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歇会儿吧。”
姜平罗又翻过一页书,眼没抬一下,“知道了。”
伴读只得跟着又翻了页手上的书。
姜平罗不歇息,他们作为伴读自然也不能歇息。
突然,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伴读抬眼,发现是国子监的夫子。
伴读认出了后面跟着的人,“殿下……”
刚要告诉姜平罗,却发现姜平罗已经抬起了头。
十岁的姜平罗脸上还未脱稚气,却透出一股稳重的气息。
他起身离开了寝室,伴读也紧跟在身后。
姜竟遥眼光落在姜平罗身上,唇角翘起,朝姜乘柕轻道,“那边是五弟平罗。”
“夫子,阿姐。”待人走进,姜平罗行礼。
姜竟遥刚要向他介绍姜乘柕,“这是……”却见姜平罗又朝姜乘柕行了一礼,“三姐姐。”
“阿姐”与“三姐姐”,境界分明。
姜竟遥朝夫子点点头,夫子会意行礼离开。
夫子走后,姜竟遥带着姜乘柕才上前一步,笑道,“平罗方才是在看书吗?”
“是。”姜平罗淡淡回道。
姜竟遥没在意他的态度,反而又笑道,“平罗果真勤学。”
“阿姐,快到夫子的课了。”姜平罗面色依旧平静。
“那你快去吧。”姜竟遥生怕误了弟弟的时间。
姜平罗从姜乘柕身侧穿过时,眼睫微抬,“三姐姐过几日也要来国子监吧,不如今日也来看看。”
姜竟遥闻言,觉得是个好主意,笑着附和道,“平罗说的有道理,乘柕,你意下如何?”
姜乘柕挑眉,却并不打算答应。
她本就没来国子监的念头。
姜平罗他们到国子监学习,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夺位,她又没夺位的苦恼。
“该日吧。”姜乘柕发出了拒绝。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很好。”姜平罗拒绝了她的拒绝,抬头撞进姜乘柕的眼底。
“既然如此,就一同前去吧,我也有好些时日没过来了。”姜竟遥笑道。
李夫子带着书一进门便发现堂上多了两人,却没说什么,径直开始讲课。
秦择跟在李夫子身后,见李夫子脚步一顿,顺着李夫子的视线看去。
他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李夫子讲课颇有些抑扬顿挫的意味。
姜乘柕走着神,发现身侧姜竟遥已经开始点头,悄悄在底下碰了碰她。
莫名感叹道,有点梦回高中了。
姜竟遥顿时睁开眼,朝她不好意思一笑。
李夫子也注意到了最后面两人的动作,在心底暗自摇头。
姜平罗认真听着课,倒是他身边的伴读时不时瞥向姜乘柕。
李夫子走到伴读身侧,声音一顿,眼神落在伴读身上,伴读立刻正了身,不敢再看姜乘柕。
李夫子又走到姜乘柕身侧,突然道,“三殿下可知‘见贤思齐焉’的意思?”
姜乘柕被猛的提问一惊,大脑高速转动,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周围的视线齐齐落在她身上。
姜乘柕犹豫了下,摇摇头。
李夫子叹了口气,“‘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是说见到贤德之人要向他们学习,见到不贤之人要反省自我。”
姜乘柕隐约明白了,这位夫子可能是想让她好好学习。
“三妹妹觉得这如何?夫子到底是希望你好的。”怕姜乘柕误会,姜竟遥离开时朝姜乘柕小声道。
“是,夫子是个好人。”
闻言,姜竟遥一笑,“那便好,日后你在国子监可要好好学习。”
“在国子监?”姜乘柕一笑,“我不来这的。”
这让姜竟遥一怔,“可父皇已经派人在国子监为你打点好了。”
姜乘柕依旧坚定摇头,“不来的。”
这种早起晚睡的生活,她前世已经受过一次了,重温旧梦还是算了吧。
秦择替夫子收拾好书,正好看见姜乘柕上车,他眉眼一弯,便是书中常说的如玉公子。
可姜乘柕却眉头一蹙,这双眼睛,好熟悉。
太后宫里,皇后正与太后说笑着,却见太后身边的若露匆匆进来,在太后耳边低语。
太后脸色慢慢凝重起来,眼神若有若无飘在了皇后身上。
皇后不明其意,端起茶水微抿,以掩盖思绪。
太后挥挥手,将若露遣退,眼光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可记得连溪?”
皇后露出不解的眼神,接着眉宇带上了几分哀愁,“母后怎得突然提起连溪了,我自是记得的,连溪当年是妹妹亲手托付于我,是我没看管好,才叫那恶仆将连溪害了。”
说着,皇后声音哽咽起来,连自称都换了,任谁见了,都要心软几分。
太后面色微缓道,“当年之事蹊跷,哀家恐那恶仆还有隐瞒,便悄悄派人出宫去寻了一番。”
皇后心头“咯噔”一下,面上却做出欣喜,“母后的意思是……”
“方才连溪已经到京城了。”太后淡淡道。
皇后佯装拭泪,“那这可是好事,妹妹泉下有知,也该是欣慰了,母后,不知连溪现在何处?”
“哀家已经派人通传皇帝了,你不必心急,总会见到的。”
太后说完,按住了太阳穴,面色疲倦,“这也算了了哀家一桩心事,哀家乏了,退下吧。”
皇后顺从着离开后,若露悄声进来,抚上太后的额头,轻轻按揉起来。
“皇后走了?”
“走了。”
太后叹了口气,眼神复杂,“乘柕回来不久,连溪也回来了,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太后一直怀疑,皇后参与了姜连溪失踪一事上,可皇后到底是一国之母,不可轻易动摇,她只能暗地派人里去找姜连溪。
“说起来,你也是云贤的旧人。”
云贤是先皇后的闺名。
若露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是,奴婢原是在先皇后宫中当值。”
先皇后因为病去世,若露却始终认为有蹊跷,先后身子一向很好,就算因为姜连溪的失踪郁郁寡欢,但身子总还是可以的,而她去世前几天只和现如今的皇后见过一面。
隔天,先后便突发急病,没过三天就撒手人寰,紧接着,皇后便以先后亲妹的身份入住东宫。
若露为了暗中寻查真相,也为了找到先皇后的唯一血脉,费尽心思到太后宫里当值。
“哀家知道云贤有恩于你,如今她的孩子找回来了,你便去她那吧。”
“是。”若露顺从道。
—
姜乘柕听江淼说着这几天的见闻,眉间带笑,然后神色一僵,有些古怪。
“你说,谁找回来了?”
江淼一怔,“二帝姬,姜连溪,据说是青州闹灾荒时,施粥的知州认出来的。”
“殿下,怎么了吗?”江淼试探着问道。
姜乘柕认真回想着书里的情节。
按理来说,姜连溪不应该现在出现,她开篇出现在姜乘柕下葬的时候。
如果姜连溪这个时候回来,那或许……离她被害不远了。
姜乘柕一直都明白,虽然她写了这本书,但是她穿过来以后很多事情都有变化。
姜乘柕都想脱口而出打道回府了,但她才来了一个月不到,贸然回云城,皇帝只怕不答应。
认真思索了一番,姜乘柕叹了口气,先让江淼离开,又从柜子里翻出来纸笔。
对着印象里的剧情,按照时间一一写下。
原本的姜乘柕身死,姜连溪回京……然后是皇帝重病……
姜乘柕突然想起来,如果时间提前,皇帝现在应该已经重病缠身,只是还未显端倪。
把原书所有剧情都顺下来,姜乘柕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字,内心有些感叹。
她前世因为父母双亡,没有什么亲人,所有在很多事上都格外的卷,卷到最后猝死,意外来到这本书里,姜乘柕就想做个咸鱼。
姜乘柕闭上眼,觉得异常的发愁。
—
宫门外,少女身着锦缎被搀扶下车,面容却极为清瘦,发色明显枯黄,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姜连溪环顾四周,垂下眼睑,想着京城之外,青州之内,一片饥荒,内心不由得讽刺。
“二殿下。”若露上前扶过姜连溪。
手指尖能清晰感觉到姜连溪的消瘦。
她本该在宫中锦衣玉食的啊。
若露哽咽道,“殿下……受苦了。”
姜连溪垂着头,感受到身边侍女突如其来的悲伤,却只觉得虚伪。
她没说话,淡淡看了眼若露,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皇帝批完一半奏折,正巧姜连溪到了,徐盛进来通传。
“连溪……今年该是十七了。”
若她一直在京,是该入朝参政的年纪了,可……
姜连溪如今是何种情况皇帝一概不知。
皇帝有些头疼。
“母后找到了人,也不告诉朕一声。”
甚至人到了宫门口,太后才姗姗来告诉他。
皇帝将笔一摔,神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徐盛垂着头,没出声。
“青州的知州……”碍于颜面,皇帝还得去嘉奖他。
徐盛听着皇帝的喃喃自语,知道这位知州怕是要难做了,一时的嘉奖把自己的仕途断送了。
发现皇嗣是大事,可这青州知州却越过皇帝,通传太后,若不是太后久居深宫,不曾干政,恐怕……
平复好了心情,皇帝淡淡道,“叫她进来吧。”
虽然皇帝事先有所了解,但到底不如亲眼所见。
即便穿着锦绣,也能清晰看出姜连溪的瘦弱。
皇帝本打算用之前对姜乘柕的方法对姜连溪,可奈何姜连溪态度一直冷冷淡淡,说的话极少。
皇帝也免不得冷了脸,匆匆让人带着去见太后。
姜连溪离了太和殿,转头看去,阳光斜照在巍峨的匾额,连同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让人觉得恍惚。
“二殿下?”
姜连溪淡淡收了视线。
待姜连溪走后,皇帝才想起来。
姜连溪的年纪不仅能上朝参与政事,而且还能在宫外有自己的一座府邸。
这府邸不是皇帝所赠,便是母族或自己购置,前者例如姜竟遥的府邸,后者例如姜乘柕的府邸。
但明显……姜连溪两者都没有。
皇帝想了想,觉得心情些许烦燥。
罢了,反正是太后瞒着找回来的,肯定是想好了后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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