去找店家要热茶,约莫一炷香的时辰后才手捧茶炉猫在窗纸上去望里面的动静。
听两人对话才知是耶朔眼见萧晏倾心之人另有其他,但出于种种原因必须保证耶曼顺利联姻才想向屋内吹迷药,让萧晏昏睡其中。一夜过后任凭他不想娶也无法赖账。
意外的是下人误将媚药当成迷药吹了......
听到这里,叶芷绾把耶朔尊贵的身份忘却,一把推开房门,“又没如何,你这样上赶着污蔑两人清白做什么?”
耶朔没好气的回道:“没如何?我看你们过来就是打算阻止这次联姻!”
他又指了指萧晏,“还有他,一整日都是一副不把人劝回去就要就地劫杀的样子,你叫我如何安心?”
叶芷绾想起所带麻绳哑口一瞬,瞥了萧晏一眼又赶忙将视线收回,对着耶朔道:“可是你妹妹并不想嫁。”
耶朔轻嗤,“有些事情不是能容她决定的。”
“她哭得很伤心。”
“泪流干以后就不哭了。”
“你是人吗?”
这是耶朔今日第二次被这样辱骂,他狠狠瞪她一眼,叶芷绾当看不见敛眉坐下,语气平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说说,兴许能想出来个两全法呢。”
“她......”耶朔看看两人,却不屑摇摇头,“跟你们说有什么用。”
叶芷绾指指萧晏,“他以后跟耶曼就是夫妻了,总要搞清楚自己夫人的想法吧。”
耶朔斜看萧晏一眼,语气讥诮,“用不着知道那么多,给她一个安稳的地位就行。这小子虽然冷漠点,但我相信他还是有能力护耶曼周全的。”
听他这样说,叶芷绾的猜想更被印证,她赶忙抓住机会道:“可是耶曼一生都会与不爱之人捆在一起,这对她来说是另外一种折磨。她那么天真活泼,困于异国他乡,你就舍得吗?”
耶朔展露出两人什么都不懂的神情,“天性重要,还是安全重要,嗯?”
萧晏制住叶芷绾的话语,冷声接道:“我只知道你们这样逼迫她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她在北韩也不见得能安生活到老。”
其实这同样也是叶芷绾想说的,只是换她说定不会讲得这么直白。
而耶朔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他直接怒起,“我看你是找打!”
萧晏冷哼一声不理会他,叶芷绾赔笑将人安抚回去,嘴里说的话却意指不明。
“其实我们太子殿下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将来后宫嫔妃那么多谁知善妒的女子会做出什么事,就好比我,表面看着大度实则自私的不行,一见他与别的女子接触手就痒痒想砍人。”
耶朔眯起眼睛望着一狼一兔,轻哼一声,“用不着吓我,耶曼倘若真的在北韩出事......”
他顿一下冷冷道:“全国陪葬——”
叶芷绾翻个白眼也不再与他作势,“你若是将威胁我们的心思用到与你妹妹一条心上,耶曼现在也不至于以泪洗面。”
耶朔神情定住,片刻之后骂道:“你们懂个屁。”
叶芷绾拍下桌子,“你说了我们不就懂了!”
萧晏也实在失了耐心,直接威胁道:“这家驿站卖媚药的商人有很多,你要是再不说我买来给你闻,我不介意咱们在这里打一架。”
......
耶朔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慢慢妥协道:“她不来北韩就会被逼着嫁给鹘月的一个附属国首领,那个首领一直有反叛之心,王庭里的人想用耶曼来安抚他。”
说及此处,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思,“去北韩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归宿了。”
叶芷绾微微蹙眉:“你父王不能做主?”
耶朔嘴唇动了动叹息一声,有些事情迟早要说清楚,他也就不避讳的讲了出来:“我父王并非王室血统世袭,根基不稳,若不是开展贸易很难服众。”
“王庭的政权军权两极分化,一派跟随我父王主张和平,一派跟随我王舅他们主张王室血脉当权。”
“逼迫耶曼的人是我那几个舅舅,他们有正统血脉,在王庭说话有一定的权力。”
叶芷绾听出重点,为王不掌全部兵权,难怪会被胁迫。
她想了想问道:“那个附属国能除吗?”
耶朔摇摇头:“不可轻易除掉,沙漠里小部落众多,全部依附鹘月,若是冒险除掉一国,无法保证其他附属国会不会失去忠心报团反抗鹘月王权。”
“那就暗杀。”萧晏接话。
耶朔更是烦闷,“杀过,那狗东西命大,察觉到以后出行都有百十人跟随。”
他拿起萧晏手中的茶壶饮了两口,“现在你们知道为何一定要让耶曼来北韩了吧,我父王跟我那几个舅舅商议说北韩亦算是大国,与北韩联姻可让那首领畏惧,他们这才同意。”
叶芷绾在心中算了算时间问道:“所以你们让萧晏做太子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给耶曼寻一安生之处?”
而不是想要借此掌控北韩朝局,这一点倒真让她有些意外。
耶朔避开四道目光,有些踟躇道:“有这方面原因......但也不完全是。”
不知为何叶芷绾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心中没有一点尊崇的感觉,她斜他一眼催促道:“到底怎么说?”
耶朔看看萧晏,心中暗暗谋划一番,思虑再三将自己知道的一些往事抖了出来。
“合妃曾是鹘月的一医者之女,因医术卓越便常随其父入王庭诊治,有一年我父王受了重伤是合妃父女二人在身前诊治,一来二去我父王母后便与合妃熟络了起来。”
“可那时老国王还未退位,有日碰到合妃见她生得貌美动人便生了纳妃的念头。不过后纳妃的旨意刚颁布老国王就崩逝了......”
“再后来就是合妃被加入了殉葬名单。”
说及此处,他没有再说下去,萧晏手中的茶盏抖了一下,“你是说......是你父王救了我母妃一命。”
耶朔微微点头,“去往别国总好过殉葬,但我父王没想到合妃还是命陨在了北韩。”
“他很感谢合妃父女将他医治好,所以在两年前知道消息后心中很是惋惜,便一直在暗中关注你的消息,助你做太子也只是想力所能及的帮到你一些。”
“至于联姻是因为我父王对你有些了解,他相信合妃也相信你。”
萧晏听完眉头锁住,眼神有些复杂,将手中热茶一饮而尽,刚好的温热暖不了他心中的凄凉。
在鹘月会死,在北韩亦摆脱不了命运。
多舛一生,为何就偏偏降临到他母亲身上。
她那样善良温和的一个人,老天待她太不公。
他以茶代酒敬向耶朔,“若有机会我会向你父王亲自致谢当年对我母妃的相救之恩。”
耶朔端起茶杯没有饮下,顿了一会,“既然这样你就答应我从今以后会保护好耶曼。”
“......”
萧晏将茶水向背后一泼,“这事免谈。”
耶朔看着那片水渍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忽而站起,“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父王的吗?”
萧晏别过头去不看他,耶朔那张高贵典雅的脸上被怒气包围,“这事容不得你拒绝!”
他踢开凳子对上叶芷绾又恨恨指向她,“还有你,别跟着他瞎琢磨坏点子!”
“总之你们两个再想法子见耶曼休怪我手下无情!”
屋门被重重关上,过去很久余怒都消不散,叶芷绾撇撇嘴忿忿道:“耶曼那么抗拒他这个当哥哥的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此言没有得到回复,萧晏托起腮冷眼看向她,“我的头到现在还疼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叶芷绾看着还是湿法的人有些心虚的向旁边挪了挪,嘴上倒振振有辞;“我不那样做你要难受好几个时辰呢,那鹘月媚药谁不知道,发作起来要人命。”
“也真不知道送亲队伍带着那东西做什么,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赚钱。”
萧晏静静望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一个字都未听进去。
顷刻间就把人拽到了怀里,不安分的手在她腰间上下探索,目光与气息灼烫的叶芷绾如坐针毡。
她准备起身躲开时却注意到一处异样,她把萧晏的手提起来,眼含精光的望向他。
“你对耶曼做什么了?”
萧晏看到这道青紫咬痕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好心过去给耶曼取掉口中麻布,结果那小丫头用足浑身力气上来就是一口,咬完还要蹦开喊救命。
自己中药后无力坐在床榻上,她是一眼不看只管扯着嘴喊。
什么鹘月媚药,那时他除了身体本能反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重新堵住她那个堪比号角的嗓子。
还对她做什么,没出手伤人都是他最基本的素养了。
“你说我能做什么,当然是兽心发作让人家咬了。”
嗯,这个贱他就是要犯一下。
叶芷绾眨眨眼,回想一下耶曼完整的衣衫,激动的心略微平复下去,许久后才轻蹙着眉问道:“你都做什么了?”
萧晏作势回想一下,“嗯......将她扑倒,扯了扯衣裳......”
“行了。”叶芷绾打断他,“这事怎么都是耶朔不对在先,你和耶曼都是受害者,但你是男子,有机会还是找耶曼道个歉吧。”
萧晏皱了皱眉,“你就这个反应?”
“不然呢?”
“我与其他女子有接触你就这个反应?”
“我已经替你们踹了耶朔一脚了。”叶芷绾不解,“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办?”
萧晏眉头紧起回她:“你不应该掐着腰大骂我一顿吗。”
叶芷绾离他远了一分,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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