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的撞击声响叫回宇文钟圻的理智,他手脚并用,挥刀狂砍,协助萧晏在坍塌的沙石中破开更大的通道。忙不迭讲述当下情形:
“没受伤,她走着走着就突然变成这样了......还有,还有另一条火药线,会炸了整个郦王府,快通知上面的人撤离!”
萧晏心脏一缩。
闭眼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掉进的暗室,提起的心又放下。
“应该不会再有崩塌了,先打通这里带芷绾上去,我也不知现在上面是什么情况——对了,郦王呢?”
宇文钟圻闻言全身僵住,郦王呢?
他不由趔趄着倒退一步,小声道:“应该死了。”
话音落地,他如风一般跑了回去,有一个想法在他脑中炸开。
在叶芷绾将死之际她选择回到最危险的地方,只为死的离自己心爱之人近一些。
那郦王呢?
他尚有一口气,会选择爬向出口,还是......
第三次走这条暗道,宇文钟圻心间被无端的恐惧填满,他从奔跑变成踌躇着小步扶墙前进。
……
他会爬向出口,博得一线生机完成他的大业对吧?
自己回去也只是确认他的死亡,看看暗道那头到底是哪座荒山,并非去确定什么。
他捡起刚刚扔在路上的火把,喉头被两分涩意堵住,一步一行,甚至不敢接着走。
可他下意识跑回来的举动还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前方有一个倒下的人影。
——郦王死在了被割喉时距离出口更远的地方,身后拖行了数十丈血迹,至死都未见到儿子回头的身影。
......
……
当萧晏突破土壁回到上方时几乎是心脏骤停,面色惨白。
爱人正在他怀里大出血走向死亡,断壁残肢的惨烈景象侵占他的视线,整座院落无一处生机,成片的血迹好似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上,砸的他三魂七魄都在震荡。
“父皇......”
他沙哑着声音四处喊人,跌跌撞撞的向前狂奔,跑向郦王府的大门。
艳阳当空,有听到声音的士兵赶来,却都被满身是血的太子吓得愕然。
“去找皇上!去找卫青宇!”
萧晏发力喊出这句话,便当场晕了过去。
……
第二次爆炸没有如期而至,第一次爆炸之前,他跪在地上砍卷了剑刃眼前才豁然一陷。
同时,伴随着一声轰然震响,他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震进一间四方暗室,当场昏厥。
待他清醒过来才发现上面的圆形入口已被土石掩埋,周遭墙壁都是坚硬不催的特殊石砖,以至火药的威力没有殃及负责引爆火药的此处。
地上有两条线,其中一条短线尽头还冒着硝烟,而另一条长线却是安静如斯。
萧晏眼观四周,能确定不是流沙黄土熄灭了那条长线上的火星。
若是叶芷绾和宇文钟圻能有机会触碰此地,为何没有将两条线一并熄灭。
那会是谁,拯救了整座郦王府附近的士兵百姓?
他们或许永远都想不到前夜暴雨前夕,一只叫平安的猫嗅到血腥气息感知宫变,跃上宫墙循着气味找到主人将其叫醒。
其实那并不是它第一次找到郦王府。
自叶芷绾离开东宫那日起,平安就没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探望她的同时顺便将郦王府划归成了自己的领地。
屡次未主动与叶芷绾相认是因为它只需确定喂食自己的人安全就可。
毕竟它作为一只王庭贵族猫并不擅长自己打猎,没了喂养自己的人等同于失了一切。
但昨夜危险降临到它的领地——皇宫,它无力抗拒,便想起了供它吃食的叶芷绾。
只是没想到将人叫回后它的领地依旧被危险霸占,那人在暴雨中拉着别人奔跑,根本不回头看它。
平安气急败坏在后滋哇乱叫,大骂一通后决定舍弃领地跟上她。
再次回到郦王府,院内紧张的气氛让它耷下了耳朵,一动也不敢动,只紧紧盯着吃食来源。
不知经历了多少猫生难忘之事过后,视线中的人突然一降,电光火石间,它嗖的一下跟了进去。
刚掉进暗道时是一片黑暗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斥责声,它匍匐着身子靠在墙壁边缘,欲要扑向叶芷绾,旁边暗室中却忽地冒出一道火光。
它立起耳朵张望,只见一人举着火光在里面停留片刻后离去,剩下一长一短两条线,都在冒着火星。
猫天生自带好奇心,黑暗中燃烧的闪光似是有巨大的吸引力,它一时忘了跟紧口粮,转头就伸爪去扒拉离自己最近的那根长线火星。篳趣閣
不想刚一触及,便猛地伸回了猫爪。
那东西碰了竟有灼烧的痛感!
平安来了脾气,连连拍地几下将其扑灭泄愤后才忙跟上口粮的步伐。
眼见那道身影离自己愈来愈近,平安喜上心头喵呜一声。
然后就被一股巨大的冲击送到了十丈开外,身后乱石倒塌,发出一阵接一阵的轰鸣巨响。
它吓得瑟瑟发抖,全身疼痛欲烈,想再追上那道身影却怎么都提不起力气。
“喵——”
它无力的垂在地上,不知自己在黑暗中趴了多久口粮才跑回来。
只是口粮回来时比奄奄一息的它还要伤心,出于喂养情谊,平安拖起疲惫不堪的身躯爬向了她。
别管那些吓人的碎石头了。
看看我,我饿了......
可它终究没能吃上它心心念念的口粮,在叶芷绾抱起它后的赶路怀中断了气。
......
萧晏找到平安的尸体是在三日后,前爪肉垫上被烧焦的痕迹证明了它的丰功伟绩。
自那日起,北韩的将军冢除在郦王府牺牲的将士们还多了一座平安的墓碑。
郦王府的后续事宜处理的很快,南靖羽林军因李奕近一月的失误指挥,导致元气大伤,留在阳州的玄策军将他们逼得连退两城,大胜而归回京接管了杂乱无序的皇宫守卫。
鹘月公主从徐江手中脱困后被叶昭行与侍卫送离王府医治,未受到爆炸影响,耶朔得知此事后连夜书写十页信纸痛骂叶家两人并附带几味鹘月药材。
北韩帝三日无休处理朝纲,重建禁军,向世人宣布了郦王及太监总管徐江的篡位恶行,将反乱功绩全部归功于蛰伏郦王府两月的赵女官头上。
萧晏为宇文钟圻完成了他所记挂之事,于万千碎石中找到两把拂尘,一把修道之人手持,一把太监专用——将其并在一起,柄端图案为日月同天的祥瑞之象。
他将郦王妃身死的真相宣告于世,不知自那日就失踪的宇文钟圻是否会在坊间听到。
这期间最忙的要属卫青宇,大乱过后,太子与赵女官一同昏迷,皇上背着先皇后回了皇宫,亦是昏迷不醒。
除天子外三人皆负了伤,萧晏内伤不重首当清醒,先皇后始终昏睡,赵女官身中无名之毒气若游丝,至今找不到解救之方。
北韩帝眼睛布满血丝来回守在两人床前,将一纸早就拟好的赐婚诏令交给萧晏后架不住卫青宇的再三劝阻才回殿休息片刻。
纵使身子再累,心中有事也无法忘却冰冷的现实,强行闭上眼,那日情景还是挥之不去。
郦王父子连同叶芷绾消失后,萧晏冲到暗道入口附近寻觅他们的踪迹,早就接纳叶芷绾的北韩帝忍不住想上前帮萧晏一把。
不料徐江挣脱束缚,飞针将他定在院中,而后踏墙逃跑。
耳边熙熙攘攘,将士往来不停却没人能解了他的困境,只能围在周遭预防徐江回头突袭。
少倾后,徐江果然回头,目标却不是冲他而来,只是为了将掌门引回院落。
北韩帝疑虑之间,一道白绫凭空而来,霎时将他拽到院墙之上,天子在空中目睹惊天剧变,因为冲力重摔在院墙外,五脏闷沉喘息许久。
缓解过来欲要开口言语,赵九棠已经扭身去追徐江。
风吹过,卷起漫天硝烟,原本晴朗清明的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赵九棠一袭白衣翩若游龙穿梭于碎石黄沙当中,白绫出袖,目光始终不离那阉人身影。
徐江起初并不恋战,着实避不开赵九棠的追杀后凶相毕显,脚尖点于树梢,数针腾空围在他的身侧,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转瞬,数针齐发,密而急速,带着无数光影向白衣女子而去。
赵九棠凌空翻身躲过的同时白绫飞向徐江,勒住狠狠一剿,徐江短暂被困,全身倏尔猛然发力震碎白绫,摧的枝头绿叶都飘飘落下。
景象凄绝,亦苍茫。
挟持两人的力量消失,赵九棠手心一空,陡然下落,北韩帝赶至将人接住,赵九棠却是将他一掌推至外围,夺过他手中的黄龙宝剑继而应战。
天子到来,徐江立马换了目标。
经久未临沙场的北韩帝赤手空拳躲了几次攻击,三五来回之后不免有些吃力,赵九棠次次将人拽走,偏徐江次次都能扭转过来。
北韩帝自知留在此处危险万分,可他不想留她一人作战,亦想给一切做个了结。
他挺身而出,主动等着徐江来袭。
在此间隙,赵九棠必能从后击杀徐江。
可他再一次失算,从院落赶来帮忙的掌门欲要定住徐江,徐江因此侧身一躲,余光瞥见从后而来的赵九棠,手中长刀霎时掉转方向。
赵九棠腹中致命一刀,吐出的鲜血好似涌入北韩帝的眼眶,将他全身打了个贯穿,徐江的恶语如同鬼魅低吟。
“杀了你有什么意义,杀了她你才是满盘皆输。”
先皇后崩逝之后的二十载,北韩帝何等痛心追忆徐江都看在眼里,如今失而复得,得而再失堪比剜心之痛。
坐拥万里江山却享尽无边孤独——此等惩罚,才最疾痛。
见此,掌门没再留情,就地取了徐江性命。
赵九棠闭眼前只漠然道:“别多想......我从未原谅过你,非要杀他......是因我赶到时见他要对芷绾出手。”
天子双眼空洞,心如刀割,面对满目狼藉落下一行泪水。
那一夜,赵九棠从誓要杀他再到出手相救,最后铲除祸害徐江。
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那个叫九生的少年断断续续向他解了惑,两人交谈时他听了不少大胆的顶撞之言,可他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心里。
自降身份求那少年许久才得以将赵九棠留在解语堂救治。
人不在了,总想留些有关她的寄托,海棠花又名解语花——那里是她崩逝后专门建造的江南风格院落。
可没曾想她有幸入主,却是这番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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