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这是何意?”
惠妃派来的侍女,纤纤行礼,面对青琏的质询,表现的毫不在意。
“奉娘娘之令,领殿下入宫。”
“哼。”青琏轻笑一声,眼中溅起寒意,“不知是哪位娘娘得了消息,早早派人守这?”
老夫人说的没错,这进京果然是不能一帆风顺的。
她虽是一路赶着进京,可消息还是泄露出去,连宫里的“娘娘”也迫不及待过来了。
侍女自是不知青琏在想什么,她莞尔一笑道,“自然是惠妃娘娘,娘娘昔日与殿下有些缘分,感念殿下,才遣我等来此。”
“是吗?这‘惠’字……多年未曾进京,原来这宫中封号也用起反义了。”青琏颇有玩味道。
“滴答”“滴答”,几滴雨落下。
侍女闻言心底升起怒气,冷笑一声。
“放肆!殿下初初回京,娘娘心善,只殿下想必有些路,有些事是不懂的,京中贵人多,娘娘也是怕殿下冲撞了!”
这是拐着弯在说姜乘柕常年在乡野,不知礼数了。
青琏冷看着她,讽刺道。
“哈?你家娘娘心肠倒是一个好。”
侍女似是没听懂,坦然接受,“自然。”
青琏眉头一皱,刚打算开口,却听见车内少女的声音。
“还不能走吗?”
青琏一改方才,柔声道,“是,还请殿下稍等。”
入京之后,是得改口了。
“没事,你刚才说贵人?”
前一句是和青琏说,后一句却直指侍女。
侍女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紧张。
“是。”
朝车厢看去,一张侧脸从手指拨开的缝隙透出,虽然只是侧脸,却隐约透露出了出尘之容。
只见少女一笑,声色轻柔,却叫侍女顿时冒出冷汗。
“帝姬……原来也算不得贵吗?”
侍女心中惊觉慌乱,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话中竟存了祸端。
帝姬是皇帝之女,身份怎不算尊贵?若是平时,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在帝姬面前造肆。
只是惠妃为姜乘柕回京已经生了好几天的气,若是能帮惠妃出气,想必她日后在宫中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何况宫里都在传,新回来的三帝姬貌若无盐,生性怯弱,不知礼数,就是回来也难当重用。
她这才接下了这份差事。
甚至一时冲动,说出了那番话,但凡传到皇帝,不,甚至不用皇帝,但凡传到任何一位膝下有帝姬的娘娘耳中,怕是全家不保。
侍女越想越紧张,看着少女含笑的脸,只觉得她是在威胁自己,心里直直叫苦道。
这哪是什么貌若无盐,生性怯弱!
若现在不做些什么,只怕这位帝姬待会见了皇帝,定要告她一番!
想到这,侍女瞬间跪倒在地,身后跟着一直没说话的两个拿伞的侍女也齐齐跪下。
“奴婢不敢,望殿下恕罪。”
姜乘柕从缝隙中只见拦车的几人突然齐齐跪下,向她告罪,姜乘柕挑了挑眉,眼神不由得飘向青琏。
只见青琏一副“不愧是小姐”的神情,对上她的视线,也只是回以了然一笑。
你了然什么了???
看着外面惶恐跪地的侍女,姜乘柕默然。
她,就说了一句话吧?
写这本书时,她才刚高中毕业,时隔多年穿进来,怕剧情背景之类有变动。
这才出声询问。
“……无妨。”长久的静默后,姜乘柕淡淡出声,侍女松了口气。
“多谢殿下。”
姜乘柕也不知道应该朝侍女说点什么,索性看向守城的侍卫。
“可以进去了吗?”
一直没出声,围观两方的侍卫突然被注视,身子不由得绷紧。
刚打算开口,一队由内监领头的侍卫队朝这走来。
“奴才许福参见三殿下。”
打头的内监许福正是徐盛派来的。
“你又是哪位娘娘派来的?”青琏面露不悦。
“姑娘误会,陛下知三殿下回京,亲派我等来此,恭候殿下入宫。”许福被冷脸也不恼,笑着回道。
许福知道身侧侍女来自惠妃宫,也大致能猜到原由。
惠妃虽传名端庄贤和,可他在徐盛身边多年,对以前已故的宁妃的事也知道一二。
宁妃与惠妃昔日也是颇有渊源的。
也正因如此,惠妃时隔多年,一遇到宁妃之事,脑子就想是灌了水,全然失了平日的冷静。
如今派侍女来此,定然不会是什么好心思。
只是她也不想想,三帝姬回宫是自己驾车来,消息由宁妃母族瞒着,惠妃能知道三帝姬何时到京,派人守着,已经是在皇帝的底线上走了。
许福在心底直摇头。
而那方的青琏闻言,回头看向姜乘柕。
这早饭怕是吃不上了。
姜乘柕朝青琏笑笑,示意她别担心。
宫里的饭食也是不差的。
“原来如此,那便随公公走吧。”
帘子被轻轻放下,遮住车内的姜乘柕。
“多谢殿下。”
淅淅沥沥的雨已经下开,许福撑起伞,侍女接过同伴的伞,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脸露难堪。
“姐姐,怎么办?”
同伴略带苦涩的声音唤回侍女的思绪。
她低垂着头。
能怎么办,惠妃是要姜乘柕无法按时见到陛下,从而使陛下不喜于她。
许福是徐盛一手提拔的,是皇帝身边的内监,如今陛下亲派内监,她又如何能完成惠妃的吩咐。
虽是雨天,但雨不算大,城门口还是有些许人来往,见来往人好奇的盯着她们。
“走吧。”侍女心如死灰。
惠妃从皇后宫里回来,正抄着佛经,瞥见侍女进来,也未曾停下。
“娘娘。”侍女将城门发生的事细细道来。
墨迹在白纸间晕出一圈,显露出主人心境的不宁。
“你说,陛下亲派许福去接她。”惠妃几乎是咬着字说道。
“怎么可能!”
惠妃猛然起身,带着金丝护甲的手死死扣住桌角,目露恶意。
“无妨,陛下只是一时兴起,只要他见了她,就明白了。”
明白那女人的孩子,终究不如她的孩子。
惠妃自顾自低语着,似是陷入了魔障。
侍女垂头不语。
她还没说的是,那位帝姬似乎不像传闻中的,只是现在惠妃正在气头,说了,恐怕殿外几人命是不保了。
惠妃幽幽转头,“派去的人呢?”
“还在殿外。”
惠妃微微点头,示意知道,然后轻声道,“终究是她们做事不够快,做不成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奴婢知道。”
“去吧。”
侍女退下时,恰好与另一位惠妃身边的贴身侍女擦肩而过。
“流珠?”
惠妃缓缓坐下,眼中寒意尤在,“交给你的事,完成了吗?”
流珠微微一笑道,“自然,娘娘,秦公子正在殿外候着。”
这算是今天头一份的好事,惠妃也满意地点头。
“叫他进来吧。”
流珠顺从退下,去殿外传唤。
只是突然,外头将受罚的侍女哭喊起来,惠妃眉头狠狠一皱。
“娘娘息怒。”又进来流珠急忙跪下。
“参加惠妃娘娘。”
少年如玉般温润俊郎,身着一袭月白长衫,唇角携着一抹笑,对着匆匆跪下的流珠视而不见,又似是听不见外面求饶的哭喊,朝惠妃淡然行礼。
——义勇侯府世子秦择。
义勇侯与当今圣上幼时相识,事事听从皇帝,为大昭开疆扩土,即便常年把持边镇,皇帝也未曾削弱其势力,年年赏赐似流水般运往边镇,义勇侯在朝堂威名已久,地位不可动摇。
而这位赫赫有名的义勇侯,年过不惑却只有一位独子。
任谁都知道,争取来这位独子便是争取来了义勇侯。
而秦择据说也算聪慧,小小年纪饱读诗书,在边镇也有“文曲星”美誉,只是京城大家只觉得是边镇小地,稍有文采便顺着义勇侯的吹捧。
今年年初,义勇侯派人送信,直言要将独子送进国子监学□□自然应允。
惠妃好不容易通过家族,得知那位世子何时进京的消息,早早派人守着,等这位世子见过皇帝,便请来惠妃处,与四皇子见上一见,尝试拉拢一番。
见秦择的态度,惠妃面色好看了不少。
“世子莫怪,下人不懂事,惊扰了世子。”
秦择态度如初,淡笑道,“怎会?”
惠妃端坐着,朝流珠招呼道,“流珠,去将本宫备的东西拿来。”
待流珠将东西拿来,惠妃又示意交给秦择。
本以为秦择会推辞一下,没想到他径直收下,让惠妃一怔。
“多谢惠妃娘娘。”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宛如一位和蔼的长辈,对秦择柔声道,“无妨,听闻世子近来要去国子监,本宫那孩子,自幼不喜读书,生性顽劣,还望世子照看一二。”
这番话虽在贬低姜平罗,可惠妃语气中的得意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住。
姜平罗自四岁入国子监,一直是被几位老师夸赞的典范,惠妃又怎会觉得自己儿子差。
“自然。”
可秦择似是没听懂,不假思索的回答,再次让惠妃噎住了。
待秦择走后,惠妃按住太阳穴,平复了会儿心情。
她这一天的情绪波动,比往年一年都强。
“她现在也该进宫了吧?”半响,惠妃出声道。
流珠知道指的是三帝姬。
“算算时辰,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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